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在我的童年記憶中,北方農(nóng)村家家戶戶都有土炕。土炕很大很寬敞,占據(jù)半間屋子的面積,能睡下一大家子人。盤土炕是門技術(shù)活,先準(zhǔn)備好經(jīng)日光涼曬干透的土坯,再用磚瓦和土坯一圈一圈壘起炕的框架。盤炕最重要的環(huán)節(jié)是留出橫平豎直,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煙道。一個好工匠壘的煙道,用柴火點(diǎn)起來,熊熊燃燒的煙能順利的冒出房頂。而盤不好煙道,煙不走煙道,反而會返回來漫延到家里。整個土炕有支架有空間,炕面抹一層平實(shí)的麥秸泥??谎赜械氖谴u砌,有的人家專門請木工做出長方形的木條子??贿吙看翱诘牡胤绞且粋€土灶臺,講究衛(wèi)生的人家,還會在土灶周圍貼上瓷磚。炕周圍還會貼上一層墻紙,有的是從村供銷合作社買的花紙,有的人家專門請附近村里的畫匠,用顏料漆畫炕圍。我父親就是請南委泉村的畫匠,畫的三國演義里的劉關(guān)張和趙云等風(fēng)云人物。土灶臺主要是冬天在家里做飯,還可以取暖。</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土炕的位置隨主人喜好而定,有的是東炕,有的是西炕,還有南炕北炕之說。南炕緊靠窗戶白天陽光充足,能透過玻璃把土炕照得暖洋洋的。我家住在村北頭的一個高臺子上,長長的東西向院子。東南方有一孔土窯洞,住著一戶人家姓盧,窯洞有三米深,靠窗戶的地方有一盤土炕。據(jù)父親說,由于在一個院子又都是從河南逃荒來到山西,落戶在一個村子還在一個大院落,天長日久相處的好,他家的兒子和我二叔年齡相當(dāng)認(rèn)了干親,成為朋友。這戶人家在七十年代己經(jīng)搬遷,回到了老家河南省林州市(林縣)盤陽村。</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家居住的是老宅正房西二間屋,生產(chǎn)隊(duì)時(shí)期,母親白天要上地勞動掙工分。只有晚上才能夠盤腿坐在炕上,縫補(bǔ)衣服的破洞。在豆粒大的煤油燈下,母親就著微弱的燈光穿針引線,多少個白晝黑夜就是這樣弓著腰、彎著背,編織著屬于我們的未來。土炕上鋪著一條舊毛毯和一個方方正正的大床單。那紅黃相間的碎花,己經(jīng)被母親洗得發(fā)了白。冬天的灶臺一口鐵鍋里蒸騰著熱氣,飄出煮土豆和紅薯,有時(shí)是紅蘿卜的濃濃香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吃過晚飯,收拾停當(dāng)清洗過碗筷,土炕就是我們兄妹四個的小天地。我們從屋子門旮旯搬出一個小方桌,放在土炕中間,圍著桌子寫字和做算術(shù)題。有時(shí)候看見炕洞口的火快燃盡了,趕快跑到院子里抱些干柴,添進(jìn)炕洞真是干柴遇烈火熊熊燃燒起來。我們也在炕上做游戲,把被子堆起來,把床單裹在身上充當(dāng)裙子,在炕上肆意翻跟頭。母親看見會拿起笤帚疙瘩恐嚇我們,我們才乖乖就范鉆進(jìn)自己的被窩。冬天室外寒冷,早上常常會看見玻璃窗結(jié)有一層厚厚的冰凌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后院的土崖上有三棵紅棗樹,每年九月棗子掛滿枝頭,紅彤彤的煞是好看。記得有一天中午,我從學(xué)?;丶?,看見奶奶舉著長長的木桿在打棗,成熟的紅棗落下來,我飛跑過去邊吃邊撿,往樹下的竹籃里裝。后院的菜地里還挖有一個地窖,存放著土豆、紅薯、紅白蘿卜和白菜大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上世紀(jì)八十年代,村里發(fā)生了變化,馬路邊栽上電桿拉起電線通了電,有了白熾燈照明。我家還添置了一臺牡丹牌縫紉機(jī),媽媽再也不用辛辛苦苦手工一針一線縫補(bǔ)衣服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老家祖祖輩輩的大火炕,是我從小到大溫暖的家。土炕是鄉(xiāng)村生活的真實(shí)寫照,它烘熱了日子,暖熱了人心,它見證著滄桑的歲月。土炕不僅是一種懷念,一種回憶,還是難舍的故鄉(xiāng)情結(jié)。雖然土炕已經(jīng)漸行漸遠(yuǎn),但留在人們心中的那份溫暖一直都在從未走遠(yuǎn)。</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