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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坐憑欄的美篇

獨坐憑欄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七月柴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作者//唐半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謀生的緣故，客居湖南已三年，或許還會四年、五年……漸漸模糊了東北老家界限分明的四季轉換。每每被告知“家這邊兒結冰了”，“家這邊兒下雪了”，就會覺得，怎么忽然之間就冬天了呢？</p><p class="ql-block"> 談起東北，蠻子們的眼中總會閃露出異樣的光：“你們那邊那么冷，人怎么受得了？”還有個獐頭鼠目的井底之蛙，說話時嘴里總是含著一咕嚕哈爾濱紅腸：“你們那邊是不是騎馬呀？”</p><p class="ql-block"> 我靠，傻叉啥樣你啥樣！</p><p class="ql-block"> 東北的冬天的確很冷。</p><p class="ql-block"> 小時候，一到晚秋，半死不活的太陽就像一團灰燼，心不在焉地掛在天上，家家戶戶忙著打苞米面漿子，糊窗戶紙溜窗戶縫。</p><p class="ql-block"> 落雪上凍，家里的柴火總是不夠燒，母親做飯時灶坑里點燃的大都是還沒干透的苞米桿子，苞米桿子不愛著，燃燒的不充分，灰大，灶坑三天兩頭就滿滿的，母親拿一小板凳坐在灶坑門前，總是灰頭土臉的，鋦過的大鐵鍋里燉著蘿卜亦或是白萊湯，鍋邊貼著拉嗓子的苞米面餅，除了咸啥味也沒有的咸菜被盛在一個大碗里在小炕桌上等著人類享用……在我小時候所有關于饑寒的記憶里，母親總是在灶坑那坐著，坐成一尊雕像。</p><p class="ql-block"> 貓冬的季節(jié)天短夜長，本來可以一日兩餐的，因為大人們除了上山割柴火是不需要干活的，只有少數(shù)勤快人挎著破土籃兒滿街撿凍糞。但我們需要上學，母親就得起早燒火做飯。</p><p class="ql-block"> 在寒風里蜷縮了一夜的土坯房沒有一點熱乎氣兒，填充了稻殼高粱糠的枕頭都是涼涼的，母親從來都是睡在炕梢，現(xiàn)在回想起來，她每天早晨起炕的時候，一定是在心里一咬牙一跺腳，喊了一二三的。</p><p class="ql-block"> 做好飯，母親就會把我們夜里搭在腳底被上的棉褲拿到灶坑邊半翻過來烤，烤熱乎了拿進里屋讓我們穿衣吃飯。戲子蔣雯麗說她小時候也有人給她烤棉褲，想必她跟我一樣睡過涼炕。</p><p class="ql-block"> 生產(chǎn)隊給每家每戶都分了山段兒，但對于住在長白山余脈末梢的我們依舊無濟無事。于是膽兒大的人就去偷割，去山那邊的鄰縣偷，鄰縣山大人少，草木茂盛。這一行為被叫做倒搬嶺，把人家的柴火偷割了，捆成捆兒，扛到嶺上，然后打撈子，13捆兒一撈子，前頭橫一捆兒當枕頭，后邊兒是12捆依次疊壓，用繩子串一起，然后用肩膀架起來，順著山坡往下?lián)疲瑩频缴较戮褪俏覀兊牧?，一撈子柴火撈到山下，人仰面朝天躺著倒氣兒，天旋地轉。</p><p class="ql-block"> 放寒假的時候就跟父親上山割柴火串松樹枝。凍天凍地，不能帶晌飯，苞米面餅子到山上就成冰疙瘩。午后3點多鐘往回返，走在路上看見雪里裸露的石頭都會想，這要是能吃該多好！一次打柴火回來，市里的表妹來串門兒，母親燉了酸菜，有酒，肚子干癟的我被表妹灌醉了。自那以后，再也不敢跟表妹喝酒，服了。</p><p class="ql-block"> 那些年，東北大山里的男人們整個一冬天都在琢磨去哪割柴火，可還是不夠燒，所以有的人家就只能硬頭皮割七月柴火。所謂七月柴火，就是家里的柴火注定不夠燒了，類似于糧食的青黃不接，在陰歷七月的時候，求幾個幫工上山突擊一馬車120捆，曬半干拉回來燒。割七月柴火只能是寅吃卯糧，因為等到冬季來臨你家山段兒已經(jīng)無柴可割了……</p><p class="ql-block"> 往事悠悠，遙遠了，模糊了，很難想象當年的父母是怎樣把我們養(yǎng)大的！</p><p class="ql-block"> 按照世界銀行的指標，1978年中國人均GDP僅為156美元。大家印象中世界上最貧窮的地方在哪里？應該是撒哈拉沙漠以南的非洲國家，被稱為“黑非洲”。而1978年的時候，他們的人均GDP是490美元。也就是說，中國1978年的整體發(fā)展水平連世界上最貧窮的非洲國家平均數(shù)的1/3都沒有達到。</p><p class="ql-block"> 如果說我們這個窮了幾千年的民族還有偉人的話，鄧公當之無愧。1983年，還在上高中的我收到父親的信，說家里分得了一頭牛，從此后不會餓肚子了……</p><p class="ql-block"> 如今的東北老家再也沒人割七月柴火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作者簡介：唐勝德，筆名，唐半傻，網(wǎng)名，獨坐憑欄?！抖际蓄^條》認證編輯、撫順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當代文學家協(xié)會會員、黑龍江省食用菌協(xié)會會員。寫作無以糊口，黑木耳江湖從業(yè)二十余載，迄今發(fā)表文學作品幾十萬字，獲過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