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是一個相信緣份的人。在浩如煙海的虛擬世界里，遇到關山雨和她的國畫山水，若非緣份使然，又能作何解釋呢！</p><p class="ql-block"> 喜歡，真是一種說不清的感覺。明明在她的網頁上欣賞了無數遍，當我拿到她遙寄過來的山水畫冊一頁頁翻過，還是如若初相見。漠漠塵世多舛，似水流年無情，我原本以為自己早已不是一個那么容易感動的人了，這些純潔、寂靜、美好的山水密林卻讓我的心再次凌空飛翔。 </p><p class="ql-block"> 看過很多的山水畫，滿眼都是山水而已。我覺得，關山雨的山水是不同的。她的山水中流淌出來的那種靜，深深打動我心。畫家黃公望說：“詩要孤，畫要靜?！笨墒牵钟袔兹四茏龅侥?？</p> <p class="ql-block"> 關山雨的工筆山水和密林長卷，元氣淋漓，意境悠遠。她那繁富細密的筆墨間，流淌著溪水一般的寧靜。那種靜，不是凝重遲滯的靜，不會綿薄得讓人無端憂傷，也不會堅硬得讓人徹骨清寒，而是一種融貫著天地精神的大靜。那種靜，帶著一點暖，讓人感到人世的溫和與深情。那種靜，帶著無限的真，她將真情、真意、真山真水融入那一片寧靜悠遠的意境之中，再怎么浮躁的人在這樣的山水面前，也會在一瞬間得到安寧。那種靜，清泉一般慢慢撫平你內心的每一道褶皺，使你感到天地人間靜美如斯。</p> <p class="ql-block"> 國畫講究留白，而關山雨的密林山水卻鋪滿畫面，那些墨點，那些線條，盡管那么密，但又絕無一點拖沓雜亂與繁冗，像音樂里的旋律一般有著她自已的節(jié)奏和韻味。她的《崢嶸歲月》，美得讓人不由得屏住呼吸：一汪清寂的湖水靜靜地流著，有的地方似乎結了冰，白石頭一樣的冰塊崢崢地露出水面，卻擋不住灰藍色的湖水靜靜流淌的步子。雪落在水里，就化了，像墨在水里淡淡地洇開了。此岸立著三棵樹，其中兩棵依偎著，與另一棵樹默默相對，枝枝椏椏卻在空中親密地交織起來，托起一片輕盈的潔白；彼岸是潔白的山坡，長滿大片大片的密林，一樣的樹，一樣的枝枝椏椏，一樣密不透風地交織著，將寂靜與潔白層層鋪向天邊。畫面的右上角是一片淡淡的遠山，層巒疊嶂，一條飛瀑從天際奔騰而下，白如練，流如注，整個畫面充滿了黑白的交響，令山林靜寂，湖水澄明，靈魂安然。天地萬物都緘默無語，唯有落在雪岸邊的兩只橙紅色的小鳥，相依著，悄悄私語，給這清寂的世界平添一點深刻的暖。這樣的山水密林，充滿了文學的意象之美。只看一眼，就讓我無比震撼，浮躁的心仿佛一瞬間就平靜下來。是不是所有的世事，最后都會像這片雪林，平寂，潔白，靜美？</p> <p class="ql-block"> 還有那幅《靜》：枝繁葉茂的白楊樹林里，隱著一座座白墻灰瓦的民居，民居后隱隱的還是枝繁葉茂的白楊樹，只不過枝葉漸淡，不甚分明了，似煙樹，村邊合。最動人心弦的，是枝端疏疏密密的葉子，從靛藍，青藍，翠藍，層層淺淡，直至最后一層淡淡的孔雀藍。這樣的用色，靈動，鮮新，溫潤，充滿“幽林一夜雨”的靜美氣息。這樣的氣息，仿佛是從王維的唐詩里流出來的?！?lt;/p><p class="ql-block"> 《長白林海》、《清凈無染》、《家園》、《桃花雨》等作品都蔓延著這一風格，那海底珊瑚般神秘繁盛的山林無不透著絕塵脫俗的靜美。我覺得，這一組都是最能體現關山雨個人風格的山水畫作。</p> <p class="ql-block"> 沈從文先生說：一切作品都需要有個性，都必須浸透作者的人格和感情。我想，這句話不獨適于文學創(chuàng)作，用于畫事，亦是相宜的。關山雨是一名土生土長的東北女性。她說她所在的東北土地廣袤，平實質樸，卻處處動人。林海雪原，白山黑水，都是她最熟悉的家鄉(xiāng)側影。即便如今生活的石油之都大慶，雖無山川的雄壯，卻有蒼茫林海，連綿碧湖，也是林水相依的美麗城市。這些大概都是滋養(yǎng)她心靈的藝術源泉。加之她情感豐沛，天性溫和，資質穎慧，才氣過人，又志清節(jié)高，淡泊無爭，超越紛擾的世事，她將滿腔熱情都付于山水，才會有這些讓人眼前一亮的翰墨丹青罷。透過這些筆墨，我們能一眼看到她深心的平和，她骨子里的善良，以及她天性里的溫暖與閑靜。</p> <p class="ql-block"> 關山雨的筆墨又是極富變化的。她在該潑灑的時侯揮墨如雨，她在該簡省的時侯卻又是那樣惜墨如金。生于東北的她對白楊樹情有獨鐘，憑著手中的一支畫筆，寥寥數筆，就將白楊樹的傲人風骨表現淋漓盡致。我覺得，她畫萬物，總是能深入到骨頭里。她說，“楊樹的美就是這樣真實，真實得如同一則愛情故事，它帶著一樹的正直，睜大一身的眼睛，在人們看得見看不見的地方洞察著一切，戍衛(wèi)著熱土，徑自堅持著它的無以名之的美?！彼嫷摹稓夤?jié)》：開門見山地畫上四株頂天立地的白楊樹，樹干如鐵鑄漆澆般挺拔峻峭，枝椏左沖右突繁密伸張，灰白的樹身上布滿墨黑的眼睛，泠泠地打量著這個世界，有風骨，更有氣節(jié)，充滿一種氣定神閑的浩然之氣。</p> <p class="ql-block"> 如果說《氣節(jié)》屬于小寫意，那么《秋》則完全是白描了。潔白的天空下，仍是四株白楊挺然直立，站在最前面的樹粗壯雄偉，虬枝伸張，質重如鐵；右邊的一棵則略細，再向后只露出一段筆直的小楊樹干，也是鐵青的顏色；最左邊的樹稍遠，枝椏以淡墨勾勒，伸向遠處。每棵樹全都不著一葉，直指人心，充滿張力，讓人想起茅盾先生的《白楊禮贊》。</p> <p class="ql-block"> 關山雨筆下的樹，真像文學里刪繁就簡的“三秋樹”，放下枝頭滿目的繁華，剩下的盡是讓人觸目驚心的簡靜、素潔、清絕。即使這樣惜墨如金的畫作，仍然能讓人一眼讀出那種清絕背后的寧靜來。</p><p class="ql-block"> 她的《磊》，也是一幀獨特的畫作。畫面上，別無他物，除了堅硬崢嶸的山石，就是浩淼無垠的碧水。那些水，溫潤澄澈，白絕冷靜，清凈無染。那些石，千巖萬壑，披麻斬棘，險峻奇崛，橫空出世。一切似乎都靜止了，天地間只有一片恒古的寧靜，讓人恍惚有片刻萬年之感。</p><p class="ql-block"> 中國畫有追求靜凈的傳統(tǒng)。清朝的惲南田甚至以靜凈二字來論畫，以清凈為最高追求。他說：“意貴乎遠，不靜不遠也。境貴乎深，不曲不深也。一勺水亦有曲處，一片石亦有深處。絕俗故遠，天游故靜?！标P山雨的畫，無論山水密林，還是簡靜林木，擬或是巖壑礁石，一色的靜謐絕俗，超然物外，充滿著靜凈精神。她在這種靜凈中，保持著靈魂的本真。她的目光穿過紛擾的塵世，穿過迷離的歲月，穿過冬去春來的時光隧道，來到一片靜寂的世界。這里，一切都是靜寂的，只有黑水潺潺，白山峨峨，林木青青……</p> <p class="ql-block"> 她為自己取筆名為“關山雨”。我覺得，這個名字真是妙絕。這名字里，有著山的莊嚴峻逸，有著雨的溫潤輕盈，讀來如珠落玉盤似石擊金鐘，既朗朗上口又意象峻美，且充滿山水氣息，與她真是名至實歸，渾然天成。</p><p class="ql-block"> 她說，“我是一個喜歡靜的人”。這令我想起明代吳門畫派的代表畫家之一文徵明，他的畫也偏于靜，甚至自號為“吾亦世間求靜者”。我想，關山雨亦如此罷，她靜逸的山水里也有一顆自由的靈魂。</p><p class="ql-block">（文/李曉影 圖/關山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