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立冬的第一埸雪黃新生 <p class="ql-block"> 2018年立冬的第一場雪，終于落了下來。</p><p class="ql-block"> 風(fēng)卷著雪粒撲在臉上，帶著粗糲的土腥味，像是大地打翻的灰燼混進(jìn)了天上的云層。我站在北門車站的站臺邊，看著手機屏幕被泥點濺上，像極了這座城市給冬天的第一封信——不是潔白的詩，而是沾了塵的便條。</p><p class="ql-block"> 記得小時候，雪是能捧在手心里化成水的，是能堆出笑臉雪人的，是能踩出咯吱聲響的童話。</p><p class="ql-block"> 可這一場雪，落在地上是黃褐色的，抓一把在手里，還沒來得及看清形狀，就化成了一攤渾濁的泥。天空是昏黃的，空氣是嗆人的，連路燈都像是蒙了紗，照不出清晰的影子。</p> <p class="ql-block">昨夜還聽人說春天沙塵暴厲害，今天才明白，原來冬天也能下“塵雪”。</p> <p class="ql-block">這雪不像是從天上來的，倒像是從地上騰起的——沙土先飛上天，再和云里的水汽攪在一起，最后打著旋兒落下來。街道安靜得出奇，沒有孩子奔跑的笑聲，也沒有情侶依偎的身影。車輪碾過積雪，留下兩道深褐色的印子，像大地被劃開的傷口。</p> <p class="ql-block"> 路旁的樹光禿著枝干，掛滿泥雪，像披著臟舊的棉絮。一輛紅色汽車孤零零地停在路邊，車頂?shù)难┒训煤瘢伾珔s發(fā)灰發(fā)暗，仿佛不是雪，而是誰隨手倒了一筐煤渣。藍(lán)色的公交站牌立在那里，上面的字跡被風(fēng)沙磨得有些模糊，像極了我們對“干凈的冬天”的記憶。</p> <p class="ql-block"> 我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地上的雪，粗糙得像砂紙，顆粒分明。這不是雪，是黃土與寒流的混血兒。有人開玩笑說：“烏魯木齊出了新雪種——黃雪、泥雪、土雪。”可這玩笑里，藏著多少無奈？我們曾以為環(huán)保是口號，可當(dāng)雪都變了顏色，才發(fā)覺，原來自然早已開始反擊。</p> <p class="ql-block"> 但奇怪的是，在這樣一片灰黃的世界里，竟也生出了幾分奇異的美。積雪堆在墻角，被風(fēng)吹出波浪般的紋路，像凝固的沙丘，又像大地的皺紋。有人說是“塵雪的另類創(chuàng)意”，我卻覺得，這是城市在疼痛中長出的傷疤花——丑陋，卻真實得讓人心顫。</p> <p class="ql-block"> 雪地上有幾串腳印，歪歪斜斜地延伸向遠(yuǎn)處，像是誰在試探著前行。腳印邊散落著細(xì)碎的雪粉，像是被風(fēng)輕輕吹散的嘆息。我忽然想起那句：“有一種雪叫提拉米蘇。”這本該是甜點的名字，如今卻被用來形容一場裹著沙塵的雪。是幽默？是自嘲？還是我們終于學(xué)會了在荒誕中尋找詩意？</p><p class="ql-block"> 那年冬天，朋友圈里開始流傳一張圖：黃褐色的雪地上，站著一只咧嘴笑的卡通熊，頭頂飄著一行字——“本期美食推薦：提拉米蘇的雪”。配色溫柔得像咖啡拉花，可誰都知道，那下面是泥與塵的混合物。我們笑著轉(zhuǎn)發(fā)，笑著評論“今年第一口甜點是雪”，笑著把苦澀藏進(jìn)表情包里。那一刻，荒誕成了最體面的抵抗。</p> <p class="ql-block">后來連超市的海報都開始玩梗，收銀臺邊貼著“冬季限定·提拉米蘇雪”，旁邊畫著小熊捧著雪塊，笑得沒心沒肺。我站在貨架前，差點笑出聲，又忽然怔住——什么時候，我們已經(jīng)把一場生態(tài)的警報，過成了段子節(jié)？</p> <p class="ql-block">編后：七年過去了！今年的立冬暴雪尺厚，七年前的那場塵雪、泥雪…再也沒有發(fā)生！</p><p class="ql-block">今天我特意起了個早，站在同一個站臺。雪下得厚而干凈，屋頂、樹枝、車頂都白得發(fā)亮。孩子們在路邊堆雪人，一個戴紅帽子的小女孩正往雪球上插樹枝，她爸爸蹲在一旁幫她扶穩(wěn)。車輪碾過雪地，發(fā)出久違的“咯吱”聲，像是冬天終于說出了它本該說的話。</p><p class="ql-block">我掏出手機，拍了一段視頻發(fā)朋友圈，只寫了五個字：“今年的雪，白?！?lt;/p><p class="ql-block">沒有表情包，沒有段子，沒有“提拉米蘇”。</p><p class="ql-block">我們終于不用再用幽默掩飾心酸了。</p><p class="ql-block">那場塵雪，像一場被封存的夢，漸漸淡出日常的對話?？晌抑?，它沒真正走遠(yuǎn)。它留在那幾串腳印里，留在那些被風(fēng)吹皺的雪面上，留在我們學(xué)會苦笑的嘴角里。它提醒我們，雪本該是干凈的，天空本該是清亮的，而我們，本該對自然更溫柔一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