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昵稱：邱建秀</p><p class="ql-block">美篇號：2086102</p><p class="ql-block">尋探景點：汕頭騎樓老街</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走進汕頭遺留著南洋建筑風格的騎樓的老城區(qū)，像是闖入了一個被時光精心收藏起來的古城舊夢里。</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這老城，它并非有城墻圍合，而是自存一種氣場，一種由空間與時間交織而成的獨特場域。陽光斜斜地照下來，將騎樓的立面切割成明與暗兩大塊。那些斑駁的墻體，昔日鮮艷的涂料，如今褪成了各種說不清名字的舊色，淡黃、淺灰、沉赭，交織著雨水流淌過的深褐色痕跡，像一幅幅抽象的水墨畫。最惹眼的，自然是那些“南洋風格”的印記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幢樓頂上，探出個巴洛克式的山花輪廓，卷草紋的浮雕雖已模糊，卻仍不失優(yōu)雅；另一幢的窗楣上，還保留著精巧的琉璃欄桿，陽光穿過，在地面上投下細碎的光斑。連綿的騎樓，二樓以上向外伸出，由一道道圓拱或方柱支撐著，在人行道的上空，搭起了一條長長的、清涼的廊道。</p><p class="ql-block">我們便在這廊下走著，烈日的直射被隔絕廊外，一股陰涼的、帶著陳年木料和潮濕青磚氣味的風，徐徐吹來，熨帖著皮膚。</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兒子Only對南洋建筑的滄桑不甚了了，他的興趣，全在廊柱腳下那些縫隙里探頭的青苔和地上麻石板上，把他用他繪畫的眼光組合所見的抽象畫跟他爸交流。我則慢下步子，仰頭望著這些沉默的建筑，思緒不由得飄了出去，飄到了它們的往昔。</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想象著，數(shù)百年前，這里該是何等的熙攘與風華。這些騎樓，是那個時代活色生香的見證。樓下是鱗次櫛比的商號：綢緞莊、藥鋪、南洋雜貨、僑批局……五光十色的招牌爭奇斗艷。廊下是摩肩接踵的人流，小販的叫賣聲、人力車的鈴鐺聲、熟人相遇的寒暄聲，匯成一片嗡嗡的、充滿活力的市井交響。樓上那些鑲嵌著彩色玻璃的窗子后面，或許曾有一位歸國的僑商，正憑窗眺望著他投資建設的這片熱土；或許有一位穿著客娘衫的女人正對著樓下的繁華出神。空氣中，想必混合著咖啡的醇香、榴蓮的濃烈，還有海風送來的、一絲咸腥的盼望。那時節(jié)，南洋的風，裹挾著異域的情調(diào)與財富，從這里登陸，滋養(yǎng)得這一片土地格外豐腴、摩登，也造就了這“嶺東門戶，華南要沖”獨有的開放與包容的胸襟。</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正神游天外，一聲細弱嬌嫩的“喵嗚”，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低頭一看，一只黑亮的小貓，不知何時蹲在了我的腳邊。它不怕人，歪著頭，用那雙琥珀色的大眼睛打量著我，眼神里是純粹的好奇，甚至帶著一點熟稔的、仿佛招呼熟人似的意味。我蹲下身，它便湊過來，用腦袋輕輕蹭我的褲腳，喉嚨里發(fā)出滿足的咕嚕聲。</p><p class="ql-block">這貓兒，倒像是這老街滋養(yǎng)出的精靈，它的這份不見外與親昵，似乎像是潮汕人熱情好客性格的自然流露吧。昔年，那些從南洋歸來的游子，或是四方來此的客商，初來乍到，舉目無親之時，想必也受過此地主人這般自然而熱情的款待吧。一杯功夫茶，幾句鄉(xiāng)談，便消弭了陌生，拉近了距離。這貓兒的人情味，仿佛是這片土地骨子里那份好客精神的延續(xù)，以一種柔軟的方式，慰藉著偶然闖入的過客。</p><p class="ql-block">Only也被小貓吸引了過來，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它。那貓兒大方得很，任由兒子輕輕撫摸它的背脊，一副安然享受的模樣。</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與小貓嬉戲片刻，我們繼續(xù)前行。廊道的陰涼里，藏著些小小的攤檔，飄出誘人的食物香氣。我們在一個賣草粿——一種用仙人草制成的涼粉狀傳統(tǒng)小吃的攤子前停下。攤主是位阿伯，正不緊不慢地用銅勺刮著盆里烏黑油亮的草粿，發(fā)出“噌噌”的悅耳聲響。我們要了兩碗，他熟練地撒上白砂糖和花生粉，那糖粒落在涼滑的粿上，沙沙作響。我舀了一勺送入口中，涼意瞬間從舌尖傳到全身，那清甜的草本香氣，混著花生的酥香，應該是夏日里最地道、最沁人心脾的美味。</p><p class="ql-block">復夫又買來一袋新鮮的番荔枝，潮汕人也稱它為林檎，青黃色的果皮，掰開來，是乳白晶瑩的果肉，甜糯可口。我們倚著騎樓的廊柱，吃著果品，看著光影在老街上一寸寸地移動。</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許是我們的閑適，或許是剛才與小貓的逗趣，旁邊幾位搖著蒲扇納涼的老人，笑瞇瞇地和我們搭上了話。</p><p class="ql-block">“來逛老街??？”</p><p class="ql-block">“是啊，這騎樓有味道。”復夫接話道。</p><p class="ql-block">“老物件嘍?！蹦俏还忸^的老人用蒲扇指點著眼前的街景，“我細個（小時候）就在這廊下跑來跑去。那時候，這里旺得很吶！你看那間鋪子以前是永平安的布行，絲綢綾羅，閃得人眼花。那邊，是陳春記藥行，三碗水煎成一碗，苦是苦，但真見效……”</p><p class="ql-block">他絮絮地說著，眼神里充滿了回憶的光彩。說到后來，聲音漸漸低了些，帶著些許感慨：“后來嘛，這里就安靜了。好多老鄰居搬去了新樓，這些樓，也老了，舊了。前些年政府來人修繕過一番，總算保了下來。你們現(xiàn)在來看，還能看到騎樓的老樣子?！?lt;/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隨著老人的憶舊，我眼前重現(xiàn)了騎樓曾經(jīng)青春的繁華鼎沸，同時也領會了如今騎樓的沉靜與斑駁。那巴洛克的山花不再代表時髦，卻沉淀為一種歷史的優(yōu)雅；那騎樓下的廊道，不再為匆匆的商旅遮陽擋雨，卻為如我們這般的尋訪者，提供了一處緬懷與遐思的空間。這是一種靜默的傳承，將過往的輝煌，化作了今日可供觸摸的體溫。</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夕陽西下，光線變得愈發(fā)溫柔，給所有的舊物都鍍上了一層金紅色的邊。我們告別了老人，沿著來路往回走。那只貓兒，又不知從哪兒鉆了出來，在我們前面不緊不慢地走著，尾巴高高翹起，像一個盡責的小小向?qū)?，一直將我們送到街口?lt;/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回望那片浸在暖光中的騎樓群，它們靜靜地矗立著，不言不語，卻仿佛說盡了一切。這次短暫的流連，像飲下了一杯用時光慢煮的涼茶，初品似有微苦——那是歲月流逝的悵然；但回味卻是甘醇的——那是與歷史邂逅的溫存，是市井人情帶來的暖意，是尋常小吃與果品滿足的味蕾，更是兒子那種對往昔會意的微笑所燃起希望的當下。</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們驅(qū)車離開，將那座騎樓光影留在身后。后視鏡里，它的輪廓漸漸模糊，最終與暮色融為一體。但我知道，那些南洋風的騎樓，那只熱情如主人的小貓，那碗清甜的草粿，那位老人的講述，以及這一整個夏日午后漫步的光影與思緒，都已妥帖地安放在了我的行囊里，足以在往后許多個平淡的日子里，反復回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