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如果讓你用一種動物指代一個喜歡晚睡的人，你會選誰？我會選它——貓頭鷹。</p> <p class="ql-block">如果讓用你簡筆畫畫一只貓頭鷹，你會怎么畫呢？我會這樣畫：先畫一個毛茸茸的大圓——那是貓頭鷹的圓腦袋，像個蓬松的小月亮！緊接著在腦袋上立上兩個尖尖的小三角形，機警的耳朵偷聽風(fēng)的呢喃。然后在圓臉上嵌入兩盞“大燈泡”（畫兩個圓圈）——兩顆圓溜溜的眼睛像蓄滿星光的玻璃珠，直勾勾盯著黑夜的動靜。在眼睛下方點一個小三角形，像一顆倒扣的小瓜子透著點呆萌的好奇，這便是它的嘴巴。最后，輕輕在大圓下勾個飽滿的橢圓或半圓，那是它裹著羽毛、圓鼓鼓的身體，蹲在枝頭，仿佛披了件暖呼呼的羽毛睡衣，它正盯著你呢！</p> <p class="ql-block">如果問你對貓頭鷹了解多少，你會怎么回答？說實話，在觀鳥之前，我對它的了解僅僅停留在書面的文字上：它是夜晚戰(zhàn)斗力爆表的猛禽，是生活在樹林里的益鳥，每年可捕食大量鼠類，對生態(tài)平衡至關(guān)重要。</p> <p class="ql-block">鳥友群里，有時會有鳥友上傳拍到的夜行猛禽，如鵂鹠、林鸮、角鸮、鷹鸮等，每次看得我羨慕不已，期盼哪一天自己也能偶遇一下。這個周末，真的遇見了！</p> <p class="ql-block">下午，車子緩緩地行進在田埂邊，遠(yuǎn)遠(yuǎn)的發(fā)現(xiàn)前方樹上停著一只大鳥，露出黃色肚皮。也許它發(fā)現(xiàn)了我，猛的從枝頭起飛。趕緊拿相機，搖車窗，可惜我根本來不及出手，它只留給我一個深黃褐色的大背影，就消失在我眼皮底下。</p> <p class="ql-block">后來，有鳥友說自己在那一帶拍到了短耳鸮并附上照片。在低矮的土堆上，有個身體縮成一個渾圓的絨球，黃褐相間的縱紋完美地模擬了干草與泥土的肌理。最引人注目的，是它那張經(jīng)典的圓臉——圓潤的面龐仿佛自帶柔光，將中央那對金黃色眼眸襯托得既神秘又威嚴(yán)。比對鳥友的照片，感覺自己錯過的應(yīng)該是短耳鸮。決定第二天起個大早，繼續(xù)去那里找鳥。</p> <p class="ql-block">短耳鸮是貓頭鷹里的“戰(zhàn)斗機”，它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體型不大（體長約40厘米），和伙伴相處時一言不合就會馬上干架，它敢和紅隼、游隼搶地盤，甚至?xí)紶枴捌圬?fù)”蒼鷹。</p> <p class="ql-block">短耳鸮的“戰(zhàn)斗”姿態(tài)往往出人意料。 與多數(shù)猛禽俯沖搏擊的姿態(tài)不同，短耳鸮更像一位貼著地面飛行的沉默刺客。它常在黃昏與黎明的微光中，展開寬大而柔軟的翅膀，近乎無聲地低空滑翔，如同幽靈般掠過蘆葦蕩與荒草地。那雙鑲嵌在圓盤狀面龐上的金黃色眼睛，能精準(zhǔn)捕捉到草叢中最細(xì)微的窸窣——那往往是一只田鼠或小型鳥類。一旦鎖定目標(biāo)，它會瞬間收攏雙翅，憑借帶鉤的利爪給予致命一擊。</p> <p class="ql-block">這種習(xí)性與它的外貌形成了奇妙的統(tǒng)一。 短耳鸮的“短耳”并非真正的耳朵，而是兩簇常常難以察覺的短小耳羽，這使它的圓臉看起來格外柔和，甚至有些憨態(tài)可掬。但這副“好脾氣”的面具下，卻是猛禽的犀利內(nèi)核。它胸腹的黃色羽毛上布滿深色縱紋，像是穿了一件樸素的武士服；當(dāng)它靜立枝頭或地面時，常會將身體縮得又矮又圓，與周圍環(huán)境融為一體，唯有那雙始終警覺的、仿佛能洞穿暮色的眼睛，泄露著它獵手的身份。</p> <p class="ql-block">我第二天清早的守候，便建立在對它這種習(xí)性的了解之上。 一大早，我已抵達(dá)昨日驚鴻一瞥的那片區(qū)域?？諝馇謇洌闹苤挥酗L(fēng)吹過枯草的沙沙聲。我將目光投向那片開闊地，以及遠(yuǎn)處孤零零的幾棵樹。望遠(yuǎn)鏡和相機早已就位，手指在快門鍵上等得發(fā)僵，但心中那份渴盼卻讓血液發(fā)熱。</p> <p class="ql-block">然而，一整個早上這里靜悄悄的，不見它的身影。其他如我一樣在尋找它的鳥友，也是兩手空空。太陽將金色的光芒鋪滿田野，帶走了短耳鸮現(xiàn)身的可能——它敏銳的視覺更適應(yīng)朦朧的光線。長尾山鷦鶯、斑文鳥、棕背伯勞等小鳥一直十分活躍，可它遲遲不出現(xiàn)。我想，此刻它或許已在某個隱蔽的草叢深處安然入眠，將這片明亮的舞臺讓給了白日的生靈。</p> <p class="ql-block">盡管如此，我們并不氣餒。觀鳥者都明白，與野生動物的相遇，從不遵循人類的日程表。那種在不確定中等待，在等待中觀察萬千可能的過程，本身就是饋贈。</p> <p class="ql-block">臨近中午，不少鳥友紛紛撤離。我在車上簡單吃過午飯，繼續(xù)守株待鳥。只是，稍稍改變了策略，車子緩緩巡行了一段，又停在田邊。目光漫無目的地一遍遍掃過枯黃的蘆葦叢和剛收割過的稻田。</p><p class="ql-block">突然，一個幾乎與背景融為一體的輪廓，猛的從左前方地上躍起。是它，是它！舉起相機，屏住呼吸，一陣狂掃。根本來不及思考調(diào)整相機參數(shù)，先拍到為重。我竟激動得渾身發(fā)熱。</p> <p class="ql-block">它的出現(xiàn)毫無預(yù)兆，雙翅倏然展開——竟是如此寬闊，飛翔的姿態(tài)輕盈得近乎無聲，仿佛一片被風(fēng)卷起的巨大羽毛貼著地皮低低掠過。它滑翔了數(shù)十米，然后如同被地面吸收一般，悄無聲息地落入了另一片更茂密的草叢深處。我眼睜睜看它墜入草叢，想在那片枯黃中玩一場“找不同”的游戲，實在是徒勞。它就這樣，再次從視野里完美隱去。</p> <p class="ql-block">繼續(xù)守候，期盼它能再次現(xiàn)身。幾個小時里，紅隼盤旋而過，普通鵟悠然巡視，唯有它，再無蹤跡。</p> <p class="ql-block">與短耳鸮的相遇雖然短暫，但那份親眼見證瞬間爆發(fā)力量的震撼，已深深印入腦海。短耳鸮用它的方式給我上了一課：真正的強大，往往藏匿于最完美的平凡之下；而最動人的相遇，總是留給那些愿意在寂靜中長久守候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