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晨霧還未散盡時(shí),七點(diǎn)的天光剛漫過窗欞。我和文科生已踏著露水出發(fā),先往斧頭湖去——今天要給老父親帶些鮮魚,連同昨日碾好的新米一起送去。更重要的,是要回通城,赴一場與母親的三年之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車窗外的樹影向后退去,像極了這三年來悄然流轉(zhuǎn)的時(shí)光。母親離開我們,竟已滿三載。后備箱里,除了給父親的魚和米,更多的是給母親的念想:疊得整整齊齊的紙衣、被褥、扎成捆的金山、搖錢樹、還有一沓沓冥幣、金條,堆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文科生說:"媽在那邊,定要穿得暖、用得足,再不用省著。"我點(diǎn)頭,心里卻想著,這哪里是燒給母親的,分明是我們總想為她再做些什么的念想,盼著她在那端,真能無憂無慮,一如生前我們總盼她人家安康。</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十點(diǎn)半,我們到家,父親在門口翹首相望,我把魚放進(jìn)水池。父親見我們來,眼角的皺紋都松快了些,他老人家已經(jīng)做好一大桌飯菜。卻還是習(xí)慣性地朝屋里望了望——那是母親生前常坐的藤椅,空了三年,他總像還能看見母親坐在那里擇菜的模樣。</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你媽走了一下子三年了。"父親接過米袋,聲音輕得像被風(fēng)拂過,"我們在一起58年,她病的時(shí)候,我總嫌她嘮叨,可現(xiàn)在......"他沒再說下去,只是用袖口擦了擦眼角。母親臥病那些年,父親是寸步不離的守護(hù)者,喂藥、擦身、聽她絮叨陳年舊事,從未有過半句怨言。他常對我們說:"伺候她,好歹家里有個(gè)人說話。"如今空蕩的屋子,連回聲都顯得孤單。我們能做的,唯有?;貋砼闼麜駮裉?,聽他講與母親的過往,讓這漫長的晚年,多些暖意。</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開車去墓地,父親抽空把母親墳?zāi)沟牟萑壳謇砀蓛?。文科生仔?xì)地拂去墓碑上的塵,我把帶來的紙錢一點(diǎn)點(diǎn)鋪開,火光升起時(shí),恍惚看見母親在煙霧里笑,像無數(shù)個(gè)夢里那樣真切——她總在夢里嗔怪我又瘦了,或是念叨正好要好好的,醒來時(shí)枕畔猶濕,卻也覺心頭踏實(shí)。</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人死如燈滅,情絲斬不斷。"風(fēng)卷著紙灰飄向天際,我望著遠(yuǎn)山輕聲說。母親在世時(shí),總把平安二字掛在嘴邊,如今這兩個(gè)字,成了我們對彼此、對她的祈愿。愿她在云端看見,父親雖孤單卻安康,我們的日子雖平凡卻安穩(wěn),小帥小兩口也常伴左右,這人間的煙火氣,從未因她的離去而淡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返程時(shí),父親站在路口揮手,身影被夕陽拉得很長。車過斧頭湖,水面波光粼粼,像撒了一地碎金。忽然想起母親曾說:"你不管什么時(shí)候都要學(xué)會(huì)努力上進(jìn),活著要有一股不服輸?shù)膭拧?quot;她的給我勁,如今都化作了我們心里的暖,護(hù)著這一家老小,在歲月里穩(wěn)穩(wěn)地走下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三載陰陽隔,思念從未歇。只盼天堂無病痛,歲歲佑平安。</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