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部分圖片來自巫溪攝友及網(wǎng)絡,致謝!</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寫在前邊:他是小村走出去的生命科學戰(zhàn)士,救了很多癌癥晚期、復發(fā)者的命。那些幸運的人并不認識他,因為他不在實驗室就在病床前,努力再努力。他是孤獨的,家鄉(xiāng)并不太知道他走過的路。只有時間知道,他和他的同行,好像上天派到人間的天使。是無數(shù)個家鄉(xiāng)的健康守門員。</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79年, 四川巫溪縣上磺區(qū)盤山公路兩邊,依然可見刀耕火種的痕跡。一個年輕人擠在老式公交車里,一路顛簸,奔向位于省城成都的四川醫(yī)學院,去攻讀臨床醫(yī)學。</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90年,他遠渡重洋,虛心求學,跨越太平洋、大西洋,中國、荷蘭、美國、新加坡、美國、再回到中國。這條路,曲折蜿蜒,布滿荊棘,有時甚至像兒時在水邊拋出去的回旋鏢,不斷起落又繞圈回到起點。</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從華西醫(yī)科大學醫(yī)學本科、碩士到一名主治醫(yī)生;從荷蘭烏特勒支大學的免疫學博士,再到美國國立衛(wèi)生研究院博士后研究員。他不斷攀登學術高峰,不僅成為美國毒理學資格認證協(xié)會認證毒理學家,還擔任中國毒理學會多個專業(yè)委員會主任委員。</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在T細胞生物學與T細胞治療方面有著深厚造詣,成功開發(fā)出具有國際水準的重組免疫毒素,在臨床試驗中獲得優(yōu)異的治療效果。他在創(chuàng)新藥物與生物標志物研發(fā)方面經(jīng)驗豐富,成功開發(fā)并商業(yè)化多種體外診斷試劑盒。</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如今,他已不只是父母的孩子,而是全球醫(yī)療事業(yè)的一位研究者和踐行者,健康的“守門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叫胡懷忠。一個馬不停蹄的騎行人,一個執(zhí)著研造能治病救人醫(yī)用產(chǎn)品的開拓者,一個不斷變換跑道、“不到黃河不死心”的追夢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2015年,活成自己滿意的樣子,善良、勇敢、果斷、沉穩(wěn)和專注;帶著渾身的本領回到祖國,入選北京市“海外高層次人才”、朝陽區(qū)“鳳凰計劃人才”。</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2017年,他感慨:少年的夢想在幾十年后實現(xiàn)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2018年,飛行49次,往返5個國度,行程137519公里,排全球19260位。</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三年間完成三項意義重大的工作。</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成為 60 余篇同行評審的國際醫(yī)學雜志文獻的作者或共同作者,20 多項美國、歐洲、中國授權發(fā)明專利的發(fā)明人。其中一篇關鍵論文被引用200多次,其首次發(fā)現(xiàn)的尿液生物標志物被歐洲器官移植學會2024年推薦在腎臟移植病人中臨床使用。這是國際醫(yī)學界對其實際臨床價值的最高認可。</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現(xiàn)任北京一家生物科技公司的首席科學家。以前的每一段經(jīng)歷都可圈可點:北京康辰藥業(yè)研究院院長,美國 Renovar 生物科技公司科學總監(jiān),美國科文斯公司資深毒理學家,上??莆乃古R床前研發(fā)科學總監(jiān)。</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在《四海為家》一詩中寫道,“游俠安哥,追逐水草。何處為家?四海為家?!睉蛑o自己東奔西走四十余年,連“想家”都成為一種奢侈,甚至連家在哪里,都成了一句話兩句話說不清楚的問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一、 一瞬間長大的孩子,成了無數(shù)母親的孩子</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 你跟別的孩子硬是不一樣呢,第一聲哭喊,還是沈阿姨用兩巴‘掌’逼出來的?!?他的父親是區(qū)糧站干部,身材高大,“與眾不同的愛折騰”,但會溫柔地講話,善于把重要的事情刻在孩子心靈中最柔軟的一角。</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62年3月,鄉(xiāng)村的風變得親切。在譚家公社供銷社的宿舍里,一位美麗斯文的女干部,在自己的床上拼盡全力。那個倔強到不肯哭的男孩,才終于肯降臨人世。</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時,“兒奔生,娘奔死”。每一次接生,都是在生死線上搶奪母子生命。缺醫(yī)少藥,沒有住院分娩,專業(yè)產(chǎn)科醫(yī)生更是稀少。每個新生命的平安降生都是奇跡,每個生命從開始就是脆弱與堅韌的結合。</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舊式接生有許多規(guī)矩和禁忌,甚至傳說有小鬼躲在門外偷“衣胞”(胎盤)去投胎,聽得人頭皮發(fā)麻。接生婆拜天拜地,憑一把剪刀、一盆熱水,迎接那些注定要吃苦的孩子——所以他們的第一聲啼哭,總像是在說“苦哇,苦哇”。</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或許這個男孩知道未來注定要走曲折的路,吃不少的苦,才異常清醒地保持沉默。父親的同事、27歲的沈阿姨是位業(yè)余接生員,見狀立刻握住他的雙腿倒提起來,朝他的屁股上“啪啪”兩下。</span></p> “哭不哭,可由不得你。”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她不會想到,這個出生第一天就挨了她巴掌、被稱作“悶生子”的小子,日后會用醫(yī)學知識輕易破解這頓操作背后的簡單原理。在那個偏遠封閉的家鄉(xiāng),除了親手為孩子接生的女人,還有把孩子生在地里、自己咬斷臍帶的女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62年初春,洋芋苗還沒能完全遮住缺肥的黃土地,老老少少都面臨著難挨的荒月。“吃一頓有油星的飯,”細娃兒大人都做過有美餐的夢。蘆葦般纖細的媽媽奶水不足,聽著懷中挨餓的孩子像小貓一樣哭,第一次當母親的她越急奶水越少。13歲的小姨機靈地說:周圍有娃娃哭,可以“去找奶吃”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時,機關單位員工和村民比鄰而居,雞犬相聞。農(nóng)戶有條件養(yǎng)雞養(yǎng)豬,“坐月子”的供給稍好,產(chǎn)婦身板壯實,奶水大多充足。</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雖然大家都過得緊巴巴的,卻熱心、不設防。第二天,小姨就抱著他往別人的媽媽那里去,她們用粗糙的手將他攬入懷中,憐愛地看著他“胡吃海喝”,小臉蛋很快又變得紅撲撲的。小小的小姨,倒像一位稚氣的小媽媽。</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吃“百家奶”,便是“百家子”。他因此有了很多記不住名字的媽媽,和眾多不曾相識的兄弟姐妹。3歲那年,他和大妹同時患重病,可當時的條件同時只能搶救一個孩子,他醒來時大妹卻永遠閉上美麗的雙眼。</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劫后余生,腳板踩著地氣,他像竹子拔節(jié)般迎風生長,特別的靈性,如同清晨的陽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的童年是“放羊式”的,一出教室便“狗都攆不上”。下河摸魚、玩打仗、躲貓貓……田野里怎么藏得下那么多秘密和趣味?星星不累他不累,月亮提著燈籠送他回家。爸爸在異地工作,媽媽總是低著頭輕聲細語跟他講話,談論“林道靜”“北戴河”,他“像野草一樣自由生長”。那樣的快樂、自由與隨意,在往后的日子里,再也不曾有過。</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然而,十歲那年,一次平常的瘋玩夜歸,讓男孩猛然覺醒,一夜長大。</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個夜晚,“四周黑漆漆,回家半道上,竟撞見母親。她的聲音帶著悲傷和吃力:‘妹妹病了,我背她去看醫(yī)生’”</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愧疚如潮水涌來,心像被狠狠剜痛?!盀槭裁纯偨o她增加負擔,而不去為她分憂?</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懵懂的頑童,在那一瞬間跨越成了小男子漢。第二天放學,他直接回家,把家務一樣樣做好做完,并暗自發(fā)誓:“一定要努力為母親分憂?!?lt;/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回憶至此,胡懷忠仍會熱淚盈眶。正是母親的溫柔、信任、大度與不易,讓他在人生早年忽然懂得了擔當與責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親的覺醒,則凝聚成一句話:逼出所有能量,決不讓下一代再走這么艱辛的路。為了讓十來歲的胡懷忠通過收音機聽見千里之外的小說連播、天下大事,學習普通話,接觸音樂,學拉二胡、吹竹笛——這個擁有令人羨慕的體制內身份的人,乘著改革開放的春風,干起養(yǎng)殖、小工程,想方設法增加收入,忙得像旋轉的陀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讓三個兒女住上自建樓房,讓他們走出大山,邁進大學,去實現(xiàn)自己的夢想。</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親敏銳地嗅到時代變遷的氣息,堅定地對15歲的胡懷忠說:“你得去縣城讀書,那里能讓你補齊在‘文革’期間荒廢的學業(yè)?!?lt;/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離家,飛出小山村:從千軍萬馬中沖過高考這座獨木橋,去看更大的世界,做祖輩沒有做過的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的舅舅是一位沉默寡言的鄉(xiāng)鎮(zhèn)醫(yī)生,常背著醫(yī)療箱出診。清晨出發(fā)、深夜歸家,遇到急診哪怕半夜三更、冰天雪地也要立刻動身?!搬t(yī)生這個行業(yè),時間就是生命。除了醫(yī)術,更需要強烈的責任心和人文關懷?!?lt;/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恢復高考制度的第三年,在父親的督促下,胡懷忠一口氣報考了五所醫(yī)學院。父親的理由很直白:無論什么時代,醫(yī)生救死扶傷,行善積德,被人需要、尊重和期待,更不會餓死。如今看來,那正是最樸素的遠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重點醫(yī)學院四川醫(yī)學院的通知書,終于翩翩而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后來,父母去了成都,過上了城市生活,他卻遠渡重洋?!叭绻阆聸Q心去做一件事,即使開始不特別在行,只要堅持、努力,奮進的路上一定會有人幫助你成功!”老師與朋友的一路鼓勵,讓他的航船破冰遠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人生仿佛擰足了發(fā)條,根本停不下來。故鄉(xiāng),像一首無字的歌,總在夢中靜靜流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時間從不會在某個地方停下來,等候某一個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當三兄妹終于在這顆藍色星球上站穩(wěn)腳跟、各自奔赴前程之時:2013年,母親啟程回到了她的母親身邊。半年后,小姨也隨之前往。胡懷忠未能親眼見到母親和小姨生命的最后一刻,但記憶永遠定格在她們慈愛、溫和、堅韌的模樣里。他相信,在另一個世界,她們依然會被美好包圍,會被時光溫柔相待。</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后來,那位一生勇敢、熱愛冒險的父親,也隔著浩瀚大洋,準確無誤地傳來他要遠行的訊號。那一天,胡懷忠的心毫無緣由地悸動——那是血脈之間最后的回響。父親,也走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母鄉(xiāng)下的老屋換了主人,他們在成都的居所也迎來新的炊煙。歲月帶走了最愛他的人,卻抹不去他們來過的痕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如今,父親與母親相依相伴,長眠于故鄉(xiāng)的一座青山。那里群山環(huán)抱,風景如畫,生前幾位摯友為鄰。胡懷忠知道,對于這樣的歸宿,他們是滿意的——正如他們曾對這個世界的深情,對兒女的期望。</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欲報之德,昊天罔極!唯有將這份恩情,化作對天下人的關懷。</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故里的山與水,如一道道晨光,靜靜映照著這位優(yōu)秀而溫暖的孩子,一路向前。他是一名生命的戰(zhàn)士,肩負著挽救更多父母的孩子、孩子的父母的使命——那是他無比寬廣、義無反顧的天職。</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二、他的天職是救人,努力到感動自己;請不必問,他還要走多遠</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故鄉(xiāng)不曾預料,若干年后,那個孩子,會將名字刻進人類現(xiàn)代醫(yī)學的史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自2004年HU等發(fā)表首份臨床報告以來,至少已有18項臨床研究對腎臟移植受者的尿液CXCL10進行深入評估。所有研究均支持其在腎臟排斥反應和BK病毒腎病診斷中的價值,其中4項研究更涵蓋了兒童患者?!?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文中的“HU”,正是胡懷忠。</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所發(fā)現(xiàn)的生物標志物,經(jīng)歷了歐洲器官移植協(xié)會極為嚴苛的評審。這項始于二十多年前的科研成果,如今正默默造福世人——僅通過簡單直接的尿液檢測,就能厘清病因、判斷病情,為患者爭取寶貴時間,減輕痛苦,也降低負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而這,不過是胡懷忠在人類免疫學領域貢獻的一個縮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不問遠方還有多遠。因為生命在等待,而他,必須抵達。</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癌癥如海嘯和地震般席卷生命,它是懸在人類命運之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一個癌癥患者足以讓整個家庭在物質與精神的雙重夾擊中崩塌,讓世界為之色變。</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這場永不停息的進化競賽中,病毒在變異,人類在進化,總要有人為戰(zhàn)勝病魔負重前行。胡懷忠就這樣闖入了賦予T細胞神奇力量的科研矩陣,立志打造剿滅癌細胞的利器與新藥,為在痛苦中掙扎的生命獻上自己的螢火之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這樣的人生軌跡,是那個坐在水庫邊的少年不曾想象到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79年的故鄉(xiāng),在貧窮中透著慷慨。改革開放的春風吹進山坳,連接外界的除了每日一班的班車,還有高音喇叭里傳來的遠方、收音機里的歌聲、報紙上的鉛字。</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看著很多人匆匆地由青年進入老年,彎腰駝背。"皇帝愛長子,百姓疼幺兒"——鄉(xiāng)親們毫不猶豫地將考上大學的孩子送往遠方,山一程水一程,越遠越好。而把中專生、中師生和留守務農(nóng)的子女,當作支撐故土的長子,培育成改變家鄉(xiāng)面貌的中流砥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叮鈴鈴”,當郵遞員的自行車在自家屋前停下,將四川醫(yī)學院的錄取通知書遞到他手中時,少年的手在顫抖。那天深夜,他獨自坐在黑黢黢的水庫堤壩上,聽水波輕拍岸石,對未來的憧憬如星光灑滿心田。</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多年后他才知道,區(qū)公所特意安排放映員在每場露天電影開演前,大聲宣讀他們三個人的名字——家鄉(xiāng)那年飛出的三只金鳳凰。這些名字承載著家家戶戶的夢想,讓無數(shù)孩子的心開始躁動,讓他們看見:知識,真的可以改變命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親送他到成都上學,一一拜托在蓉老鄉(xiāng)多加照應。但兒子面臨的真正挑戰(zhàn),遠不止水土不服、人地生疏,更是大學校園里無處不在的學習浪潮,是超乎想象的“卷”與“拼”。</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鄉(xiāng)村是城市的父母親,落后是發(fā)達的奠基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79年的重點大學本科生,堪稱天之驕子。在巨大的城鄉(xiāng)反差中,這個小鎮(zhèn)青年帶著靦腆,甚至有些自卑。他明白,唯有脫胎換骨,讓自己成為一束光,用生命影響生命,所有的努力才會真正有價值。"不是被動等待,而是主動燃燒,去照耀,去流淌。"朋友這樣形容他——像經(jīng)歷沙漠饑渴的人,面對強手如林,既生出時不我待的危機感,又激發(fā)出競爭的血性與智慧。</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每天早上八點前走進教室,晚上十一點后離開,周末至少自學一天半。即便如此,沉重的壓迫感依然如影隨形:五年苦讀,與成為杰出醫(yī)生之間,仍然隔著千山萬水。于是,他一邊備戰(zhàn)研究生考試,一邊在畢業(yè)統(tǒng)考中奪得高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人必須有在意的人,有活下去的理由,具體是什么并不重要?!?987年,胡懷忠“從從容容”地留校,成為風濕內科主治醫(yī)生。但不安分的他認為,這遠未耗盡自己的才學與精力。工作之余,他“游刃有余”地為《成都晚報》等報刊撰寫健康科普,擔任公益專家。因為他在意自己所能惠及的范圍,在意那些素未謀面卻需要幫助的陌生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人生必須足夠精彩,要四處征戰(zhàn)?!?990年,命運齒輪再次轉動。他遠赴荷蘭烏德勒支大學進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這是一場全新的遠征。在烏德勒支,陌生的異國面孔用質疑的目光,打量著這個黑頭發(fā)黃皮膚的年輕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年只有365天,胡懷忠無暇糾結于異樣的注視。他完全沉浸在細胞的世界里,聆聽生命的低語;在實驗室中,夜以繼日地與T細胞過招、對話。一道道微光劃破深夜的黑暗,顯微鏡下的細胞幻化成滿天星辰,不斷變換陣型。這是屬于他一個人的戰(zhàn)場:艱辛不言而喻,困難時時造訪。</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屏息凝神,試圖破譯免疫系統(tǒng)在移植術后的“記憶”。日復一日的堅持,往往孕育著石破天驚的發(fā)現(xiàn):像偵探般追蹤細胞的蛛絲馬跡,拼湊出身體接納“異己”的溫柔秘密,在寂靜的實驗室里繪制生命的密碼。那些不眠之夜,見證著一個中國學者如何用執(zhí)著與智慧,在國際科研的舞臺上寫下自己的注腳。</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你若盛開,蝴蝶自來。那些投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從最初的難以置信,漸漸轉為欽佩信服,最后化作親密溫柔。導師驚嘆自己竟偶得“千里馬”——眼前這位年輕人,不僅素養(yǎng)出眾、運氣頗佳,更有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完美主義秉性,仿佛天生就是為免疫學而生。</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次年,“胡”過關斬將,獲得唯一的博士研究生名額,追隨荷蘭導師繼續(xù)深耕免疫學領域。</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然而,放棄臨床醫(yī)生的安穩(wěn)崗位,轉而投向看似遙遠的基礎研究,意味著他要更換跑道,一切從零開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年輕氣盛、所向披靡的胡,在博士二年級就擁有了自己的研究團隊,踏上了嶄新的騰躍平臺。他白天全心投入實驗,勇闖科研無人區(qū);晚上卻挽起袖子,在餐館洗三個小時的碗,只為撐起一個家。那時他胸有丘壑,懷抱一份樸素的堅定:一定要用自己的雙手,研發(fā)出真正能夠救人的醫(yī)學產(chǎn)品。</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漸漸地,老師與同事對他有了新的認識。他常常自豪地向人介紹,自己來自中國成都——那個大熊貓的故鄉(xiāng)。</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若是滿足于薄薄的功勞簿,那就不是胡懷忠了。取得博士學位后,他再度轉身,探尋更廣闊的天地,最終落子美國國立衛(wèi)生研究院。努力,再努力,他的科研實現(xiàn)了從試管到病床的跨越。他參與研發(fā)的一種新型免疫毒素,猶如一把精準的鑰匙,最終走向臨床,為皮膚T細胞淋巴瘤患者點亮希望。</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推廣見效,是最熾熱的表白:科學最美的語言,莫過于讓實驗室的微光,化作病床前的曙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胡懷忠似乎該停一停了。摯友為他寫下《再送懷忠:請問還要走多遠》:“彼此原本天天見,兄弟卻要去探險。今天又道再告別,請問還要走多遠?”</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可這個骨子里刻著“折騰基因”的人,仿佛永遠不知疲倦。完成博士后訓練,他再度啟程,轉戰(zhàn)新加坡的熱帶雨林。這一次,他站在更寬廣的平臺上,思考在免疫學與人類學之間穿行。他帶領學生探索T細胞如何被喚醒,細胞因子如何在炎癥與癌癥的戰(zhàn)場上傳遞信號??茖W在他手中,成為一種“翻譯”——既解讀細胞的密語,也詮釋人類共通的脆弱與堅強。</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告別新加坡,他再次踏上美國的土地,在威斯康星大學推動臨床前線的突破,將希望寫進每一個尋常的診療日——他的足跡,是科學與人文交織的溫暖敘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這里,他的研究重新回到病人身邊。僅憑一滴血、一份尿液,他找到了預警排斥反應的“生命信號系統(tǒng)”。這套方法已被全球多家移植中心采用,讓無數(shù)患者在免疫藥物的精準調控中重獲新生??茖W如靜水流深,悄然改變醫(yī)學的軌跡。</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已無法統(tǒng)計,有多少素未謀面的人,因借著他點亮的光,在茫茫黑暗中,少走一點彎路。</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始終沒有放下科普作家的筆。在《CAR-T細胞——腫瘤治療的新武器》一文中,他只用了寥寥數(shù)筆,便勾勒出此后工作的重心:“接種疫苗,通過激活人體的免疫功能,預防病毒或細菌感染?,F(xiàn)代醫(yī)學最偉大的貢獻之一,就是疫苗的發(fā)現(xiàn)與應用——它一路擊退頑疾重癥,讓全人類共同受益?!?lt;/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而我們獲得的免疫反應,最終由體內的兩大淋巴亞類——T細胞與B細胞實現(xiàn)。它們既是身體的前哨,也是忠誠的衛(wèi)士?!?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然而,當老奸巨猾、無孔不入的癌細胞突然來襲,T細胞與B細胞卻往往‘呆若木雞’,既無法識別敵蹤,也不知從何下手?!睂嶒炇抑袩o數(shù)個日夜的實踐與思考,讓胡懷忠得出清晰的科學判斷:必須讓T細胞強大起來,成為能打贏現(xiàn)代戰(zhàn)爭的“雷達”與“狙擊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于是,T細胞在試管中被改造成CAR-T——它仿佛童話中走出的“奧特曼”,被賦予強大的戰(zhàn)斗力:既有火眼金睛與照妖鏡,能令癌細胞早早現(xiàn)出原形;又具備金剛不壞之身,擁有足夠能量精準清除癌變細胞。高效低毒,已治愈多名晚期、復發(fā)的癌癥患者。它不僅為醫(yī)學界注入希望,也讓這個世界,多了一份溫暖的底氣。</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們這些生命進入倒計時的人,沒想到重新?lián)肀Я私】?。”在現(xiàn)代醫(yī)藥的托舉下,一些癌癥晚期患者,感謝這個時代,培養(yǎng)了如胡懷忠這般不懈探索、永不言棄的醫(yī)學研究者。在不同國度,用不同語言,人們由衷贊美:還好有你們,仿佛上天派來守護生命的天使。</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也曾被自己感動——作為這顆藍色星球上,少數(shù)真正讀懂他們所研抗腫瘤藥物的人之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人生其實很漫長,而我們能做的,就是沿著自己選定的路,一往無前?!焙┦坎粩鄵Q單位、換專業(yè)、換跑道,卻在新藥研發(fā)的浪潮中如魚得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工作雖辛苦,卻從不平淡,永遠充滿挑戰(zhàn)。</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時間,是唯一的答案。”四十年來,他如一名園丁,在免疫學的森林中默默播種未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的信念始終在此——那些被他點亮的生命,就是最好的回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2015年,被學弟學妹親切稱為“安哥”的他,終于回歸祖國。“還好,”他微笑說,“從前攢下的那些本領,如今都派上了用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2017年最后一頁日歷落下時,他輕嘆:“年少時做過的那些宏大的夢,我竟真的做到了。我要繼續(xù)努力,把有益人類的夢想一一變?yōu)楝F(xiàn)實,不給人生留下遺憾?!?lt;/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28年前,我虛心出國求學;28年后,我?guī)е簧肀臼禄貋恚瑸樽鎳M一份綿薄之力,也親眼見證這片土地的一日千里。所有這些變化,都發(fā)生在我兩次飛往蘇黎世的航班之間——由不得我不感嘆,不由我不自豪,為我們偉大的祖國與偉大的人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這是2018年,他最深情的告白。</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三、那時候我們不知道,那就是幸福;還好來得及,把美好深深擁抱</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走得再遠,也別忘了為何出發(fā)。” “我不是一個只會工作的鐵人。”胡懷忠博士,是一個真正用腳步丈量生命長度與厚度的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因為熱愛,所以癡迷。他的每一次跨越,背后都有堅定的理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然而跨越的盡頭,往往是孤獨。他將這份孤獨,化為對生命最獨特也最深刻的回報——用滿身才華續(xù)寫生命奇跡,用畢生所學點亮更多人生。</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從2014年起,他開始偶爾從那高速運轉的科研時光機里“開小差”,重回人間煙火,釋放那些被珍藏的文學才華與天真天性。他用清澈而直達心靈的文字,記錄見過與想念的人、去過與向往的地方、完成與未竟的事業(y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如面對面與你交談,如竹林吹笛,如遇見愛人那個清晨心中響起的情歌——平和,安寧,而深情。</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回憶道:“有一年暑假結束,父親送弟弟去南京上學,我則帶著母親去成都看病。我們到了奉節(jié),分別搭乘上下水的輪船。我和母親的船先開,父親和弟弟在碼頭送行。多年后,父母都已離去,弟弟卻仍記得那一幕——我們的船駛離后,父親固執(zhí)地留在碼頭上,直到船影徹底消失在江霧之中?!?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上大學時,他每個月都會準時收到父母寄來的生活費。三兄妹的學費與生活費,占去了全家收入的四分之三。那份深沉而無言的愛,就這樣通過一張張匯款單,悄悄流入兒女的手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時候的我們,其實真的很幸福。只是當時渾然不覺,甚至以為是理所當然。如今細想,幸?;蛟S一直都在,只是錯過了體會的時機?!?lt;/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隔著浩瀚大洋,他時常遙望故土,在詩中寄放綿長的思念:“那些凡塵往事、低谷與榮光,終將化作一縷清風,順著長江,漫無目的地漂流……”</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寫作始終是他的精神棲息之地。他將多年創(chuàng)作的散文與詩歌整理成《懷忠文集》。其中寫道,已有四年未能在父母墳前添一抔土、燃一炷香。每讀《爸爸回來了》這首詩,他仍忍不住潸然淚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從夢中醒來 / 悲慟突如其來 / 眼淚無聲滑落 / 父親已離去多年 / 我為他流過此生最多的淚 // 而這一刻我卻心生感激 / 在這個尋常的清晨 / 他栩栩如生地回到我身旁 / 我用力摟住他的肩膀 / 我們交談,我們同行 / 父親終于短暫地回到我身邊?!?lt;/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作為一位令家鄉(xiāng)驕傲的生命科學家,胡懷忠始終謙遜感念歲月賜予的磨礪,感恩年少時廣播與報刊為他打開的世界。在應對過種種前所未有的挑戰(zhàn)后,他依然面帶笑容,樂于助人——將童年所得的溫暖,加倍奉還給他走過的每一個地方、遇到的每一個人。他輕輕寫道:“故鄉(xiāng),是永遠牽著我的一根風箏線?!?lt;/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當救命恩人沈阿姨的兒子寄來巫溪的老鷹茶,那熟悉的味道瞬間喚醒了對家鄉(xiāng)與母親的記憶;他亦不吝筆墨,書寫巫溪烤魚的煙火氣、紅池壩初雪的寂靜美。</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故鄉(xiāng)的寨溝河終將匯入大寧河,而他心中的那條河,也曾流經(jīng)異國他鄉(xiāng),最終仍繞回故土的小河灣。他的文字主動過濾了生命中的苦難、挫折與低谷,留下的始終是:平和的心境、寧靜的狀態(tài)與感恩的胸懷。</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記得為了感謝四十多年前一位小姐姐饋贈的一瓶麥乳精,特地尋到兩瓶一模一樣的,登門致謝;他也曾專程飛往荷蘭,手捧中英雙語的感恩信與畫作,出席恩師的退休晚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大學同學相聚于魔幻山城重慶,他寫詩感嘆:“都退休了,還能聚在一起吃火鍋 / 重慶的火鍋真辣啊 / 辣得人淡忘了往日的憂傷?!?lt;/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寫成都——他的第二故鄉(xiāng),寫那些停放單車的小巷,住過的老房。</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寫身在異鄉(xiāng)時,與同胞共度的團圓年飯;寫羊橋壩的童年伙伴重聚的點點滴滴;寫女兒完成博士學業(yè)、成為藥劑師的欣慰;寫兒子上大學時,他以詩告慰天堂的爸媽。</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也用詩句記錄與風雨同路的太太,希望與她走遍祖國山河的愿望與足??;他的詩里裝著朋友的一壺酒、故鄉(xiāng)的一輪月。</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2024年,《懷忠文集》第八集成稿。從第一集到第八集,已累積數(shù)十萬字。他說,希望在七十歲退休之前,完成第十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正如他在《想起了故鄉(xiāng)》一詩中所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走過很多地方/ 最難忘的還是故鄉(xiāng) / 她的山,她的水 / 她的質樸與善良 // 她教我吃苦耐勞 / 她教我誠信向上 / 無論我走到哪里 / 她的教導總為我指引方向 // 我沿著那方向走下去 / 一步步接近夢想 / 這樣的故鄉(xiāng) / 教我如何相忘?”</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