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攝影/文 空谷鳴琴</p><p class="ql-block"> 不論你愿不愿意，秋天就這么不以人的意志為轉(zhuǎn)移的來了，盡管暮秋的天氣總是陰霾而寒涼，如同宋玉在《九辯》中所說：“秋風起兮白云飛，草木黃落兮雁南歸”，肅殺的秋，總在漸漸摧毀人的忍耐力，在漸漸增多的衣衫中它總是于無形中見有形……</p><p class="ql-block"> 一年一度的成都人民公園菊展又開園了，已經(jīng)持續(xù)十四年的菊展，讓秋日的蓉城顯得色彩斑斕，完全沒了秋日的肅殺，加之天生具有從眾心理，而又喜歡熱鬧的成都人，更使屆屆菊展成為人潮與花海交織的天堂。今年，成都人民公園內(nèi)馳名中外最著名的百年茶莊—鶴鳴茶社的鶴鳴蓋碗也被塑造成由綠色草甸寫意成的碩大蓋碗，躋身大門口的巨大花塑中。由赤橙黃綠青藍紫的各色菊花拱圍著“錦繡天府，菊頌金秋”八個大字，處于中心的一套竹椅木桌蓋碗，與提著長長茶壺的茶藝人，將金秋的休閑蓉城襯托得淋漓盡致……</p><p class="ql-block"> 南廣場上擠滿了淡淡的菊花香味，兩個由千萬朵金菊拱圍著的三星堆縱目面具與金沙開天眼雕塑，將菊花景觀與成都悠久的三星堆與金沙遺址兩個成都極具歷史文化底蘊的雙璧，進行了完美地深度融合，恰好詮釋了寫于菊海中心的八個大字“穿越千年，古蜀雙璧”。而中心位置的太陽鳥圖形，與拱衛(wèi)四周的上千盆黃的、紅的、白的、紫的、綠的、藍的菊花，手挽手將這個季節(jié)的肅殺抵擋在七彩的綻放外……</p><p class="ql-block"> 徜徉在幽香的菊花世界，我似乎也忘記了這是在哪個季節(jié)，只想傾盡記憶的河床，尋找能夠與這滿目的菊花構(gòu)成的花的海洋碰撞的詩的靈感，于是杜甫的《云安九日》“寒花開已盡，菊蕊獨盈枝。舊摘人頻異，輕香酒暫隨”，突然涌上了腦海，秋寒的季節(jié)，百花都已經(jīng)在霜期漸進的暮秋中開盡了，惟有這獨盈枝頭的菊蕊，如清香的醇酒一樣濃厚，不知詩人在云安究竟是賞到了如我所見的菊花的視覺盛宴，還是聞到了濃濃的菊香，才有這千古的詩句駐足在詩歌海洋中經(jīng)久不衰？而元慎“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后更無花”的詩句，道盡了歲寒四友中菊花的獨占鰲頭，梅花盡管是酷寒中的余香，卻終究沒有菊的七彩六色，可以讓這肅殺的秋季可以與春日的百花園媲美，僧齊贊它“無艷無妖別有香”，卻道盡了菊的風骨。她就這么靜靜地在滿是落葉的季節(jié)獨自綻放，當所有嫵媚的、妖嬈的春花、夏花統(tǒng)統(tǒng)因這冷酷的寒風而漸漸枯萎時，她于寒霜中就這么遺世獨立地傲然而放，全然不顧耳旁呼呼的秋風正穿堂而過，當所有的香味在寒涼的霜期中凝結(jié)成衰落的枯黃時，她就這么淡然地散發(fā)著獨有的清香，這該是怎樣的綻放呢？難怪杜甫要感嘆：“耐寒唯有東籬菊，金粟初開曉更清”。</p><p class="ql-block"> 菊的風骨，終究寫意在一叢叢綻放的傲然中，與暮秋滿世界的肅殺與凄涼恰好形成鮮明的對比。在無菊的世界中，秋是孟浩然眼中的“秋色無遠近，出門盡寒山”，是秦觀筆下的“落時西風時候，人共青山都瘦”，是晏殊悵然中的“ 高樓目盡欲黃昏，梧桐葉上蕭蕭雨”，是歐陽修吟出的“ 夜深風竹敲秋韻，萬葉千聲皆是恨”……</p><p class="ql-block"> 在滿是肅殺的秋意中，菊不論身外的世界是什么，皆會根植于腳下的泥土，與寬厚仁慈而博大的土地一起，盡情書寫自身的風骨。由此，想到了古今中外兼具詩人氣質(zhì)的文人，正如周國平教授所言:“具有詩人氣質(zhì)的人，始終有一顆純樸的童心，他用孩子般天真單純的眼光來感受世界和人生，來衡量世俗的事務，卻又不免不通世故，不合時宜?？蛇@個世界畢竟是成人統(tǒng)治的世界啊，他們心滿意足，自以為是，像懲戒不聽話的孩子一樣懲戒童心不滅的詩人。多少詩人以身殉了他們的美感，就這樣毀滅了”。</p><p class="ql-block"> 夏天的花朵一到秋季，也許就如這些詩人遭受了人生的寒流一樣遭受季節(jié)的寒潮，終究在秋風的瀟瀟中湮沒了美的痕跡。但菊卻如那些能經(jīng)受人生風霜打擊的人一樣，具有春花夏花不一樣的風骨，正如周國平教授所言：“一個執(zhí)著于美感的人，必須有超脫之道，才能維持心理上的平衡，愈是執(zhí)著，就必須愈是超脫，凡是得享天年的詩人，哪一個不是兼有一種哲學式的人生態(tài)度呢？歌德、泰戈爾、蘇東坡……”</p><p class="ql-block"> 由此，想到了這滿目的秋菊，在肅殺的秋風中遺世獨立，根植泥土與大地，也許正如這些具有詩人般的氣質(zhì)卻兼具哲學式人生態(tài)度的真君子一樣，能超脫于秋風的肅殺之上。不論外界怎樣的蕭瑟，它只靜靜地沉浸于自己的世界，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用自己最美的舞步，舞蹈出生命的最精彩，不論身外的世界發(fā)生何種變化，都用一種包容與兼收的方式與秋的狂放并存，靜靜地舞蹈在自我的世界中，不因秋風的肅殺而枯黃，也不因秋雨的寒意而冷了意志，在苦寒的清香中，綻放屬于自己的精彩，因此才能超脫于萬物之上，這便是同為川人的陳毅元帥所言“秋菊能傲霜，風霜重重惡。本性能耐寒，風霜其奈何”的緣由，與杜甫所寫“寒花開已盡，菊蕊獨盈枝”一樣，均是菊這花中君子能超脫于環(huán)境的哲學式生存模式吧。</p><p class="ql-block"> 愿秋天的人們都有菊的風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空谷鳴琴2025年重陽節(jié)寫于成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