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國慶節(jié)之后錯峰出行，我來到種草許久的河南洛陽。乘高鐵到洛陽龍門站，走進這座國務(wù)院首批公布的歷史文化名城。</p> 認識一座城，大致要從地理、歷史、政治、經(jīng)濟等維度著眼。<br>洛陽最吸引我的首先當屬它厚重的發(fā)展史。 北宋文學(xué)家司馬光有一首七絕詩《過故洛陽城》<br>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煙愁雨嘯黍華生，宮闕簪裳舊帝京。</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若問古今興廢事，請君只看洛陽城。</p> 寥寥28個字，道盡了這座城的滄桑。它是名副其實的“十三朝古都”，5000多年的文明史、4000多年的城市史、1500多年的建都史，像一幅漫漫長卷，從遠古鋪展至今。 先秦時候，這片中原大地上就有先民聚居，夏商周的文明火種在此點燃，周平王東遷后，更是開啟了東周的篇章。秦漢到南北朝，洛陽一會兒是地方行政中心，一會兒又重歸都城，東漢、曹魏都在此定都。隋唐到宋元就更熱鬧——隋煬帝營建東都，武則天以“神都”為名，宋朝是西京，元朝又降成地方治所。明清時期它是河南府，明朝還重新修了磚城墻。近現(xiàn)代以后，洛陽成為河南省會、國民黨行都，解放以后成為國家重點建設(shè)的工業(yè)城市。 古城里遺址遺跡眾多，十三朝代興亡更替，留下不盡其數(shù)的“時光印記”。 隋唐洛陽城遺址群中，定鼎門遺址是隋唐時都城的正門，天堂明堂遺址在武則天時期是政治中心和禮佛之所。應(yīng)天門、麗景門、鼓樓、武則天通天塔，一座座重建的仿古建筑高大雄偉、巍峨壯觀，彰顯隋唐洛陽 “神都” 的規(guī)制。<br> 《三都賦?魏都賦》中形容它“飛閣神行，層臺通天。金鋪交映，玉題相暉”，曹魏君王在這里“列祖于明堂，祀上帝于圜丘。昭仁惠于崇賢，抗義聲于金商。” 洛邑古城是北宋東都，城中景致保留著典雅簡約的宋代美學(xué)風(fēng)格。自宋代始建、清代重修的文峰塔四四方方，歷經(jīng)風(fēng)雨，駐守著一方天地，忠誠供奉文昌、魁星二帝。站在古道上，仿佛能感受這里曾經(jīng)的朝代更迭、盛衰興廢。 二里頭遺址是夏代都城遺址，被稱為“最早的中國”。那里近年來出土了數(shù)量巨大，足以證明其歷史地位的珍貴文物，我必須記專題筆記。 偃師商城遺址，展現(xiàn)商代早期都城布局和規(guī)劃的演變。<br> 漢魏洛陽城遺址里，永寧寺塔基、太極殿遺址，向今人呈現(xiàn)著魏晉風(fēng)骨和北魏孝文帝遷都后的繁華。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洛陽女兒對門居，才可顏容十五余。</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良人玉勒乘驄馬，侍女金盤膾鯉魚。</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畫閣朱樓盡相望，紅桃綠柳垂檐向。</p> 王維在《洛陽女兒行》詩中描繪了洛陽貴族女子的生活場景，朱樓畫閣的精致、金盤膾鯉的奢華，以及 “紅桃綠柳” 的優(yōu)美環(huán)境，生動再現(xiàn)了盛唐洛陽的富庶與精致。 <p class="ql-block">除了散布在城中的遺址，收藏有眾多國寶級珍貴文物的洛陽博物館和二里頭遺址博物館，更是打開歷史的另一串鑰匙。那里有夏代的綠松石龍形器、商代的青銅鼎，唐代的三彩馬……每一件文物都是歷史的注腳，實證中華文明5000年發(fā)展的足跡。</p> 如果說歷史是洛陽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地理生態(tài)則是它的骨骼系統(tǒng)。 洛陽地處中原腹地、黃河中游，北依邙山，黃河及其支流伊洛河蜿蜒流淌，滋養(yǎng)了洛陽平原，也滋養(yǎng)了中原大地。位于洛陽孟津區(qū)著名的小浪底水利樞紐工程建成20多年來，發(fā)揮著防洪減災(zāi)、調(diào)水調(diào)沙、供水發(fā)電和生態(tài)平衡等關(guān)鍵作用。 黃河與洛水交匯處是伏羲氏得河圖、大禹得洛書的地方。<div>唐代詩人李嶠有詩“河圖八卦出，洛范九疇初”。</div> 河圖洛書是中華文明的“源頭符號”，為早期文明提供了認知宇宙、構(gòu)建文化體系的底層框架，成為中國古代哲學(xué)、易學(xué)、天文、歷法、占卜等領(lǐng)域的思想源頭，也由此奠定了洛陽作為中華文明精神原點的重要地位。 龍門山體獨特的石灰?guī)r結(jié)構(gòu)，不僅塑造了當?shù)氐淖匀伙L(fēng)光，更是開鑿龍門石窟的基礎(chǔ)。風(fēng)景秀麗的龍門山、香山構(gòu)成伊闕峽谷，伊水之濱，山崖之上，石窟群鑲嵌其間，兩座山體像天然的 “門闕”守護著數(shù)千座佛窟，形成“河山拱戴”的格局。<br> 自然山水的壯美與石窟佛像的莊嚴相互映襯，人文藝術(shù)融入地理山河，更加凸顯出祖先的智慧 —— 借自然之勢造人文奇觀，其“形勝甲于天下”，給人以視覺和心靈震撼。 萬千年來，我中華民族的祖先用智慧巧構(gòu)思，以山川為筆墨，在華夏大地上書寫著壯麗圖畫，從文化典故到山河人文，“洛陽紙貴”不僅是平面的，也是立體的。 這般得天獨厚的地理，也孕育了獨特的思想與宗教文化地標。 龍門石窟里，盧舍那大佛神態(tài)慈祥，頷首微笑了兩千年，是唐代造像的巔峰，賓陽中洞的北魏風(fēng)格則藏著另一種古樸；白馬寺作為“中國第一座官辦寺院”，山門前的“白馬馱經(jīng)”和寺院內(nèi)的漢唐建筑、唐代經(jīng)幢、宋元碑刻和千年古柏，無聲地講述著佛教傳入中國之后，與本土文化交融的故事。寺中的國際佛殿區(qū)里，印度、緬甸、泰國風(fēng)格的佛殿為這份傳承添了新的色彩。 雖然不是牡丹盛開的季節(jié)，但“洛陽牡丹甲天下”的印記早已融入城市的各個角落，房頂?shù)牧Ⅲw彩塑、墻面的浮雕、街燈的造型、餐桌的紋飾，直至餐盤里的蘿卜花、鮮花餅，處處都是國色天香的花影，還有出租車司機口中滔滔不絕的春天花開滿城時的盛況，滿滿的驕傲與自豪，讓我立刻想起一句歌詞“誰不說俺家鄉(xiāng)好”。 走在洛陽街頭，最讓我感到溫暖的還是那份人間煙火。街頭巷尾，洛陽水席、牡丹燕菜、牛肉湯、糊涂面的招牌鱗次櫛比，從宮廷宴席到百姓家常，這座城的飲食里，總少不了湯湯水水的溫潤，卻遍尋不見傳說中的“孟婆湯”。 夜幕降臨時，老城十字街夜市光影婀娜，人頭攢動，熙熙攘攘，耳邊不時響起河南鄉(xiāng)音，簡單一個“中”字親切又實在，表達著人們對煙火日常的認可與滿足。 在洛陽也有讓我費解的事。古城里滿眼都是穿漢服拍照的少男少女，裙裾飄逸，頭飾造型夸張，看來漢服文化已經(jīng)成為拉動當?shù)亟?jīng)濟的產(chǎn)業(yè)了。只可惜，他們的妝容不敢恭維，既不是生活中的淡妝，也不是舞臺上的戲裝，臉上像是涂著厚厚一層白堊紀的白粉，白天看到會聯(lián)想到恐龍，晚上會以為撞見鬼，太嚇人了。 anyway，這并不影響洛陽給我留下的美好印象。這些細碎的瞬間，藏著洛陽最真實的靈魂底色，也讓我真正觸摸到了這座古都的溫度。<br> 洛陽，真是一個很“中”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