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姿雅質(zhì) 獨殿眾芳關木 <p class="ql-block">這幾日，晨光總將我引向山前河岸。未近水邊，先見著一垛近百米的錦繡花墻——是木芙蓉盛放了。成千上萬朵碗口大的花，沉甸甸地壓滿枝頭，像天邊一片流連不去的云霞。顏色也紛繁，有如少女面頰的純白，有似醉顏酡然的深紅，更有那紅白相間的，仿佛一位丹青圣手，將胭脂與薄云在宣紙上恰到好處地暈染開來，每一瓣都獨一無二。我起了個大早，想去定格這份秋日的饋贈。鏡頭湊得極近，試圖捕捉花瓣上那絲綢般的紋理；又有蜜蜂闖入畫面，它在那金黃的花蕊間忙碌，后足已沾滿了飽滿的花粉，翅膀在熹微的晨光里振出透明的暈。單幅的照片終究難以表現(xiàn)這磅礴的氣勢，我便用了接片的方法，將一幀幀特寫連綴成一片綿延的畫卷，算是勉強留住了這“繁花似錦”的景象。</p> <p class="ql-block">我之偏愛木芙蓉，多半是因了它的性子。它從不要專人照料，也不必如園中那些嬌貴的花樹一般被小心侍奉。回想小區(qū)里，昔日精心栽植的早櫻、晚櫻，如今只剩寥寥幾棵，在春風中略顯寂寥。那馥郁的桂花，也多是住戶們后來補種，才重新點綴起秋日的香氛。唯有這河岸的木芙蓉，仿佛是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年年此時，準時赴約，開得那般坦然，那般熱烈，不爭不搶，卻自有動人的力量。</p> <p class="ql-block">這般的風骨，倒讓我想起宋代王安石《木芙蓉》里的詠嘆：<b>水邊無數(shù)木芙蓉，露染燕脂色未濃。正似美人初醉著，強抬青鏡欲妝慵。</b>詩中所寫的，不正是我眼前的光景么？那晨露浸潤的花朵，顏色恰似胭脂淡淡，不正像一位微醺的美人，帶著幾分慵懶的意態(tài)，勉強抬起鏡匣，欲妝還休。這份自在從容的美麗，遠比那些精心修剪、需要百般呵護的名花，更來得真切與恒久。</p> <p class="ql-block">而在《廣群芳譜》里，我又尋到另一番境界：<b>百花之后，開于霜時，清姿雅質(zhì)，獨殿眾芳</b>?！蔼毜畋姺肌彼淖郑f得真好。當秋風漸緊，百卉凋殘，它才從容不迫地登場，以一身“清姿雅質(zhì)”，為這一年的花事作一個壓軸的總結。這是一種怎樣的自信與沉著。</p> <p class="ql-block">徘徊于花墻之下，我忽然覺得，木芙蓉的可愛，不只在于它的美麗，更在于它生命里那份堅韌的底色。它不擇土壤，不怨境遇，只是靜靜地生長在河畔，于清寒的秋風中，捧出最絢爛的花朵。這何嘗不是一種人生的啟示？真正的豐盈，或許正來自于對樸素生活的堅守與熱愛。</p> <p class="ql-block">離去時，我又回望那一片花光水影。芙蓉依舊在秋風里搖曳，恬靜，自足，仿佛在說，生命最好的模樣，無非是認真地開過一次花，然后，年年如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