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站在畫布前時，我其實沒想過要畫“自己”——只是那天在美術(shù)館布展，偶然瞥見鏡里的倒影：紅灰沖鋒衣蹭著畫框、指尖碰著顏料未干的筆觸，連眼鏡滑下的弧度都和畫布上的人一模一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總覺得肖像不該是“擺出來”的。所以沒打草稿，直接用刮刀混著赭石和朱砂鋪了外套的褶皺，像蹭開美術(shù)館墻面上的光斑；眼鏡的反光點蘸了點鈷藍(lán)，是展廳頂射燈的冷；連鬢角那縷翹起來的白發(fā)，都用了松節(jié)油暈開的亞麻籽色——不是“畫年齡”，是想留住那天指甲縫里還沾著的釘畫框的木屑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畫到一半忽然笑了：畫布上的“我”在看畫，現(xiàn)實里的我在畫“看畫的我”。就像把美術(shù)館的回聲折了兩層——你盯著肖像，肖像里的人也在盯著“你正在看畫”的樣子。最后補了筆背景里模糊的觀眾輪廓，不是湊數(shù)，是想讓這張畫“活”在展廳的空氣里：后來真有人站在這幅畫前拍我，鏡頭里的三重鏡像，倒成了這張畫最好的落款。</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