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金秋十月，天光微涼，云層薄薄地鋪展于天的盡頭，不曬也不冷。大巴從青島出發(fā)，一路向高密駛?cè)ィ噹镄β暡粩啵駱O了小時候回鄉(xiāng)下的路。車剛停穩(wěn)，一眼望去，滿是搖曳的紅——那是高粱熟了，穗子沉甸甸地低著頭，風(fēng)一吹，便掀起一陣陣波浪。我們踏進《紅高粱》的影視基地，仿佛一腳踩進了莫言筆下的世界。九兒家的院門、占鰲家的老屋、釀酒坊的灶臺、演武場的土墻……石碾還在原地，火炕也未拆，連角落里的木柜都泛著舊時光的味兒。碉堡靜默，炮樓聳立，那些書里讀過的愛恨、戰(zhàn)火與倔強，忽然變得觸手可及。</p> <p class="ql-block"> 那一片高粱田，紅得像是大地在呼吸。穗子飽滿，壓彎了莖稈，葉片在風(fēng)里沙沙作響，仿佛低聲說著什么。天空是灰藍的，不高不低，剛好襯得起這滿眼的熱烈。站在這里，不用刻意去想故事，風(fēng)一吹，心就跟著蕩了起來——那是豐收的顏色，也是記憶的顏色。</p> <p class="ql-block"> 夫人讓我給她留影，站在田里，笑著伸手去碰一穗高粱，動作輕得像怕驚擾了它。</p> <p class="ql-block"> 夫人愛拍照，專注地拍著眼前的高粱穗，鏡頭里是微風(fēng)拂過的顫動，是陽光穿過葉隙的斑駁。這一刻，值得留下。高粱在動，風(fēng)在動，時間也好像慢了下來，仿佛這片土地天生就該讓人安靜地看、慢慢地拍、輕輕地記住。</p> <p class="ql-block"> 又一片田，高粱高低錯落，像是一群人站成了隊列。紅褐色的穗子在灰藍天下顯得格外沉實，葉片還綠著，只是邊角已泛出一點枯黃，那是秋天的印記。站在這里，不必非得想起小說或電影，單是這田的靜、風(fēng)的輕、天的遠(yuǎn)，就足以讓人心頭一軟。</p> <p class="ql-block"> 再往遠(yuǎn)處看，高粱連成一片紅海，一直鋪到天邊。樹影模糊，屋舍隱約，天空蒙著一層薄云，不喧嘩，也不冷清。這遼闊不是空曠，而是豐盈的靜——一種只屬于鄉(xiāng)土的、踏實的寧靜。走在這條土路上，腳底是實的，心里也是實的。</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這正是：</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正逢高粱紅了臉，</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彎刀颯颯肩并肩，</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當(dāng)年占鰲青紗帳，</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渾身是膽奪紅顏。</b></p> <p class="ql-block"> 從影視基地出來，我們?nèi)チ四缘呐f居。他是1955年生人，我們這一代，誰不是從那樣的屋子里走出來的？土墻、草頂、小窗、泥地，推開那扇木門，就像推開了自己的童年。沒有驚訝，只有熟悉，甚至有點心酸——原來一個諾貝爾獎得主，也曾睡在這樣的火炕上，踩著這樣的泥地去上學(xué)。可也正是這樣的土地，養(yǎng)出了那樣滾燙的文字。</p> <p class="ql-block"> 村口立著一座老牌坊，上書“舊居”二字，木頭有些發(fā)黑，像是被歲月熏過。路兩旁有石墩，有小攤，幾位村民慢悠悠地走著，一個穿粉色外套的女人提著菜籃，另一個裹著深色外套的老人拄著拐杖。這地方不熱鬧，也不冷清，就那么靜靜地立著，像一本翻開的老相冊，每一頁都寫著“從前”。</p> <p class="ql-block"> 村頭一塊大石頭，刻著“平安莊”三個金紅大字，這就是莫言出生的村莊，石頭滿是孔洞，像是被風(fēng)雨咬過多年。旁邊綠植隨意長著，電線從頭頂穿過，遠(yuǎn)處紅瓦屋頂若隱若現(xiàn)。這石頭不像是特意立的，倒像是從地里自己長出來的，帶著泥土的脾氣，也帶著村子的名字和命。</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高粱紅了莫言家，</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秋高氣爽去溜達。</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感同身受同齡人，</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苦盡甘來耀中華。</b></p> <p class="ql-block"> 大門是木頭的，門框上掛著紅布條，門邊貼著對聯(lián)，字跡工整。標(biāo)牌寫著“莫言舊居”，可沒人覺得它有多“名”，它就是一家普通農(nóng)戶的門，簡樸得讓人想脫鞋進去坐一坐。院子里有低矮的屋，有樹，有石板路，一切都低著頭，不張揚，卻有分量。</p> <p class="ql-block"> 院墻邊有個石磨，靜靜蹲在泥土地上，像是歇了半輩子的牛。樹影落在它身上，風(fēng)一吹，影子就晃。沒人推它，可你站在那兒，耳邊卻仿佛響起“吱呀吱呀”的磨盤聲，還有母親喊莫言吃飯的聲音。</p> <p class="ql-block"> 那房子是泥墻紅瓦，門開著，屋里黑黢黢的。窗小，光斜斜地切進來，照出浮塵在飛。樹影在墻上晃，像小時候半夜醒來看到的那樣。這屋子不大，卻裝得下了莫言整個童年——冷冬的炭火、夏夜的蚊香、父親的咳嗽、母親的鍋鏟聲，全在這四面墻里住著。</p> <p class="ql-block"> 這是莫言小學(xué)的畢業(yè)照</p> <p class="ql-block"> 屋內(nèi)有個老柜子，木頭舊了，漆也掉了，可上面貼著的“?！弊诌€紅得耀眼。墻下半截是磚，上半截是泥，地面是夯實的泥土。這柜子，這福字，這墻，分明是千千萬萬個中國農(nóng)村家庭的縮影。莫言從這兒走出去，寫出了世界聽見的聲音，可這屋里的一切，依舊守著最初的模樣。</p> <p class="ql-block">焦方臻、郭玉蘭夫婦到此一游</p> <p class="ql-block"> 當(dāng)年電視劇《紅高粱》的劇照，那故事，莫言老兄是怎么琢磨出來的？跌宕起伏，精彩紛呈?；仡^再看一看~這名人之家，回看一個作家如何從泥土里長出來，回看一段歷史如何被高粱染紅，回看我們自己，是否還記得來時的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高粱紅了，等待著收割。風(fēng)還在吹，莫言家的門，依舊敞開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