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秋陽灑在青磚灰瓦的庭院里，木桌長椅早已擺好，紅燈籠一串串高掛，像一顆顆滾燙的心。橫幅在風(fēng)中輕輕晃動，“熱烈慶祝第34個老人節(jié)茶話會”幾個大字寫得剛勁有力，也寫滿了村子對長者的敬意。老人們?nèi)齼蓛傻刈?，有的低聲聊著往事，有的望著屋檐下發(fā)呆，仿佛那翹起的檐角，正勾著幾十年前的光陰。</p> <p class="ql-block">懷盛祠的大門靜靜立著，門楣上的三個字沉甸甸的，像是祖輩的目光。石獅子蹲守兩旁，不說話，卻守住了歲月的尊嚴(yán)。紅柱上的對聯(lián)寫著“家和萬事興，孝先行百善”，字字貼切，像極了今天這場聚會的注腳?，F(xiàn)代的樓影在遠(yuǎn)處淡淡浮現(xiàn)，可這里，時間慢了下來，只為等一群白發(fā)的人，緩緩走進(jìn)屬于他們的節(jié)日。</p> <p class="ql-block">祠堂內(nèi)，幾盞紅燈籠垂在梁下，光暈柔和，照著斑駁的木墻和墻上那副墨跡未褪的對聯(lián)。長桌擦得發(fā)亮，映出人影晃動。誰也沒急著說話，只是倒上一杯熱茶，捧在手里暖著。這屋子有年頭了，可它記得每一個回來的腳步，尤其是今天，它知道，是敬老的日子。</p> <p class="ql-block">村主任站起身，聲音不高，卻字字落地有聲。他說的不是官話，是村里的事，是去年修的路，是今年給老人加的補貼，是哪家兒子孝順，哪家媳婦常攙著婆婆曬太陽。他說：“咱們村窮過，苦過，可再苦，也沒忘了尊老?！痹捯袈?，掌聲輕輕響起，像風(fēng)吹過竹林。</p> <p class="ql-block">老年協(xié)會會長接過話筒，眼里有光。他說起三十年前怎么湊錢辦第一場老人節(jié)，說起哪位老人臨走前還念叨著“明年茶話會我還要來”。他說：“孝不是節(jié)日才做的事，但節(jié)日，得讓孝被看見?！彼曇粲行╊?，臺下幾位老人也悄悄抹了眼角。</p> <p class="ql-block">胡紹雄老人站起來時，大家都安靜了。他是退伍軍人，背已微駝，可站得筆直。他沒講大道理，只說部隊里一句老話：“前人栽樹，后人乘涼。咱們老了，不怕沒人記得，就怕年輕人忘了根?！彼e起酒杯，笑著說：“這杯，敬還活著的，也敬走了的?！?lt;/p> <p class="ql-block">當(dāng)那塊“敬老模范”的牌匾遞到胡汝龍女兒手中時，他愣了一下，隨即笑得像個孩子。紅底金字的牌子在他手里微微發(fā)亮，像一份沉甸甸的家書。</p> <p class="ql-block">胡香娟阿姨站在桌邊，手里還捏著捐款的信封。桌上瓜子、茶水、點心一應(yīng)俱全，都是她和幾個姐妹一早張羅的。她笑著說：“我不多捐，就一點心意。老人們開心，我們就高興?！彼f話時，眼角的皺紋像綻放的花。</p> <p class="ql-block">生日禮物發(fā)到手里時，張奶奶翻來覆去地看著那個粉色塑料袋，嘴里念叨：“還給我過生日哩……”她其實不缺什么，可這份心意，讓她覺得自己還被惦記著，還年輕著。</p> <p class="ql-block">王阿姨拿著袋子站在陽光下，笑得合不攏嘴。她說：“這不是東西貴重，是村里沒把我們當(dāng)外人。”她轉(zhuǎn)身就和旁邊人聊起哪家的孫子考上大學(xué)了，哪家的桂花今年開得特別香。</p> <p class="ql-block">三個老兄弟在樹蔭下說話，一人手里也拎著那個粉袋子。他們不談病痛，不嘆年老，只說當(dāng)年一起插秧、挑擔(dān)、看露天電影的光景。笑聲一起，仿佛時光倒流，他們又成了二十歲的小伙。</p> <p class="ql-block">慰問金發(fā)放時，秩序井然。紅衣大姐和西裝大哥在桌前認(rèn)真核對名單，簽字、按手印，每一份都鄭重其事。桌上兩盤花生沒人動，像是儀式的一部分——這不是施舍，是尊重，是村子里最樸素的禮數(shù)。</p> <p class="ql-block">茶桌旁，有人拿出老照片，泛黃的相紙上有年輕的臉。他們指著說：“這是建祠堂那年！”“那是你爹，穿中山裝！”笑聲里，記憶被一頁頁翻開。茶涼了又續(xù)，話講了又講，沒人催，沒人走。</p> <p class="ql-block">戴灰帽子的老李叔站起來，手里拿著一張手寫的名單，說要提議明年多辦兩場健康講座。他話沒說完，就有人接話：“還得請醫(yī)生來量血壓！”“對，再搞個重陽登高！”你一言我一語，茶話會快結(jié)束了，可關(guān)于“老”的話題，才剛剛開始熱鬧起來。</p>
<p class="ql-block">這天沒有喧天鑼鼓，沒有華麗舞臺，只有茶香、笑語、紅燈籠和一群被認(rèn)真對待的老人。第三十四個老人節(jié)，在一個叫懷盛的村子里， quietly but warmly，被好好地過了一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