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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明珠滇池的思念

福浩美

<p class="ql-block">西山的影子浸在滇池里,像一塊被月光泡軟的青玉,邊緣被水波啃得毛茸茸的。清風(fēng)吹過時,那影子輕輕晃蕩,不是山在動,是水在山的褶皺里呼吸,連浮萍都跟著打盹,懶懶地浮著,仿佛也夢見了春天。我站在海埂那棵老柳樹下,樹皮皸裂如古佛掌心的紋路,深得能夾住時光的碎屑--去年的柳絮還卡在裂紋深處,灰白的一小團(tuán),像誰遺忘的一聲嘆息。</p> <p class="ql-block">腳邊的卵石被水舔了半個多世紀(jì), 青灰色石面上,細(xì)密紋路像老人手背上的青筋,摸上去涼津津的,仿佛能攥出一捧水的記憶。水波漫上來時,先吻吻石尖,再順著腳踝往上爬,涼意像條小蛇鉆進(jìn)褲管,驚得汗毛都豎了起來--那是滇池在跟我打招呼,用它六十年不變的方式。這湖水,是看著我長大的。</p><p class="ql-block">她記得我十五歲那雙磨破的帆布鞋。 鞋尖裂著三角形的口子,露出的腳趾在滾燙石板路上蜷著,指甲縫里嵌著黑泥,卻攔不住我光腳往水邊沖。鞋底的膠早就化了,每跑一步,腳心就粘起一小塊燙沙,沙粒硌著肉,火辣辣地疼??芍灰犚婏L(fēng)穿柳條的“沙沙”聲,便覺那點(diǎn)疼算什么?撲通一聲扎進(jìn)水里時, 能看見陽光透過水波在指縫里跳, 像一群銀閃閃的小魚,尾巴一甩, 就鉆進(jìn)我的掌心。</p> <p class="ql-block">她也記得我二十歲那年,躲在柳樹后咽下去的情話。那女孩穿著藍(lán)布裙,裙擺在風(fēng)里鼓得像只待產(chǎn)的蝶,發(fā)梢沾著滇池的水汽,濕漉漉地貼在頸窩。我攥著準(zhǔn)備了三天的紙條,手心的汗把字跡洇成一團(tuán)藍(lán),墨跡暈開,像一顆化不開的心事。</p><p class="ql-block">她轉(zhuǎn)身時,裙角掃過我的褲腿,布料摩擦的窸窣聲,像風(fēng)翻動一頁舊信。我卻只敢把紙條塞進(jìn)柳樹洞--后來每次經(jīng)過,都覺得那樹生長的柳葉,比別處的多了幾分甜,葉尖滴下的露水,都帶著一絲羞怯的香。 </p><p class="ql-block">如今,她正映著我鬢角的霜。風(fēng)一吹,白發(fā)飄起來,跟柳絲纏在一起,分不清哪根是歲月,哪根是回憶。海埂的老柳,是最偏心的見證者。樹干得兩人合抱才圍得住,樹皮上嵌著些細(xì)碎的貝殼,是早年漲水時留下的,像是它吞下的年輪。 枝條卻軟得不像話,垂到水面的那幾根,葉尖總帶著點(diǎn)濕綠,像是蘸著滇池的墨在練字,一筆一劃,寫的是風(fēng),是水,是六十年的光陰。</p> <p class="ql-block">走快了,柳條會掃過臉頰,帶著水的涼、葉的腥,還有點(diǎn)說不清的癢,像小時候奶奶用蘆花蹭我的鼻尖。腳下的泥是活的,踩下去能聽見“咕嘰”一聲,抬腳時,泥會戀戀不舍地扒著鞋底,留下幾個圓乎乎的腳印,等下一波水來,又悄悄撫平,像大地在替人抹去來過的痕跡。 </p><p class="ql-block">春日的滇池是塊沒捂熱的翡翠,綠得發(fā)亮。陽光斜斜地照進(jìn)來,水面就浮起一層金粉,船過處,金粉便順著浪紋鋪展開,能一直鋪到天邊,像誰撒了一把碎金。近岸的水淺,嫩草從石縫里鉆出來,莖稈肥得能掐出水,葉尖掛著的水珠晃啊晃,“咚”地掉進(jìn)水里,那圈細(xì)紋能蕩到很遠(yuǎn),像誰在水面寫了個極小的“春”字,字還沒寫完,就被風(fēng)輕輕抹去了。</p> <p class="ql-block">柳蔭下總坐著些寫生的人。畫架的鐵腿陷在泥里,顏料盒敞開著,靛藍(lán)和鵝黃混在調(diào)色板上,攪著攪著就有了滇池的顏色。那個戴草帽的老畫家,我記了他大半輩子。他臉膛黑得發(fā)亮,皺紋里嵌著滇池的沙,笑起來時,眼角的紋能夾住一片柳葉。他畫柳絲從不用細(xì)筆,總拿支禿了的狼毫,飽蘸濃墨,手腕一抖,筆鋒在宣紙上拖出幾道歪歪扭扭的線,倒比真柳多了幾分野氣。最神的是畫波光,他用筆尖蘸了清水,在墨色未干的水面上輕輕一點(diǎn),那水跡暈開,竟真像陽光跳了一下。</p><p class="ql-block">“這水有魂?!彼^也不抬,筆尖在紙上頓了頓,一朵浪花就有了白邊,“你得蹲下來聽?!?</p><p class="ql-block">我真蹲下來,聽見水波拍岸的“嘩嘩”聲,聽見柳絲摩擦的“沙沙” 聲,還有遠(yuǎn)處賣涼米線的吆喝,順著風(fēng)滾過來,在水面打了個轉(zhuǎn),又漂向?qū)Π丁D锹曇粝褚粭l細(xì)線,把整個海埂縫在了一起。</p> <p class="ql-block">夕陽把天染成橘紅色時,老楊該收網(wǎng)了。他的小船是暗紅的,船幫上磕出好多小坑,每個坑里都盛著點(diǎn)水,晃起來叮咚響,像船在哼一首老歌。他掄網(wǎng)的樣子像在跳一種儀式,胳膊掄圓了,那張網(wǎng)就張成朵喇叭花,網(wǎng)眼里的陽光“嘩啦啦” 往下掉,“噗”地落進(jìn)水里,驚得魚群“唰”地散開,水面便炸開無數(shù)金斑。 </p><p class="ql-block">收網(wǎng)時,網(wǎng)繩勒得他手背的青筋像要蹦出來,可多半時候,網(wǎng)里只有幾只透明的小魚蝦,蝦腳在網(wǎng)眼上蹬著,細(xì)得像絲線。他咧嘴笑,牙上沾著點(diǎn)煙絲,“魚蝦小,味兒鮮。 就像日子,細(xì)碎,可嚼著有勁兒。 ”他把魚蝦倒進(jìn)竹簍,簍底鋪著的荷葉還綠著,魚蝦一進(jìn)去就鉆到葉底下,不出來了。網(wǎng)繩上總纏著片柳葉,他也不摘,就那么掛著,劃著船往回走,那片柳葉綠得發(fā)亮, 像給他的船插了面小旗,旗上寫著:活著。</p> <p class="ql-block">海埂村的瓜棚,藏在柳林后頭,像塊甜點(diǎn)心。黃瓜花黃得灼眼,花瓣厚得能看清紋路,引得蜜蜂一頭扎進(jìn)去,連腿上的絨毛都沾滿了粉。 棚下的水塘清得能數(shù)見卵石上的螺螄,一只挨著一只,像誰了把青紐扣。蜻蜓飛過時,尾尖一點(diǎn),水面就開朵銀花,花心還顫顫的。 </p><p class="ql-block">有次我蹲在塘邊看魚,一只白鷺突然從荷葉里鉆出來,翅膀掃過水面,帶起的水珠落在我手背上,涼得像塊碎冰,我一哆嗪,它倒不急著飛,歪頭看了我兩眼,眼神清亮,像在問:“你也是來看水的嗎? ”才慢悠悠地掠過草海,翅膀開的風(fēng),把云都推遠(yuǎn)了。</p><p class="ql-block">那年的荷花開得瘋,粉紅的花瓣能映出人影,香氣濃得化不開,混著泥腥氣、水草氣,還有遠(yuǎn)處飄來的米線香,成了我記憶里最鮮活的夏天。我偷摘過一朵,藏在課本里, 后來書頁上印出個淡淡的紅痕,像朵干死的云。多年后翻開書,那香氣竟還浮在紙間,一呼吸,就回到了那個夏天。</p> <p class="ql-block">草海深處,靜得能聽見云在飄。下鄉(xiāng)插隊(duì)前,我常和老皮球、國慶他們偷劃那只破船。船底的黑泥里嵌著碎瓷片,劃一下,船就“吱呀”叫一聲,像位咳嗽的老人。竹篙插進(jìn)水里,能觸到水草的軟,一攪,就有小魚從篙邊竄過,銀亮的影子在水里劃道弧,快得像誰彈了下琴弦。 </p><p class="ql-block">水面平得像塊玻璃,浮葉漂在上面,正好接住遠(yuǎn)處的鳥鳴--那聲音落在葉上,顫了顫,就順著葉脈滑進(jìn)水里,驚不起一點(diǎn)浪。釣者們像釘在岸邊的木樁,草帽壓得很低,釣線垂在水里,紋絲不動。有個穿藍(lán)布衫的老者,釣竿上的漆掉了大半,露出翠竹的本色,卻總也釣不上魚。 </p><p class="ql-block">我問他:“大爺,釣得到嗎?” </p><p class="ql-block">他往水里吐了口煙圈,煙圈浮在水面,慢慢散了:“釣的不是魚,是云?!?</p> <p class="ql-block">順著他的釣線望去,水面上果然浮著朵白云,被線牽著,倒像條胖魚要上鉤。風(fēng)穿過草海時,會掀起綠浪,草是齊腰深的,風(fēng)吹過,就齊刷刷地往一邊倒,露出底下的水洼,亮閃閃的像面碎鏡子。我躺在河灘上,草葉在臉頰上蹭,窸窸窣窣的,像有無數(shù)人在說悄悄話。 </p><p class="ql-block">一群鴨子從旁邊過,腳掌踩在泥里“啪嗒啪嗒”響,有只膽大的,竟過來啄我衣角,我一抬手,它們“ 嘎嘎”叫著鉆進(jìn)草里,留下一串帶泥的腳印,像幅歪歪扭扭的畫。 </p><p class="ql-block">迷迷糊糊要睡著時,手扶拖拉機(jī)“ 突突突”地從埂上開過,震得地皮發(fā)顫。睜眼一看,剛要駐進(jìn)心里的靜被攪碎了,驚飛的鷺鳥撞碎了灰藍(lán)的天,連帶著那朵被釣線牽著的云,也跑得沒影了。</p> <p class="ql-block">同學(xué)群里的消息提示音突然密集起來時,我正對著窗臺上的文竹發(fā)呆。點(diǎn)開那個紅色的未讀數(shù)字,一張泛黃的老照片跳了出來一一海埂邊的柳樹垂著綠絲絳,一群系著紅領(lǐng)巾的孩子擠在鏡頭前,前排的女生梳著麻花辮,發(fā)梢沾著陽光;后排的男生踮著腳,褲腿卷到膝蓋,露出被滇池水泡得發(fā)白的腳踝。 </p><p class="ql-block">秦老師帶我們?nèi)ズ9∮斡镜娜兆樱?是六十年前,那時候的水是甜的。 </p><p class="ql-block">那時候的滇池水,清得能看見水底的卵石在眨眼,水草在水里招搖, 像小姑娘的綠裙子。我憋住氣往下沉,能數(shù)清石縫里的小魚,它們不怕人,會湊過來啄我的腳趾,癢的,像誰在用頭發(fā)絲撓。秦老師站在岸邊,襯衫被風(fēng)吹得貼在身上,眼鏡滑到鼻尖上,他抬手推眼鏡的樣子,像只笨拙的企鵝。 </p><p class="ql-block">“別往深了去!”他喊,聲音被水濾過,悶悶的,卻比任何叮嚀都讓人安心。他手里的黃毛巾,總在風(fēng)里飄,像一面小小的旗。那毛巾后來不知丟在了哪次春游,可那抹黃, 卻一直飄在我記憶的風(fēng)里。</p> <p class="ql-block">照片里的我站在最左邊,白襯衫的領(lǐng)口歪著,手里攥著根柳條,柳條的影子斜斜地指向西山,像當(dāng)時心里沒說出口的雀躍。前邊的小玲扎著兩個羊角辮,辮子上的紅綢帶在風(fēng)里飄,她后來成了我的同桌,總是安安靜靜的聽課,認(rèn)認(rèn)真真的做作業(yè);前排那個胖墩是小軍,他手里捧著個玻璃瓶裝的蝌蚪,瓶身上還貼著“橘子罐頭”的標(biāo)簽--那天我們剛在滇池邊撈了蝌蚪,誰都舍不得放手。 </p><p class="ql-block">拍照的是教我們體育課的鄭老師, 他站在三腳架后,喊“一、二、三”時,風(fēng)正好掀起了他的襯衫下擺。 照片邊緣能看見他的半只皮鞋,鞋跟沾著海埂的濕泥。他總說:“海埂的水是活的,能照見你們的模樣?!蹦菚r不懂這話的意思,只覺得滇池的水真清,能看見水底的卵石,看見自己的影子在水里晃,像條快活的小魚。</p> <p class="ql-block">群里炸開了鍋。 </p><p class="ql-block">“這不是我嗎?還留著鍋蓋頭!”老馮發(fā)了個流淚的表情,他當(dāng)年是班長,照片里的他一臉嚴(yán)肅像個小大人,胸前的紅領(lǐng)巾系得一絲不茍, 如今頭像里的他,頭發(fā)幾乎全白了,卻依舊挺著腰板。 </p><p class="ql-block">“小玲在哪兒呢?”有人問。 </p><p class="ql-block">半晌,一個頭像里是菊花的微信號回復(fù):“第二排左數(shù)第二個,辮子都吹亂了?!?</p><p class="ql-block">大家點(diǎn)開大圖去找,果然看見那個扎羊角辮的姑娘,正偷偷往鏡頭外看,仿佛在瞧滇池里游過的小魚。 她的眼神里,著一個未完成的夏天。</p> <p class="ql-block">指尖在屏幕上摩挲那張照片,塑料相框的紋路透過像素顯現(xiàn)出來,邊角的折痕像道溝壑,把六十年的光陰攔腰截?cái)?。照片里的海埂,草是嫩得能掐出水的綠,遠(yuǎn)處的西山像塊青玉浸在水里,岸邊的石頭被浪舔得光滑,能坐能躺。</p><p class="ql-block">我們那天是來游泳的,帶的午飯是涼米線和白面大饅頭,還有同學(xué)帶來了酸菜和大白兔奶糖。就著滇池的風(fēng)吃,竟比后來的山珍海味還香。有人把饅頭掰碎了喂魚,引得一群銀白的小魚聚攏來,鱗片在陽光下閃得人睜不開眼。 </p><p class="ql-block">達(dá)·芬奇說“時間耗蝕萬物”,可這張照片偏不。它把我們的天真爛漫釘在了那個春天:小軍手里的蝌蚪瓶永遠(yuǎn)裝著半瓶滇池的水,小玲的紅綢帶永遠(yuǎn)在風(fēng)里飄,我的柳條永遠(yuǎn)指著遠(yuǎn)方的西山。</p><p class="ql-block">只是當(dāng)年的小學(xué)生,如今打開照片時,都要先戴上老花鏡,手指在屏幕上放大再放大,辨認(rèn)半天才能找到自己--那個穿著白襯衫的孩子, 怎么就變成了鏡中白發(fā)蒼蒼的模樣?</p> <p class="ql-block">有同學(xué)提議回去看看,去海埂邊, 按當(dāng)年的姿勢再拍一張。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一堆“好啊”“一定去”的回復(fù)淹沒。 </p><p class="ql-block">我想象著那場景:一群老人拄著拐杖,在海埂邊排好隊(duì),柳條換成了拐杖,紅領(lǐng)巾變成了老花鏡,可當(dāng)快門按下時,眼里的光一定還和六十年前一樣--那是滇池的水映出來的,是時光偷不走的,屬于我們這代人的,最鮮活的記憶。 </p><p class="ql-block">還有那首優(yōu)美的歌: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曙光像輕紗飄浮在滇池上</p><p class="ql-block">山上的龍門映在水中央</p><p class="ql-block">像一位散發(fā)的姑娘在夢中</p><p class="ql-block">睡美人兒躺在滇池旁</p><p class="ql-block">啊..... </p><p class="ql-block">我們的生活多么歡暢像那山茶花兒開放</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窗外的文竹輕輕搖了搖,像照片里的柳絲在風(fēng)里蕩。我把那張老照片設(shè)成了屏保,每次點(diǎn)亮屏幕,都能看見一群孩子對著滇池笑,笑得像剛撈上來的小魚,帶著水的清,帶著光的暖。 </p><p class="ql-block">達(dá)·芬奇曾感嘆:“唔,時間啊,你耗蝕萬物!唔,嫉妒的年歲,萬物因你而消逝!” </p><p class="ql-block">六十年光陰流轉(zhuǎn),歲月在我們身上刻下了痕跡,卻磨不去照片里那份純粹的朝氣,也帶不走那段共同擁有過的、閃閃發(fā)光的童年。 </p><p class="ql-block">水開始發(fā)渾,是從什么時候起的? </p><p class="ql-block">后來和朋友們坐“鄭和號”游船環(huán)游滇池,心像被什么東西攥住了。 水面漂著綠花花的浮萍,像塊發(fā)了霉的布,船開過去,劃開的浪是黃綠色的,帶著股說不出的腥氣。我趴在船舷邊找水草,找小魚,找白鷺的影子,可什么都沒有--水是死的,連風(fēng)都吹不動它,只有浮萍在船后慢慢合攏,像要把這汪水的傷口遮住。</p> <p class="ql-block">碼頭蹲著個老漁民,煙袋鍋?zhàn)拥幕鹦敲髅鳒鐪?。他臉上的皺紋深得能夾住煙絲,眼窩陷下去,像兩口枯井。 </p><p class="ql-block">“前幾年還有魚,”他磕了磕煙袋, “現(xiàn)在網(wǎng)撒下去,撈上來的凈是塑料袋,五顏六色的,倒比魚好看。 </p><p class="ql-block">他兒子騎著摩托從旁邊過,喇叭按得震天響,他抬頭罵了句什么,聲音被尾氣卷走了。我想起他年輕時撒網(wǎng)的樣子,那朵大喇叭花似的網(wǎng),如今該兜住多少垃圾?他把煙蒂扔進(jìn)水里,煙頭浮在浮萍上,像個嘲諷的問號。</p> <p class="ql-block">去年又去海埂,柳絲稀了,葉也黃得早,像老人稀疏的頭發(fā)。有個穿白校服的姑娘在寫生,畫板上的滇池是灰暗的,她往顏料盒里擠了半管鈷藍(lán),調(diào)出來的顏色還是發(fā)烏。她皺著眉,筆尖在紙上戳著,像在跟誰賭氣。 </p><p class="ql-block">“老師說以前的滇池是清澈見底的, ”她抬頭看我,眼里的困惑像片小烏云,“可我畫不出來?!?</p><p class="ql-block">我告訴她,用湖藍(lán)加青蘋白效果會好很多,又說我像你這么大時,能在水里看見自己的影子,能數(shù)清石縫里的蝦。小姑娘的眼睛亮起來,像落進(jìn)了兩顆星星。 </p><p class="ql-block">我蹲下身,摸了摸岸邊的石頭。石頭上長著層滑膩的綠苔,是死水養(yǎng)出來的,一碰就掉,像抹了層油。 遠(yuǎn)處的西山還浸在水里,只是影子模糊了,像幅被打濕的舊畫,墨跡暈開,連輪廓都辨不清。 </p><p class="ql-block">風(fēng)過處,柳絲晃了晃,倒像滇池在嘆氣,長長的,帶著說不出的委屈。</p> <p class="ql-block">夜里總夢見少年時的滇池。白鷺馱著云在飛,鴨子踩著泥在走,秦老師的聲音混著波浪響,老楊的網(wǎng)兜住了滿天星子。我站在水邊,腳底是溫軟的泥,柳條掃過臉頰,癢癢的,像誰在輕輕撓我。 </p><p class="ql-block">醒來時,窗外的月光落在地板上, 像片淺淺的水。我伸手去摸,卻只摸到滿手的涼--原來有些水,流走了,就真的回不來了。 </p><p class="ql-block">只留下心里那片干渴的岸,日夜盼望著高原明珠重現(xiàn)光芒,盼望著一湖清池的歸期。</p><p class="ql-block">而那棵老柳,依舊站在海埂,枝條垂著,像一封寫給滇池的長信,信紙泛黃,字跡模糊,可風(fēng)一吹,字字句句,仍在念著:我記得你,我記得你,我記得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