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昵稱:少年自遠(yuǎn)行 美篇號:97062653</p><p class="ql-block">圖片來源:網(wǎng)絡(luò)致謝</p><p class="ql-block"> 記得童年時,故鄉(xiāng)的山水是個寶藏,隱藏著許多野生動物。什么野豬啦,山鹿啦,山雞啦……這些山珍野味吸引著身強(qiáng)體壯的父親,在物欲和獲得感的驅(qū)使下,他終日早出晚歸,不是夜狩就是晨獵。</p><p class="ql-block"> 每天早上,當(dāng)我們在母親的吆五喝六中醒來時,一抹眼就瞟見大堂里早已躺下了新鮮的獵物。父親像個魔術(shù)師,每日獲取的山貨各有不同:有露出獠牙的野豬;有頭戴樹杈的山鹿;有縮成一團(tuán)的穿山甲;更有滿身扎針的刺猬……這些動物形態(tài)各異,不是兇光就是狠相,唯獨沒有自己心儀已久的那身披白紗的鷴鳥。只有鷴鳥才慈眉善目,即使死了也只如閉目養(yǎng)神一般,沒讓人心怵。它那削長而彎曲的白羽,被村中囡囡的母親插在白帽上,再搭上白衣白裙白項圈,就如奶奶奶童話里的公主、仙女一般。那著裝是當(dāng)時村里的流行色,我充滿了憧憬和向往,滿懷的希冀填斥著幼小的童心,以致忘卻了自己的男兒身軀,終日糾纏著父母也要擁有自己的一頂鷴羽白帽。</p> <p class="ql-block"> 經(jīng)過一番死糾爛纏。拗不過的父親,終于答應(yīng)了我的要求。</p><p class="ql-block"> 那時父親包放隊里的水牛。有一天。我硬生生的追隨著父親去放牛。我們把牛放在一塊去年止作的荒地里。中午,父親砍著樹枝在一棵地間的大樹腳下搭個涼棚。他緊盯著食草的牛群,我悠閑地躺在木棒并排的“床”上。</p><p class="ql-block"> “快看——快看——”</p><p class="ql-block"> 正當(dāng)我困意上頭剛合上眼時,父親的呼聲叫醒了我。我一個鯉魚打挺,順著父親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見對面的山腰間,有三四條白帶連竄著,如著陸的飛機(jī)又如降臨人間的仙女翩翩而下,緩緩地墜入深澗里。</p><p class="ql-block"> 我剛想問是啥東西,父親神秘而低聲說道:“是白山雞(鷴鳥)喝水來了”。</p><p class="ql-block"> “真的嗎——怎像仙女下凡?”</p><p class="ql-block"> 父親聞而不答,自言自語地指著一片竹林:“今晚它們肯定在那里休息”。</p><p class="ql-block"> “晚上你用槍去打吧”</p><p class="ql-block"> 父親搖了搖頭說:“不中,血染了羽毛,不凈也不吉,做不成羽帽”。</p><p class="ql-block"> “那怎么辦?”</p><p class="ql-block"> “——用套子”</p><p class="ql-block"> 我們正說著,溝里又傳來了“咦——咦——”的叫聲。接著又從溝里連續(xù)騰起了一條又一條白帶。如孫猴子出世,又如急促歸庭的仙女,扶搖直上,瞬間又各自散開。我們?nèi)缰蒙碛诖髲d里觀看著魔幻般的寬銀電影,驚心動魄,又嘆為止觀。</p> <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我們又把牛群趕到了原來的荒地。待安頓牛后,父親叫我在棚里呆著,就帶著套子爬到了對面的竹林里,約一個時辰后才回來。太陽偏西時,我們把牛趕上了回家的山路。到了竹林邊沿,父親讓牛先走,就背著我向林里走去。</p><p class="ql-block"> 竹林里不時有山雞掀葉扒蟲的新坑,一個連著一個,整片竹林被翻得七零八落。再往前走,不時又現(xiàn)出一條條模糊不清的人路鼠跡,麻路橫七豎八。父親說,這是他給山雞開的路。山雞最愛循著路走,套子就安在麻路的關(guān)隘處。走著走著,他就把我放在了一個挖過山藥的舊洞前。說自己要下去瞧套子和趕野雞,臨行前又再三叮囑我:“見山雞來時,立馬往洞里藏,別驚也別叫”。我木納地點頭應(yīng)許,又環(huán)視了陰森森的竹林,心里總忐忑不安:野人?山魈?山貓?一個個在腦中閃現(xiàn),每一陣葉響,樹折,風(fēng)過,回聲總那么大,那么嚇人,令人心神不定。好在有蚊子的搔擾才轉(zhuǎn)移了我的恐懼。正拍打蚊子時,竹林的那邊響起了沙沙的聲音。定眼一看,哎呀——山雞真的來了。大大小小約有10來只,不走一路,是四面包抄而來,黑壓壓的一片。我立馬閃進(jìn)了洞里。里邊光禿禿的,沒有一絲隱體之物。為了自衛(wèi),我需要面對洞口。剛一轉(zhuǎn)身,頭頂上并傳來了“咦——咦——”的驚嘆之聲。感覺有無數(shù)的眼光在盯著自己。一抬頭,果然洞口四周圍滿了大大小小的鷴雞。個個伸長了脖子往下瞰:直的,切的,斜的什么眼神都有,如眾星拱月在圍觀著外星人。第一次聚在眾目睽睽之下,仿佛自己走光了身子,正被千夫指指點點。葉公好龍的我榮辱瞬間蕩然無存。自己又像個小偷似的,傻傻地站著,眼巴巴地待人處置。突然“噗”的一聲,圍觀的鷴雞一哄而散。原來是父親突然折回,打破了它們好奇的圍觀之心。</p><p class="ql-block"> 在落荒逃散中,一只白鷴鳥中了父親的套子,在撲愣撲小愣地掙扎,父親一個鍵步就把它牢牢地抓在手中。</p><p class="ql-block"> “快找——還有小雞”</p><p class="ql-block"> 隨著父親的一聲號令,我四處張望尋覓起來,空蕩蕩的竹林哪有山雞的隱藏之處?</p><p class="ql-block"> “快來這里——”</p><p class="ql-block"> 我跑到了父親的身邊。</p><p class="ql-block"> “你看——”順著他的指點,哪有什么野雞?那兒分明是兩個被竹葉半遮半掩的松樅包子。管他三七二十一,我兩手撲去,嘿——軟軟的兩個松茸,還夾著“嘰嘰”的叫聲,終于露出了本來面目,還真的是兩只小雛雞。藏頭不藏尾的偽裝,還真是個隱蔽高手。仔細(xì)端詳,除了多個黑水紋外,黃嘴黃腳與家雞無異。</p> <p class="ql-block"> 我跑去想抱抱那只大白鷴,父親不許,他說鷴鳥力大無窮,怕我控制不住。我只好伸手去摸著看看:小冠,紅臉紅腳,白身黑胸,爪利距長,身子約有我伸開的雙手寬度,尾羽是身子的2倍,怪不得樣子特大。</p><p class="ql-block"> 父親說,這是一只老雄雞,距鉤才那么長,年輕的雄鷴雞毛色是蘆花狀,雌的鷴雞年輕時是淡黃色,老了才深黑。鷴鳥是林里最大的山雞,雄有四五斤,紅(錦)雄鳥只有兩斤左右,野雞更小,只有半斤高高。</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擁有鷴雞,我如獲至寶。連父親捕捉時掉落的兩根羽毛一并拾起,舞在手中如兩把利劍,威風(fēng)不已。</p><p class="ql-block"> 到了家中,父親想殺了加菜,可我不肯。他只好又編了兩只鳥籠來給我飼養(yǎng)。不知是養(yǎng)技不當(dāng),還是經(jīng)歷了擔(dān)驚受怕,它們一直不肯吃喝,一個星期后全死了。我要拔毛做羽帽,父親這才一本正經(jīng)地說:“羽帽是女孩子的,你一個男兒用它干什么?”我這才分清了男女的飾物。</p><p class="ql-block"> 父親把白鷴的內(nèi)臟掏出烘干,又填滿了棉絮,縫好,終于給我做成了一個栩栩如生的標(biāo)本。兩支脫落的羽毛,當(dāng)然送給了姐姐。</p><p class="ql-block"> 那鷴鳥標(biāo)本一直放在我的床頭上,可只持續(xù)了兩年,后來家中不幸被一場無妄的火災(zāi)吞噬了,標(biāo)本也沒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