<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圖片：網(wǎng)絡(luò)</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美篇號：10231980</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作者：??重慶依然??</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晚飯時，沈知夏燉的排骨湯濃得漫出香氣，奶白色的湯面浮著幾塊嫩黃玉米，是蘇清辭從前最偏愛的搭配，當(dāng)年兩人合租時，沈知夏總記著多放半根玉米。蘇清辭握著勺子輕輕攪動，指腹無意識摩挲著勺柄邊緣的小缺口，那是大三那年煮面，勺子磕在鐵鍋沿上崩的，當(dāng)時她還心疼了好幾天，沈知夏笑著說“有缺口才好認”。滾熱的水汽裹著肉香往上飄，沾在鏡片上蒙出一層白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她抬手蹭了蹭，指尖擦過鏡片邊緣的細痕，這副眼鏡戴了五年，去年鏡腿松了，還是沈知夏用細鐵絲悄悄纏好的。鼻尖泛著一陣酸意，還是沒忍住開口：“知夏，你怎么會做保潔？你以前說，要把我們一起寫的那本稿子改成劇本，還說要開家能曬到太陽的工作室……”</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沈知夏手里的湯勺猛地頓住，琥珀色的湯汁順著勺沿滴在碗邊，濺起細小的水花。她低頭用紙巾細細擦著碗沿，連擦了三下才停下，她總這樣，做事愛較真，以前改稿子時，一個標(biāo)點符號都要反復(fù)核對。聲音放得很輕：“現(xiàn)在這樣挺好的，安穩(wěn)?！闭f著便夾了塊燉得軟爛的排骨放進蘇清辭碗里，指尖避開對方的目光，指節(jié)卻悄悄攥緊了筷子，指腹把竹筷磨出一點溫?zé)幔痪o張就愛攥東西，以前面試時，手里總要攥著張紙巾?！翱斐园?，涼了就膩了?！?lt;/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可蘇清辭望著她垂眼時眼下淡淡的暗影，心里又悶又沉，壓得人透不過氣。她分明記得，兩人當(dāng)年聊到稿子結(jié)局時，沈知夏總愛把筆夾在耳后，筆桿上還纏著她織的淺藍毛線套，怕冬天凍手。語氣里滿是雀躍，連神情都亮堂起來，說要讓故事里的少年少女，在劇本里擁有不褪色的夏天，怎么會甘心蹲在地上擦地板？</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接下來幾天，蘇清辭都跟著沈知夏去清禾家政。清晨的陽光剛漫過大廳的玻璃窗，沈知夏就握著抹布站在窗下，手指靈活地來回抹著，擦到玻璃邊角時會特意放慢動作，她總怕漏了細小的灰塵，以前幫圖書館整理舊書，也是這樣一點點擦?xí)系幕摇?lt;/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很快，玻璃上的水漬被擦得干干凈凈。午休時，她會躲進保潔室的小桌旁寫稿，桌上總擺著一杯溫茶水，杯壁貼著一張小小的便利貼，寫著“記得趁熱喝”，字是她練了好久的楷書，以前每天都會給蘇清辭寫便簽提醒帶傘。筆尖劃過紙頁的沙沙聲，混著窗外聒噪的蟬鳴，反倒襯得一室安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蘇清辭偶爾幫她歸置清潔工具，或是坐在旁邊看她寫字，看累了就摘下眼鏡揉揉眼，像從前在圖書館改稿那樣，一個寫一個等，哪怕不說一句話，也覺得心里踏實，以前她們就常這樣，一個寫稿一個看書，一下午都不說話，卻特別安心。</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平靜沒撐過多久，麻煩就找上了門。</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天上午，蘇清辭剛從外面取完東西回來，手里還提著沈知夏愛吃的豆沙包，巷口那家老店的，每天只賣兩籠，沈知夏總說甜而不膩。遠遠就看見兩個穿粉色保潔服的女人堵在走廊盡頭，正對著沈知夏說話。她加快腳步走近，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穿高跟鞋的女人伸手推了沈知夏一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蘇清辭心里一緊，下意識把眼鏡往頭頂一推，手里的豆沙包都忘了遞，快步?jīng)_過去，一把抓住那女人的手腕，她手勁不算大，但急起來力氣也不?。骸澳銘{什么推她？”</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小梅沒料到有人會出頭，愣了一秒，隨即囂張起來，手腕用力想掙脫，語氣里滿是不屑：“我教訓(xùn)同事，關(guān)你什么事？你是誰啊，不過是個來蹭地方的外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她是我朋友，是跟我一起寫那本稿子的人?！碧K清辭的語氣冷了下來，指尖微微加力，指甲無意識掐進對方的手腕，她生氣時就會這樣。小梅的臉?biāo)查g白了，疼得齜牙咧嘴：“客戶投訴可以查監(jiān)控，憑什么不分青紅皂白就罵人？還有，欺負同事算什么本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劉姐見蘇清辭不好惹，趕緊拉了拉小梅的胳膊，壓低聲音勸，眼神還往沈知夏那邊瞟，怕沈知夏記仇，又想趕緊收場：“算了算了，別跟她一般見識?！眱扇撕莺莸闪松蛑囊谎?，才氣沖沖地走了，路過蘇清辭身邊時，還故意撞了一下她的胳膊，力道不輕，蘇清辭手里的豆沙包都晃了晃，她趕緊攥緊了油紙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沈知夏揉了揉撞疼的肩膀，指尖在肩膀上輕輕按了按，她怕疼，以前不小心磕到桌角，能揉半天。抬頭時剛好看見蘇清辭從頭頂取下眼鏡，正用袖口輕輕擦著鏡片，動作還是和以前一樣輕柔。眼底滿是歉意，聲音澀得發(fā)緊，說這話時，還下意識垂了垂眼：“對不起，讓你替我擔(dān)心了?！?lt;/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該說對不起的是她們?！碧K清辭把擦干凈的眼鏡重新戴上，彎腰撿起地上的抹布遞過去，“你明明沒做錯，為什么不反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沈知夏低下頭，目光落在自己的鞋尖上，鞋面沾著一點沒擦干凈的污漬，早上打掃樓梯時蹭到的，她本來想中午擦，結(jié)果忙忘了。她輕聲地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也沒什么大事?！?lt;/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蘇清辭沒再追問，可心里的疑惑卻越來越深。她注意到，每次公司開員工大會，沈知夏都會找借口躲在保潔室，要么說要整理工具，要么說要打掃走廊，有次她路過會議室，聽見經(jīng)理喊沈知夏的名字，沈知夏卻趕緊躲進了工具間。有客戶來談合作，她也會刻意繞開，腳步匆匆，甚至?xí)R時躲進衛(wèi)生間，有次還差點撞翻清潔車。甚至連經(jīng)理看到她時，眼神里都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敬畏，說話時還會下意識放低聲音，上次匯報工作，經(jīng)理遞文件時都雙手遞過去。這些細節(jié)，都不像是一個普通保潔該有的待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天下午，蘇清辭幫沈知夏整理保潔柜，柜子最里面堆著幾個舊紙箱，上面貼著“雜物”的標(biāo)簽，是沈知夏用馬克筆寫的，字有點歪，當(dāng)時她笑著說“手滑了”。指尖無意間摸到紙箱旁邊，觸到一本硬殼筆記本，封面邊緣有點磨損，是當(dāng)年沈知夏特意挑的深藍色封面，她說藍色像夜晚的星空，適合寫故事。</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封面上“清禾故事集”五個字，是沈知夏慣用的小楷，筆鋒比以前柔和了些，以前她寫字總愛把橫畫寫得很直，現(xiàn)在卻帶了點弧度。她輕輕翻開，里面每篇稿子的結(jié)尾都空著標(biāo)題欄，旁邊用鉛筆寫了幾個待選的詞，又被細細劃掉，留下淡淡的痕跡，有的地方還能看到鉛筆反復(fù)修改的印子，有個標(biāo)題改了五次，最后還是空著，旁邊寫著“等清辭回來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翻到中間一頁，夾著張泛黃的便簽，紙角有點卷邊，是蘇清辭當(dāng)年常用的格子便簽，她總愛用這種紙寫靈感。上面是她自己的字跡：“知夏，我想把‘蟬鳴落滿窗臺時，我們的夏天才剛開始’放進開篇，明天念給你聽?！焙竺娓蛑牡呐ⅲ骸澳銓懙木渥?，比夏天的風(fēng)還輕，以后臺詞都要跟你一起打磨?！?lt;/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蘇清辭的手指撫過便簽上的折痕，那道折痕很深，顯然被反復(fù)折疊過，以前她們總把重要的便簽折成小方塊，放進錢包里。眼淚突然砸在紙頁上，暈開了“夏天”兩個字的筆畫。這時，門外傳來看門張大爺和同事壓低的閑聊聲，張大爺?shù)穆曇魩еc沙啞，他煙抽得勤，嗓子總這樣，同事是剛畢業(yè)的小姑娘，聲音比較年輕。那些話卻每一個字都像小石子，狠狠砸在她心上：“沈總也是死心眼，放著亮堂堂的老總辦公室不坐，非要窩在保潔部掃地。上次劉姐故意找茬欺負她，我瞅見她躲在茶水間抹眼淚，手里還攥著個舊本子，封面都磨破了，嘴里還念叨，怕清辭回來瞧見她這樣，覺得她連寫《難忘初戀》時的那點初心，都磨沒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可不是嘛，我上次去她辦公室送文件，看見她抽屜里那本筆記本，記滿了那本書的劇本大綱，旁邊還寫著好多小備注，比如‘這里要加段回憶殺’‘臺詞得放柔和點’，說等清辭回來一起改，怕自己想的不如以前兩人湊在一起時好。還有這故事集空著的標(biāo)題欄，不就是等人家回來，像以前那樣一起商量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蘇清辭猛地推開門，門軸發(fā)出“吱呀”一聲輕響，這門軸該上油了，沈知夏提過好幾次，都忘了叫人來修。沈知夏剛好端著水果從廚房出來，手里的白瓷盤里擺著切好的蘋果塊，還插著兩根牙簽，是蘇清辭愛吃的青蘋果，她總說酸得爽口?？吹剿掷锏墓P記本和滿臉的淚，沈知夏手里的白瓷盤“哐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蘋果滾了一地，牙簽散落在瓷磚縫里，發(fā)出清脆的聲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清辭，我……”她下意識想撿，又停住了手，手指蜷縮了一下，她怕蘇清辭生氣，以前做錯事，就會這樣攥著衣角不敢動。</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為什么不告訴我？”蘇清辭的聲音發(fā)啞，眼淚砸在筆記本的標(biāo)題欄上，暈開一小片濕痕，把“清禾”兩個字浸得有點模糊，這筆記本是她們一起買的，當(dāng)時還說要寫滿三本來著：“你是清禾的老板，為什么要蹲在地上擦瓷磚？劉姐推你的時候，你為什么不反駁？你躲在茶水間，為那本稿子的劇本哭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會心疼？”</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沈知夏慌忙蹲下來撿蘋果，指尖被滾落在地的水果刀劃了道小口子，血珠慢慢滲出來，染紅了蘋果的表皮，她最怕見血，以前切菜切到手，能哭好久。她卻像沒感覺到疼，只是一個勁地撿，把蘋果往懷里攏：“我怕……”她抬起頭，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掉，滴在膝蓋的褲子上，“我怕你覺得我變了，怕你看到我談合同、管員工的樣子，就不想再跟我一起改那本稿子的劇本了。我怕你說，我不再是那個跟你擠在出租屋，為一句臺詞熬到天亮的知夏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她的聲音越來越哽咽，說到最后幾乎是帶著哭腔，肩膀微微發(fā)抖，“上次我翻那本舊稿，看到你標(biāo)紅的那句‘夏天會走，但我們不會’，突然就哭了。沒有你，我連把故事改成劇本的勇氣都沒有。我只能當(dāng)保潔，只能守著這家公司，等你回來一起完成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蘇清辭快步走過去，蹲下來抱住她，手輕輕拍著她的背，掌心能感覺到她后背細微的顫抖，她哭起來身子總這樣抖，以前她遇到難處委屈時，蘇清辭都是這樣抱著她：“我從來沒覺得你變過，”蘇清辭的眼淚落在沈知夏的頭發(fā)上，頭發(fā)帶著點洗發(fā)水的淡香，是她們以前常買的薰衣草味，聲音帶著哽咽卻格外清晰：“我心疼你擦地板，心疼你被人欺負不敢說，心疼你抱著那本舊稿哭。知夏，不管你是老板還是保潔，你都是我想一起改劇本、一起守著這個故事的人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沈知夏靠在她懷里，哭得更兇了，肩膀一抽一抽的，雙手緊緊攥著蘇清辭的衣角，把這些年的委屈都哭了出來：“清辭，我好想你，我好想再跟你磨那本稿子的臺詞，好想你再念我們寫的句子，好想我們再擠在小桌子上，把這個故事改成最好的劇本……”</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窗外的夕陽剛好落在兩人身上，把影子疊在一起，拉得很長，映在墻上像一幅安靜的畫。像多年前那個為那本稿子改完最后一句臺詞的夜晚，她們也是這樣抱著，當(dāng)時桌上還放著沒吃完的泡面，湯都涼了，是蘇清辭愛吃的紅燒牛肉味，沈知夏總說“太咸”，那天她們還笑著說要一起把這個故事講到很久以后。只是那時的她們沒料到，一場更大的風(fēng)波，正在不遠處等著，要把這份剛尋回的溫暖，和未完成的故事，再掀一場風(fēng)浪。</p> <p class="ql-block">作者：依然 ，愿用一只素筆書寫不一樣的人生，用文字抒發(fā)不一樣的情懷。讓繁雜的煙火在筆下變得恬淡靜宜……</p> <p class="ql-block">鄭重聲明：此文是藝創(chuàng)文學(xué)原創(chuàng)文字，未經(jīng)許可，不得轉(zhuǎn)載或刊發(fā)公眾平臺，嚴謹盜用，請尊重作者，維護版權(quá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