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舊物新聲融滄海</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作者:陳寶乾(四川)</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舊物藏鋒。一臺掛鐘、一臺舊扇,本是尋常器物,卻在綿長歲月里,伴著煙火起落,滴轉(zhuǎn)出鮮為人知的秘密與新聲……</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一、鐘擺度時光,奔跑催人生</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上世紀九十年代末,百貨商店的貨架上,我是臺不起眼的電子掛鐘。彼時同類鐘多賣十元上下,我卻要二十八元,因定價偏高,許久都無人問津——那會兒老百姓過日子精打細算,一臺鐘能記時便夠,誰愿為這點功用多花冤枉錢?</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直到那天,一個半大孩子在貨架前停住腳,盯著我不肯挪步,拽著身旁大人的衣袖直嚷嚷:“我就要這個!”大人捏著價簽皺眉:“太貴了,普通的照樣用,省點錢買別的不好嗎?”可孩子偏不松口,眼神黏在我身上,仿佛冥冥中有種牽引,恰如“于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要遇見的人”,注定要走進彼此的生活。要知道,二十多年前的二十八元,能給家里添兩床薄被,或是買上一周的菜,不是小數(shù)目。最終,大人拗不過孩子的執(zhí)拗,還是掏了錢。從此,我這臺電子掛鐘,便在這個家里落了腳,成了煙火日常里的一員。</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后來科技漸興,手機慢慢走進家家戶戶,不僅能看時間,還能通話、娛樂,我漸漸成了墻上的“閑置品”,除了偶爾換電池,很少有人再特意留意。唯有那個孩子,因年紀小還沒有手機,依舊天天盯著我:清晨看到指針指向七點,便匆匆背起書包上學(xué);傍晚指針過了六點,就乖乖坐在書桌前寫作業(yè);睡前見指針到了九點,便洗漱上床。有我?guī)退褱蕰r間的節(jié)拍,他做事從不含糊,漸漸養(yǎng)成了守時的性子,上學(xué)從沒遲到,考試也沒誤過進場。古人說“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我雖普通,卻成了這光陰最忠實的記錄者。更巧的是,我走時格外精準,只要電池沒耗完,一節(jié)五號電池便能撐一整年,不用頻繁更換,省了不少心。</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春去秋來,幾番四季更迭,我默默耗著電量,陪著這個家走過一天又一天。歲月沒在我身上留下太多痕跡,指針依舊穩(wěn)穩(wěn)跳動,走得執(zhí)著,走得忠誠,走得堅定,走得從容,恰如鄭燮筆下“千磨萬擊還堅勁”的巖竹,守著記時的使命,從不動搖。最讓我欣慰的是,我完整見證了那個孩子的成長:從扎著羊角辮、在院子里追蝴蝶的初中生,到埋首習(xí)題冊、眉眼間藏著青澀的高中生;從高考前挑燈夜讀、筆尖不停的沖刺時光,到背著行囊踏入大學(xué)校園、滿眼新奇的模樣;再到畢業(yè)后身著正裝、踏入職場、愈發(fā)沉穩(wěn)的樣子……與其說我在丈量時間,倒不如說,我在陪著這個家與時間賽跑。正如“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的古訓(xùn),他們在時光里踏實前行,一步步朝著更好的生活邁進。是啊,日子往前過,社會在發(fā)展,人也在成長,靠的就是這份爭分奪秒、不肯懈怠的拼勁。</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一晃二十多年過去,我依舊完好如初,穩(wěn)穩(wěn)掛在墻上,繼續(xù)履行著記時的使命。我常想,緣分不分早晚,貢獻不分大小,哪怕是臺普通的鐘,只要守住本分,認真做好一件事,便是圓滿;只要默默付出,能幫到別人,就有價值。正如于謙《石灰吟》中“粉骨碎身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的堅守,平凡器物里,也藏著不凡的追求。指針滴答作響,二十余載光陰悄然溜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我早已成了這個家的一部分:每一次指針跳動,都對應(yīng)著孩子成長的節(jié)點;每一回時間提醒,都融進了家庭生活的瑣碎,成了抹不去的時光印記。如今我依舊靜靜掛在墻上,看著這個家的煙火日常,陪著他們在時光里繼續(xù)前行。原來,平凡的堅守從不是徒勞,每一秒的跳動,每一次的提醒,都在為這家人的生活添磚加瓦,書寫著獨屬于他們的溫暖故事。</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二、舊扇藏魂:失落與重生</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這臺風(fēng)扇,已陪著我們走過四十多個春秋。機身上爬滿了銹跡,扇葉邊緣因常年使用有些磨損,外殼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澤,模樣算不上好看,可即便隨意放在臥室角落,看著也覺得親切、舒心。正如王冕筆下“不要人夸好顏色,只留清氣滿乾坤”的墨梅,外在雖樸素,內(nèi)里卻藏著難得的風(fēng)骨。</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記得1980年,還是計劃經(jīng)濟時代,買東西要憑票供應(yīng),我們托了好幾層關(guān)系,才湊齊一百元,把這臺風(fēng)扇買了回來。那會兒家里條件不算好,買一臺風(fēng)扇已是奢侈,起初怕它壞了沒的用,又咬牙湊了一百二十元,再買了一臺同款。沒成想,新買的那臺用了不到半年就出了故障,送修兩次還是轉(zhuǎn)不動,最后只能當(dāng)廢品處理。反倒這臺老風(fēng)扇,格外“爭氣”,四十多年來,只換過兩次電容,每次換完后,依舊轉(zhuǎn)得順暢利落,從沒掉過鏈子。</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平日里,它的用處可不?。合奶焓顨獗迫?,擰開開關(guān),清涼的風(fēng)便吹滿全屋,驅(qū)散燥熱;冬天燒蜂窩煤爐,把它挪到爐邊,輕輕一轉(zhuǎn),就能把火苗扇得旺旺的,省了不少柴火。從外觀上看,它銹跡斑斑、灰頭土臉,遠不如后來的空調(diào)、落地扇光鮮,可只要輕輕擰動旋鈕,葉片便立刻轉(zhuǎn)動起來,帶著輕微的“嗡嗡”聲,風(fēng)里裹著生活的暖意,吹在身上格外舒服。</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這位“老功臣”,跟著我們搬了三次家:從老城區(qū)的小平房,到城郊的單元樓,再到如今的新小區(qū),每次打包行李,我們都特意把它小心收好,從沒想過丟棄。它也從沒讓人失望,不管搬到哪里,只要插上電源,就能正常吹風(fēng),向來隨叫隨到。“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這份對舊扇的牽掛,早已在一次次使用、一次次搬家的過程中,刻進了生活的肌理。有好幾次,我們都動了換掉它的念頭:后來家里裝了空調(diào),冬天有暖氣,風(fēng)扇的用處漸漸少了,加上它模樣陳舊,放在屋里顯得有些“格格不入”。這份被冷落、險些被替換的境遇,便是它“失落”的注腳??擅看慰吹剿鼣Q開開關(guān)就穩(wěn)穩(wěn)轉(zhuǎn)動的模樣,想起它多年來的陪伴,終究還是狠不下心,把它留了下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如今,它依舊放在臥室角落。夏天我們很少開空調(diào),不全是為了節(jié)省電費,更因這臺老風(fēng)扇的風(fēng)溫柔舒緩,不像空調(diào)冷風(fēng)那般刺骨,調(diào)至低速,風(fēng)里帶著自然的溫度,吹著格外宜人。每個盛夏的夜晚,它都陪著我入眠,哪怕通宵運轉(zhuǎn),也始終不知疲倦,不停息、不抱怨,頗有“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的奉獻之姿。過去,我們還會定期給它的轉(zhuǎn)軸加些機油潤滑,后來日子忙了,便忘了這件事,可它依舊轉(zhuǎn)個不停,從沒出過差錯。</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人們常說“睹物思情”,我卻覺得“觸物生情”更貼切。在我眼里,這臺老風(fēng)扇早已不是普通的家電,而是家里的“時光見證者”——尋常器物的耐用靠質(zhì)量,可它更像有了靈性,恰如《啞舍》中“古物有靈,承載歲月”的意境。每次摸到它銹跡斑斑的機殼,聽到熟悉的“嗡嗡”轉(zhuǎn)動聲,就會想起過去的日子:想起夏天一家人圍著它納涼聊天的場景,想起冬天靠它扇火做飯的時光,想起那些雖不富裕卻滿是溫暖的歲月。</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我退休后,清退了書房里堆積的舊文稿,丟棄了穿不上的舊衣物,也漸漸放下了職場上的瑣事,只想守著清凈日子安度晚年。但唯有這臺老風(fēng)扇,我始終舍不得動,至今仍讓它待在臥室里。它的銹跡里藏著歲月的痕跡,轉(zhuǎn)動聲中裹著生活的溫度,早已和我們的人生軌跡緊緊纏在一起。想到人世浮沉,有些曾經(jīng)親近的人,走著走著就散了,甚至變得勢利涼?。辉倏催@臺老風(fēng)扇,不管歲月如何變遷,始終如一地陪伴著我們,便越發(fā)覺得“君子之德,溫潤如玉”的品格,竟在這臺舊物身上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人與人之間,用心相處才能長久;人對事物的情感,也需在歲月里慢慢沉淀。我對這臺老風(fēng)扇的偏愛,源于幾十年相處中的點滴感動,源于對過往歲月的眷戀,更源于見過世態(tài)炎涼后,對這份“始終如一”的珍視。若說當(dāng)初因它外觀陳舊、用處減少而被冷落,是它的“失落”;那如今被我們珍視、依賴,成為生活里不可替代的陪伴,便是它作為“有魂之物”的重生。我真的喜歡這臺擬人化的老風(fēng)扇:純潔、善良、可靠。它的“失落與重生”,恰是“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是平凡歲月里最樸素、也最動人的溫暖。</p> <p class="ql-block">舊物新聲融滄海</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作者:陳寶乾(四川)</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舊物藏鋒。一臺掛鐘、一臺風(fēng)扇,本是尋常器物,卻在綿長歲月里,伴著煙火起落,滴轉(zhuǎn)出鮮為人知的秘密與新聲……</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一、鐘擺度時光,奔跑催人生</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上世紀九十年代末,百貨商店的貨架上,我是臺不起眼的電子掛鐘。彼時同類鐘多賣十元上下,我卻要二十八元,因定價偏高,許久都無人問津——那會兒老百姓過日子精打細算,一臺鐘能記時便夠,誰愿為這點功用多花冤枉錢?</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直到那天,一個半大孩子在貨架前停住腳,盯著我不肯挪步,拽著身旁大人的衣袖直嚷嚷:“我就要這個!”大人捏著價簽皺眉:“太貴了,普通的照樣用,省點錢買別的不好嗎?”可孩子偏不松口,眼神黏在我身上,仿佛冥冥中有種牽引,恰如“于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要遇見的人”,注定要走進彼此的生活。要知道,二十多年前的二十八元,能給家里添兩床薄被,或是買上一周的菜,不是小數(shù)目。最終,大人拗不過孩子的執(zhí)拗,還是掏了錢。從此,我這臺電子掛鐘,便在這個家里落了腳,成了煙火日常里的一員。</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后來科技漸興,手機慢慢走進家家戶戶,不僅能看時間,還能通話、娛樂,我漸漸成了墻上的“閑置品”,除了偶爾換電池,很少有人再特意留意。唯有那個孩子,因年紀小還沒有手機,依舊天天盯著我:清晨看到指針指向七點,便匆匆背起書包上學(xué);傍晚指針過了六點,就乖乖坐在書桌前寫作業(yè);睡前見指針到了九點,便洗漱上床。有我?guī)退褱蕰r間的節(jié)拍,他做事從不含糊,漸漸養(yǎng)成了守時的性子,上學(xué)從沒遲到,考試也沒誤過進場。古人說“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我雖普通,卻成了這光陰最忠實的記錄者。更巧的是,我走時格外精準,只要電池沒耗完,一節(jié)五號電池便能撐一整年,不用頻繁更換,省了不少心。</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春去秋來,幾番四季更迭,我默默耗著電量,陪著這個家走過一天又一天。歲月沒在我身上留下太多痕跡,指針依舊穩(wěn)穩(wěn)跳動,走得執(zhí)著,走得忠誠,走得堅定,走得從容,恰如鄭燮筆下“千磨萬擊還堅勁”的巖竹,守著記時的使命,從不動搖。最讓我欣慰的是,我完整見證了那個孩子的成長:從扎著羊角辮、在院子里追蝴蝶的初中生,到埋首習(xí)題冊、眉眼間藏著青澀的高中生;從高考前挑燈夜讀、筆尖不停的沖刺時光,到背著行囊踏入大學(xué)校園、滿眼新奇的模樣;再到畢業(yè)后身著正裝、踏入職場、愈發(fā)沉穩(wěn)的樣子……與其說我在丈量時間,倒不如說,我在陪著這個家與時間賽跑。正如“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的古訓(xùn),他們在時光里踏實前行,一步步朝著更好的生活邁進。是啊,日子往前過,社會在發(fā)展,人也在成長,靠的就是這份爭分奪秒、不肯懈怠的拼勁。</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一晃二十多年過去,我依舊完好如初,穩(wěn)穩(wěn)掛在墻上,繼續(xù)履行著記時的使命。我常想,緣分不分早晚,貢獻不分大小,哪怕是臺普通的鐘,只要守住本分,認真做好一件事,便是圓滿;只要默默付出,能幫到別人,就有價值。正如于謙《石灰吟》中“粉骨碎身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的堅守,平凡器物里,也藏著不凡的追求。指針滴答作響,二十余載光陰悄然溜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我早已成了這個家的一部分:每一次指針跳動,都對應(yīng)著孩子成長的節(jié)點;每一回時間提醒,都融進了家庭生活的瑣碎,成了抹不去的時光印記。如今我依舊靜靜掛在墻上,看著這個家的煙火日常,陪著他們在時光里繼續(xù)前行。原來,平凡的堅守從不是徒勞,每一秒的跳動,每一次的提醒,都在為這家人的生活添磚加瓦,書寫著獨屬于他們的溫暖故事。</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二、舊扇藏魂:失落與重生</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這臺風(fēng)扇,已陪著我們走過四十多個春秋。機身上爬滿了銹跡,扇葉邊緣因常年使用有些磨損,外殼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澤,模樣算不上好看,可即便隨意放在臥室角落,看著也覺得親切、舒心。正如王冕筆下“不要人夸好顏色,只留清氣滿乾坤”的墨梅,外在雖樸素,內(nèi)里卻藏著難得的風(fēng)骨。</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記得1980年,還是計劃經(jīng)濟時代,買東西要憑票供應(yīng),我們托了好幾層關(guān)系,才湊齊一百元,把這臺風(fēng)扇買了回來。那會兒家里條件不算好,買一臺風(fēng)扇已是奢侈,起初怕它壞了沒的用,又咬牙湊了一百二十元,再買了一臺同款。沒成想,新買的那臺用了不到半年就出了故障,送修兩次還是轉(zhuǎn)不動,最后只能當(dāng)廢品處理。反倒這臺老風(fēng)扇,格外“爭氣”,四十多年來,只換過兩次電容,每次換完后,依舊轉(zhuǎn)得順暢利落,從沒掉過鏈子。</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平日里,它的用處可不?。合奶焓顨獗迫?,擰開開關(guān),清涼的風(fēng)便吹滿全屋,驅(qū)散燥熱;冬天燒蜂窩煤爐,把它挪到爐邊,輕輕一轉(zhuǎn),就能把火苗扇得旺旺的,省了不少柴火。從外觀上看,它銹跡斑斑、灰頭土臉,遠不如后來的空調(diào)、落地扇光鮮,可只要輕輕擰動旋鈕,葉片便立刻轉(zhuǎn)動起來,帶著輕微的“嗡嗡”聲,風(fēng)里裹著生活的暖意,吹在身上格外舒服。</p><p class="ql-block"> </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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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ss="ql-block">我退休后,清退了書房里堆積的舊文稿,丟棄了穿不上的舊衣物,也漸漸放下了職場上的瑣事,只想守著清凈日子安度晚年。但唯有這臺老風(fēng)扇,我始終舍不得動,至今仍讓它待在臥室里。它的銹跡里藏著歲月的痕跡,轉(zhuǎn)動聲中裹著生活的溫度,早已和我們的人生軌跡緊緊纏在一起。想到人世浮沉,有些曾經(jīng)親近的人,走著走著就散了,甚至變得勢利涼??;再看這臺老風(fēng)扇,不管歲月如何變遷,始終如一地陪伴著我們,便越發(fā)覺得“君子之德,溫潤如玉”的品格,竟在這臺舊物身上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人與人之間,用心相處才能長久;人對事物的情感,也需在歲月里慢慢沉淀。我對這臺老風(fēng)扇的偏愛,源于幾十年相處中的點滴感動,源于對過往歲月的眷戀,更源于見過世態(tài)炎涼后,對這份“始終如一”的珍視。若說當(dāng)初因它外觀陳舊、用處減少而被冷落,是它的“失落”;那如今被我們珍視、依賴,成為生活里不可替代的陪伴,便是它作為“有魂之物”的重生。我真的喜歡這臺擬人化的老風(fēng)扇:純潔、善良、可靠。它的“失落與重生”,恰是“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是平凡歲月里最樸素、也最動人的溫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