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點的撲克牌牛頭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b06fbb">知青點的撲克牌</font></b></h1><div><b><font color="#b06fbb"><br></font></b></div> <h3> 十幾億中國人民，估計玩麻將、撲克的占一半以上。撲克牌是娛樂、賭博一大發(fā)明，歷史悠久，其樂無窮。高端的青睞橋牌，接地氣的熱衷“拱豬”、“八十分”“斗地主”之類，茶余飯后，樂此不疲。不過，人家三四人成局，興高采烈，我則興趣缺缺，從不接茬。<br> 曾有人問我不摻乎是不是因牌術(shù)不精？說實在，豈止不精，咱是白活大半輩子，什么牌技都不會。與橋牌絕緣尚可推托智商不足腦筋固化，連撲克牌各種大眾化玩法都基本一竅不通，說起來相當(dāng)?shù)囊娦Π。?lt;br></h3> <h5><font color="#167efb">【右為有點類似的粗陶飯缽，盛4兩稀粥】</font></h5> 并不是什么撲克牌都沒接觸過。早年也曾“爭上游”（各地規(guī)則不太一致），但往往輸多贏少。<div> 比如下鄉(xiāng)在知青點，簡單的晚餐后，一伙知青意猶未足，常以“爭上游”定輸贏尋開心，最終的輸家包洗大家飯后的那一摞粗陶缽頭，這“為人民服務(wù)”機會常常留給我了。可想而知該有多倒霉多辛苦吧？<br></div> <p class="ql-block"> 一年四季干農(nóng)活，忙時吃干，閑時吃稀，三頓基本四兩白米粥為主。有時夜晚肚子咕咕響，知青和農(nóng)青們合計搞宵夜，物質(zhì)匱乏，就地取材，無非還是二兩稀粥。</p><p class="ql-block"> 煮粥需預(yù)支每日伙食定量之外的大米。于是湊堆打撲克，輸家出米；若干局后，湊夠斤兩。大贏家翹腿坐等，眾輸家分頭去食堂大灶煮大鼎粥，拿手電筒下水田“照水雞”（逮青蛙），到菜地割蕹菜，剝大蒜瓣備作提味配料（愈多愈好）……緊張而興奮地忙碌半鐘頭左右，熱騰騰、稀溜溜新米粥，純天然、鮮味濃郁的蕹菜烹“水雞”出爐，輸贏家手捧粗陶飯缽圍著大灶，樂呵呵分而食之。</p><p class="ql-block"> 問題是，自發(fā)“打牙祭”的宵夜固然樂在其中，由于牌技不如人，我不免會當(dāng)多出米的“冤大頭”。</p><p class="ql-block"> 吃一塹長一智，離開知青點后我就揚長避短，不越雷池一步，完全徹底地不碰撲克牌了……</p> <p class="ql-block"> 知青點慣于無事生非，對撲克牌的妙用，當(dāng)然還不止此。</p><p class="ql-block"> 70年代，知青點“精神食糧”貧乏，看閑書靠自己四處尋覓，私下借閱、交換“封資修”舊書刊的情況屢見不鮮。</p><p class="ql-block"> 為著促進廣大知青認(rèn)真看書學(xué)習(xí)，弄通馬克思主義，74、75年有一陣子，縣知青辦奉旨，時不時給各知青點送書送材料。部分是政治學(xué)習(xí)材料，最有特色的當(dāng)屬《幾份宣揚孔孟之道的材料（供內(nèi)部批判用）》，乃中央鋒頭正健的要人指定批判的黑材料，中共福建省委宣傳組（相當(dāng)于省委宣傳部）翻印，內(nèi)有“三字經(jīng)”、“增廣賢文”、“女兒經(jīng)”、“神童詩”等類舊時私塾常用的啟蒙教材。</p> <p class="ql-block"> 說點題外話。1974年那陣子，先有怒沖沖“批林批孔”，后跟呼啦啦“評法批儒”，越批越鬧騰，越鬧“考古”越來勁，以至把沉缸底千年的封建殘渣余粕都攪和起來了，就有了這冊蔚為大觀、不可多得的“封建糟粕”“薈萃”大全。現(xiàn)在才了解到，當(dāng)年全國大多省市都緊跟風(fēng)翻印，版本大同小異，區(qū)別唯所收“反面教材”或多或略少，注釋都是沒有的。</p><p class="ql-block"> 福建翻印的這個“12篇”版本或許算最齊全的，豈止“幾份”，五花八門，將史上“童蒙”、“禮教”初級階段課本幾乎一網(wǎng)打盡。效果呢？恐怕適得其反，未能“肅清”，反而助推了“流毒”。比方說，先前廣大革命群眾、革命知青有幾個知道啥是“二十四孝”？就算曾聽說有這封建老說法，絞盡腦汁也算不全舉不細(xì)。現(xiàn)在可好，說不清道不明“二十四孝”詳情時，手頭有現(xiàn)成的確切資料可翻查、可琢磨了。</p> 說“福建版”齊全也不盡然，偏偏缺了全國人民都知道而且最實用的《百家姓》，未免遺憾。何以不一塊兒收錄呢？莫非考慮《百家姓》純屬中華姓氏的羅列，欲肅其毒無的放矢？嘿嘿，雞蛋里挑骨頭，誰敢說無可批判？就拿起首八姓氏“趙錢孫李，周吳鄭王”掰持，歷史問題便明擺著，其“唯上”政治標(biāo)準(zhǔn)和排法不就是“三突出”“帝王將相、才子佳人”嘛，性質(zhì)很嚴(yán)重。<br> 當(dāng)然，這種“透過現(xiàn)象看本質(zhì)”屬歷史辯證法范疇，當(dāng)年平頭百姓哪曉得史上《百家姓》的出籠背景、編篡脈絡(luò)，只是現(xiàn)如今網(wǎng)絡(luò)冷知識滿天飛了才普及。馬后炮，不提也罷。 當(dāng)時分到我們那里一大捆“幾份材料”。知青們不知這些四六經(jīng)文算啥玩意兒，多數(shù)文縐縐酸溜溜的，看都看不太懂；大批判又懶得批，誰吃那么飽？批給誰看？實則也是“封建糟粕”太古錐，無從下手。本著物盡其用原則，幾十本小冊大家瓜分，一人幾冊，基本充作手紙，消耗殆盡。 <p class="ql-block"> 我倒有點竊喜，這些散發(fā)“孔孟之道”老朽氣味的舊文篇踏破鐵鞋無覓處，如今竟然一股腦兒送上門來，無異于開了眼界。翻閱之余，感覺良莠并存，并非一無是處，對初見的《增廣賢文》青睞有加，有些警句最好要背熟，活學(xué)活用。況且鄉(xiāng)下紙張短缺，正可以綜合利用。于是無師自通地發(fā)揚歐陽修“三上”精神，上大廁前扯下二三頁，邊“留學(xué)”邊默讀那些誨人不倦、朗朗上口的“封建糟粕”。日復(fù)一日，不知不覺將整冊黑材料通讀了不下十遍八遍，去粗取精，潛移默化，可謂“中毒”匪淺。</p><p class="ql-block"> 坐吃山空，最后手頭只保留下一本，以備縣知青辦若下來查詢發(fā)書去向、大批判效果有個憑據(jù)做交代。此“漏網(wǎng)之魚”留至今日，已成另類“文革文物”了。</p> 陸續(xù)送來的其他書籍可就引得眾知青垂涎。比如，不成套的《青年自學(xué)叢書》，其中有數(shù)理化史地、社會發(fā)展史、農(nóng)作物栽培知識、《魯迅小說詩歌散文選》、《魯迅雜文選》等分冊；還有厚厚三大冊再版的《艷陽天》，恩準(zhǔn)開禁重版的《紅樓夢》……稱得上百科俱備，“琳瑯滿目”，由此及彼，由淺入深。書還是要讀的，男女知青都不傻，個個虎視眈眈盯著這些白給的“精神食糧”。<br> 起先，我建議搞個“圖書室”，卻苦于沒合適地方存放；那就大家各取所需，分散保管吧？狼多肉少，挑肥揀瘦的分配不均。琢磨來琢磨去，男知青們私下決策：分書到人。如何貫徹落實？先一致對外，把思想政治學(xué)習(xí)材料什么的外加幾冊文藝書統(tǒng)統(tǒng)塞給女知青，按需分配，不要也得要。<br> 然后，男知青們關(guān)起門來，瓜分那些大部頭，具備可讀性、實用性的“精華”。他們知道我有買書看書存書的癖好，但利字當(dāng)頭，不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嗎？決不成人之美，反要重點防范。于是他們私下串通，拋出一個民主原則：打“爭上游”，每一輪誰爭得第一，有權(quán)在書堆里優(yōu)先挑一本歸己，如此循環(huán)往復(fù)以至?xí)F。<br> 我自然很反對這個暗藏玄機的“優(yōu)選法”。歷史的經(jīng)驗值得注意。玩撲克牌，明擺我手氣很差，會干吃虧么?？墒恰懊裰鳌绷搜?，一票難敵他們多數(shù)票（可見民主不是啥好東西），就這么定了。<br> 結(jié)果可想而知。眼瞅著他們擠眉弄眼，暗通款曲，狼狽為奸，輪番贏牌，你挑一本我取一本，眉開眼笑地將《紅樓夢》、《艷陽天》、《魯迅雜文選》、《青年自學(xué)叢書》數(shù)、理、化分冊……一一中飽私囊。<br> 爭來爭去半天，噼里啪啦甩牌，吵吵嚷嚷挑書。一清點各人瓜分所得，我使出渾身解數(shù)好不容易才贏幾把，只撈到?jīng)]人有興趣優(yōu)先挑走的數(shù)本地理、歷史分冊等雞肋，實在心有不甘，始而悵然若失，繼而憤憤不平（與當(dāng)下小貪官看大貪官的心理差不離）。<br> <p class="ql-block"> 此時，他們各自如愿以償，見余下的已經(jīng)沒啥好東西了，便故作高姿態(tài)，紛紛嘻笑著收起戰(zhàn)利品，貌似大方的說：好吧，還有這堆《馬恩選集》、《列寧選集》，大部頭理論我們看不懂，不要了。不用打了，都?xì)w你吧。這可是一套十幾本的，你比我們賺多了啊。</p><p class="ql-block"> 瞧瞧，得了大便宜還賣乖。無奈咱牌技實在不靈，落后就要挨打，不服不行。雖明知他們沆瀣一氣坑我，卻只能干吃“民主”的虧，悻悻然捧走這一大堆馬列經(jīng)典去當(dāng)枕頭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2010、02、08</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2025、11、18修改</p><p class="ql-block"> 【配圖均轉(zhuǎn)自網(wǎng)絡(luò)圖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