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兩個半月,不長不短,剛好夠讓陌生的角落變得熟悉,讓初識的面孔住進(jìn)心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今天下班時,我把我天天帶的兩個圍裙掛在冰箱柜門上。和三位同事道別時,我們像往常一樣說著“明天見”,只是都知道這個明天對我來說不會來了。走出智匯酒店時,天空灰蒙蒙的一絲寒氣襲來,走到十字路口又回頭望了望工作了兩個半月的地方,心頭泛起的不只是告別的不舍,更有一份沉甸甸的感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作為一名體制內(nèi)退休后首次嘗試打工的我,這段經(jīng)歷是我人生的又一個“第一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來天津帶孫女四年了,這座城市的脈絡(luò)于我尚顯生疏,是智匯酒店早餐店的煙火氣,是三位同事真摯的笑臉,讓我這異鄉(xiāng)客找到了難得的溫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22px;">誰說女子不如男兒,智匯酒店里從餐廳到客房的工作人員基本都是女同志。主管吳姐是地道的天津人,爽利、干練,像一杯醇厚的暖茶,總能在忙碌的清晨調(diào)度好一切,言語間帶著津門特有的豁達(dá)與親切,總是笑盈盈的熱情接待四方來客。</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王姐來自山東煙臺,個兒不高,豁達(dá)干練,風(fēng)風(fēng)火火,很有力氣,外強中干,一看就是女中丈夫,妥妥的山東女漢子。</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小郭師傅是山東德州的,當(dāng)城市還在沉睡,她的鬧鐘已然響起。凌晨三點,便是她的“清晨”。這個胖嘟嘟的80后姑娘,總是帶著淳樸的笑??赡闳艏?xì)聽她說話,便能品出那話語里的柔中帶剛——是沂蒙山水的溫婉,也是黃河奔流的堅韌。她有著齊魯大地最純樸的善良,廚藝高超,四方來客都贊美智匯酒店的飯菜清香四溢,幾個福建的小伙子說這飯菜比大廈門的早餐好吃太多了,回去也會想這里的飯菜,他們都為小郭豎起了大拇指。更重要的是小郭對我也很關(guān)照,有重活總是默默搶在我前面,那份不動聲色的關(guān)照,我非常感激。</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22px;">而我,從山西呂梁柳林來到津門,帶著黃土地的質(zhì)樸,成了這個早餐店的臨時新成員。感謝自己在煙火里謀生,在晨昏中前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們這四個來自四海八方的女人,像一場奇妙的“混剪制作”——吳姐的統(tǒng)籌,王姐的干練,小郭的沉穩(wěn),加上我這個“新兵”的認(rèn)真,竟也默契地?fù)纹鹆嗣總€清晨的忙碌。和面、炒菜、擺臺、清潔,我們什么都干;力氣活、細(xì)致活、臟活累活,我們件件不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最讓我感動的,是她們對我這個“新手”的關(guān)照。我不會的工序,她們手把手地教,累了的時候,一句“歇會兒吧”格外暖心。從體制內(nèi)的按部就班,到餐廳的忙碌充實,是她們的友善,讓我順利度過了這段有意義的打工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四海之美,在于相逢。山東德州的淳樸,煙臺的內(nèi)斂,天津的爽朗,呂梁山的堅韌——在這小小的自助餐廳里交融成最動人的和弦。我們一起在凌晨四點點亮廚房的燈,一起在寒冬的清晨呵著白氣趕路,一起在忙碌間隙分享各自家鄉(xiāng)的故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七十五個清晨,這份工作給了我退休后全新的生活節(jié)奏,更讓我收獲了比薪水更珍貴的情誼。它讓我明白:人生沒有固定的舞臺,只要心懷熱忱,每個角落都能找到屬于自己的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告別時,我們沒有太多的言語,和往常一樣說聲再見。江湖路遠(yuǎn),但這份在津門晨光中結(jié)下的情誼,會永遠(yuǎn)溫暖著我前行的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這兩個半月,我學(xué)會的不僅是退休后新的工作技能,更是一種生活的韌性??粗樟说牟捅P被填滿,雜亂的餐桌恢復(fù)整潔,那種即時反饋的成就感很踏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餐廳打工暫時告一段落,但我知道,每天凌晨四點,餐廳的燈依然會亮起,三個身影還會繼續(xù)忙碌。而帶著她們給我的勇氣,我也要繼續(xù)向前走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江湖不大,各自珍重。</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酒店里客人吃飯的時候雜亂無章,我每天清晨去了餐廳習(xí)慣把自己的衣服放餐廳后面的監(jiān)控室里,有一次一點多了我?guī)е簧碛蜔熍c疲憊走進(jìn)監(jiān)控室換衣服。瞅瞅鏡子里的自己是一個頭發(fā)被汗水浸濕、圍裙上沾著面粉的中年大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監(jiān)控室里的小伙子問我:“阿姨,聽您說話,您是南方人吧?”我搖搖頭,捋了捋散亂的發(fā)絲告訴他:“不是,我是山西呂梁人。來天津照顧孫女,她入園后就來餐廳打工?!?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小伙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即又冒出一句:“阿姨我看您像個文人,真不像餐廳打工人”這句話,像利劍一樣穿透了我心中的軟肋?!拔娜恕边@個久違的詞,帶著墨香與書卷氣,撞上了我此刻滿身的煙火氣。三十多年前,我從象牙塔走出,以筆為犁,在單位撰寫過《柳林電力工業(yè)志》,起草過無數(shù)份文件和行業(yè)工作計劃總結(jié)報告,按時完成領(lǐng)導(dǎo)交辦的各項工作任務(wù)。若說“文人”,那時的我或許從內(nèi)而外真的配得上這兩個字的稱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小伙子看到的“不一樣”,或許是我偶爾出神時眼中的思慮,是言談間不經(jīng)意帶出的句法,是經(jīng)年累月在嚴(yán)謹(jǐn)體系中養(yǎng)成的某種秩序感。這些從過往歲月里帶來的印記,如同水底的沉沙,在生活的河流稍稍平緩時,便悄然顯現(xiàn)。我感激他的“誤讀”。這并非因為我留戀所謂的“文人”身份,而是因為,他讓我看見:那些你曾認(rèn)真度過的歲月,最終都會內(nèi)化成你的氣質(zhì),藏于眉宇,流于言談,并非被一身工服和滿手油膩完全掩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這并非割裂,而是一種沉淀。過往的“我”并未消失,她只是走進(jìn)了生活更廣闊的腹地,學(xué)會了用另一種語言與世界交流?;氐絻鹤拥募遥」蠈殨溥^來擁抱我。她不會區(qū)分我是“電力工作者”還是“餐廳大媽”。她只知道,這是她的奶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人生的舞臺可以轉(zhuǎn)換,與往日場景不同,但角色的轉(zhuǎn)換卻在每一次登場中變得愈發(fā)豐厚。我微笑著對小伙子說:“哪兒還有什么文人的氣息,就是個給孩子做飯的奶奶,在餐廳就是洗碗拖地的勤雜工?!蔽谊P(guān)上門離開了餐廳,在回家的路上心情有點失落,那些背井離鄉(xiāng)不為人知一面永遠(yuǎn)深藏在心底,我只不過是那個穿梭于異鄉(xiāng)城市一角的過客而已!但我的心中,比初來時更多了一份從容的篤定,又何必計較別人的看法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原來,人生最好的狀態(tài),或許就是:既能執(zhí)筆寫就山河,也能洗手作佳美的羹湯。并且,在每一個角色里,都認(rèn)得出那個完整的、不曾辜負(fù)歲月的自己,這偶然的對話,恰是生活給予的一份珍貴禮物,它提醒我,過往的學(xué)識與修養(yǎng)已內(nèi)化為骨子里的風(fēng)骨女人,而這番在煙火處的經(jīng)歷,正為我的人生書寫著更慈悲而柔軟的注腳。</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份薪水的重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回家洗凈了這段時期身上沾染的煙火味,躺在床上休息,突然手機屏幕亮起,是主管吳姐發(fā)來的轉(zhuǎn)賬信息。數(shù)字跳進(jìn)眼簾的瞬間,心里咯噔一下。這筆錢,和退休前工資卡的入賬截然不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它是有溫度的——是清晨六點多路燈下呵出的白氣,是雙手在洗碗水池里泡出的褶皺,是反復(fù)擦拭不地板和桌椅后腰間的酸脹,每一個數(shù)字,都浸透著真實的汗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這兩個半月,我實戰(zhàn)體驗了什么叫“底層勞動者茹苦含辛”。生容易,活容易,生活的確不容易。從前在體制內(nèi),我知道每一份工作的價值;如今親身體驗,才真正懂得了每一份勞動的重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們四個女同志,像不知疲倦的陀螺,在灶臺、餐臺、洗碗間旋轉(zhuǎn)。和面、炒菜、擺臺、清潔——我們確實像一場“混剪制作”,什么都要會,什么都得干。誰說女人是水做的?在生活的真實場域里,我們都是水泥,是鋼筋,是撐起自己那片天的脊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曾經(jīng)我有過讓許多人羨慕的職業(yè),再就業(yè)真是天差地別,有人藐有人贊,但是我仍然為自己豎起大拇指,為自己而活,何懼之有?這份薪水告訴我:每一分勞動都值得敬畏,每一滴汗水都自有價值。生活從來不易,但總有人在不易中開出花來——就像我們四個,在凌晨的廚房里,用雙手為自己、為家人、也為他人烹煮著一天最初的溫暖希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放下手機,窗外華燈初上。這份薪水的重量,我會一直記得。它讓我明白:無論身處何種崗位,認(rèn)真生活的人,永遠(yuǎn)值得尊重。</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美篇制作于2025年11月30日,人生已過多半程,回望來路,風(fēng)景獨好。因知世事多不可控,故學(xué)會順其自然;因心無所羈,故能隨遇而安。站立,是為了更好地行走;行走,是為了堅定前行。風(fēng)花雪月皆過眼,此生最難忘是孩子們挺立于時代洪流中的背影。我愿做一名靈魂站立的女子,以生命獨有的姿態(tài)行于塵世,不卑不亢,不驚不擾。本人才疏學(xué)淺,記錄美篇,非為炫耀,只為留住那些清晰的記憶,珍藏那些永恒的瞬間。若有一天我悄然離世,親朋或會將我遺忘,但美友仍可翻閱字句,看見我曾活過的溫度與深情,共情我平凡人生艱難而厚重的歲月。美篇,是我心靈的驛站,亦是時光的容器,將我輕輕安放于歲月長河之中,靜待回響!</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