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肖三的狗屎運

海南漁翁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走肖三算不上什么狀元，卻也是個人間奇才——背后有人叫他“三驢x”，也有人喊他“三虎x”。他不是真虎，只是占便宜時往死里鉆，遇事沖動得很，話說不到三句就想動手，不過這火爆脾氣也看人下菜碟，不是對誰都這般橫。這樣的人，偏有領導肯用。磚廠保衛(wèi)科科長就看準了他的愣勁，讓他當隊長，廠里場外的糟心事全推給他。既滿足了走肖三當“小領導”的官癮，又能讓他沖在前頭當擋箭牌，科長落得個清閑。走肖三也真賣力，能打敢沖，把天南海北來的季節(jié)臨時工管得服服帖帖。這些民工大多是當?shù)夭话刺茁烦雠频闹?，敢出來淘金就沒幾個善茬，可“強龍難壓地頭蛇”，走肖三有自己的門道：他天天請包片民警吃吃喝喝，誰家蓋房、改造用磚，他都無償送去。八九十年代住平房，這份人情誰能不記？“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只要他不太過火，民警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再加上廠里有領導撐腰，民工們就算報警也無濟于事，這就是他的底氣。 好景不長，磚廠因客戶拖欠貨款被迫停產(chǎn)，上級換了幾波經(jīng)營者都無功而返，最后只能宣布停產(chǎn)，職工全部下崗自謀職業(yè)。走肖三還算幸運，作為骨干被留下護廠，可工資少得可憐。他沒技術，出苦力又嫌丟人——畢竟過去也是管著七八個人的“領導”，蹬三輪拉客的活計實在拉不下臉。家里經(jīng)濟一落千丈，過去國營廠的灰色收入沒了，如今囊中羞澀，連兒子上學的錢都湊不出來。老婆整天數(shù)落他廢物，罵他養(yǎng)不起家。老婆和自己錢包是癟了又癟，如果長此以往下去，不光自己的帽子有可能變綠，還有可能兒子也隨之改換門庭。 他為此煩惱整天在廠里轉來轉去，留守領導還以為他敬業(yè)，暗自贊賞，卻不知他是走投無路。走肖三祖祖輩輩都在磚廠，除了熟悉燒磚流程，別的啥也不會，這種熟悉是沒有技術含量的，這算啥手藝？出了這個門有誰敢用他這“愣頭青”？ 可羞辱和貧窮也是動力，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走肖三橫下一條心，做出一個酷似瘋狂的決定：承包磚廠！這決定讓人大跌眼鏡——連精明能干、能言善辯的銷售副廠長承包都落得個壓一窯磚抵承包費的下場，他三驢x還能干成？真是螞蟻撼樹自不量力。沒有人知道，走肖三早有盤算：“人走人道、鬼走鬼道、盜亦有道”，他的道就是賭一把。成了，萬事大吉；不成，就偷偷賣廠里的零碎廢鐵——大設備登記在冊動不得，小零件無從查起。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他本來就快妻離子散，大不了最后還是光桿一個。 啥人啥命，搬搬倒尖尖腚。誰也沒想到，這看似瘋狂的賭局，最后還真讓他撞上了狗屎運。 走肖三——籌錢 按理說求人借錢時，應該把姿態(tài)放低點?？勺咝と齾s正好相反，這不是這哥們起高調，是他的自身條件不允許。 走肖三想承包磚廠，但承包磚廠需要前期投資。錢到那里弄？自家本來就拮據(jù)，平時朋友看著是不少，可那些都是酒肉朋友，到真正需要他們的時候早就腳底抹油開溜了。走肖三交的這些朋友，在親戚圈里，大伙都說他交的是狐朋狗友。既然狐朋狗友不靠譜，那還得找親戚幫忙。自己這邊家人是指望不上了，下崗的下崗，有的蓋房還朝自己借錢哪。那里還有錢借給自己。這邊不行那就找媳婦的家人借。誰都知道借錢易，還錢難，還不上欠債就如同背重山。這句話是對正常人而言，對走肖三來說就是另一碼事。走肖三首先找到的是，兩口子都在央企工作的二連橋。他們單位福利好，工資高。二連橋和走肖三一樣都好喝酒，但他倆在喝酒方面卻是兩種性格，走肖三喝酒是一口悶，二連橋則是拉長線地喝。這次走肖三兩口子是一起來的，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走肖三幾大杯酒下肚，他待醉不醉的時候用手指著二連橋說：“今天我是來借錢的，多了我也不借，你借給我五萬塊錢就行”。 二連橋了解他借錢的用處后，婉言拒絕了走肖三的請求。誰家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承包磚廠能掙錢？那是誰都能干的嗎？就他這德行，整天胡吃海喝的，連個定性都沒有，怕是錢投進去就打水漂了。這錢是借一時爽，還錢難上難，到時親情的小船，說不定那時說翻就翻。還不住直接把他拒之門外，以防要錢時親戚不是親戚，朋友不是朋友的老子不相往來。走肖三可不是省油的燈，今天是你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我來就沒有打算空手回去。我窮了那么多年，就指望這次和朋友搞工程打翻身仗哪。走肖三猛地把酒杯往桌上一墩，一臉不高興地說道：“咋的！不借呀？我看不借試試，今天你要是不借，我就和你家同歸于盡！”走肖三說著就氣呼呼地朝廚房走去。媳婦一看苗頭不對，怕他鬧出亂子，趕緊跟了上去；二連橋和媳婦也不敢怠慢，這虎玩意兒真要是急了眼，指不定干出啥幺蛾子事來。走肖三看后面來了這么多人，他想自己的目的達到了。他假裝滿不在乎的走到燃氣管道旁，手持燃氣閥門大聲喊道：“今天不借我就把你家房子點著，咱們誰也別他媽想活命”！看來這小子是，光腚攆狼膽大不知磕攙了。不知是兩口子提前商量好，還是媳婦真怕他闖禍，走肖三媳婦立刻上前按住他的手，一個勁勸他別沖動。大姨姐也趕緊打圓場：“借錢的事好商量，咱們回屋說，借給你就是了?！?她心里明鏡似的，這渾人惹不起，真要是點燃了燃氣，整棟樓都得遭殃，不如花錢免災，圖個清凈。 真她媽嗑瓜子嗑出個臭蟲來，啥仁（人）都有。攤上這樣的親戚，也算是倒八輩子血霉了。經(jīng)過討價還價，走肖三拿走三萬。（下篇走肖三辦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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