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家鄉(xiāng)美——天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海河波映五云樓，千載津門枕碧流。</p><p class="ql-block">鐵橋橫浪連今古，鐘聲迴岸送行舟。</p><p class="ql-block">沽上煙霞浮畫卷，薊北風(fēng)光入案頭。</p><p class="ql-block">更向潮頭聽鼓棹，長風(fēng)萬里飛新鷗。</p> <p class="ql-block">清爽的風(fēng)正沿著海河游走。水里融化了整座城的影子——解放橋的鐵骨是硬的，樓群的輪廓是冷的，但一浸到水里，都被這溫柔的風(fēng)攪成了晃悠悠的暖調(diào)子。風(fēng)里有咸。那不是海港純粹的咸，是漕船鐵錨的銹味兒、碼頭麻袋的潮味兒、還有路邊炸果子攤上百年不散的油香味，混成了獨一份的、屬于天津的呼吸。</p> <p class="ql-block">你聽。老西開教堂的鐘聲沉甸甸地落下來，像一塊天鵝絨的幕布，把車馬的喧嚷都罩住了。那聲音是圓的、潤的，沿著濱江道灰磚的縫隙滾過去，撞在勸業(yè)場老招牌的鎏金字體上，激起一片聽不見的回音。拐進(jìn)巷子，瓷房子旁坐著搖蒲扇的老人，收音機里單田芳的沙啞嗓子正講到“白眉大俠”——山西雁徐良，沒鼻子的大頭鬼房書安，評書里的刀光劍影，全碎在了午后拖長的“豆腐腦兒——”的叫賣聲里。那聲音拐著彎兒，從胡同這頭，癢酥酥地鉆到那頭去。</p> <p class="ql-block">舌尖是認(rèn)得路的。清晨，它尋著綠豆面糊攤在鐺子上的“滋啦”聲，討要一份攤好的煎餅，蔥花的辛辣頂著上顎，醬香厚墩墩地裹著舌頭。晌午，它想念起老爆三那股子直沖腦門的鍋氣，肝尖的嫩、腰花的脆，在濃油赤醬里被爆炒得鑊氣沖天。等到夜風(fēng)涼了，砂鍋里奶白的濃湯正“咕嘟咕嘟”地滾著，羊肉的鮮混著麻醬的醇，順著食道一路熨帖下去，暖意便從胃里升起來，對抗著入夜的微寒。這里的味道不講章法，卻自成山河。</p> <p class="ql-block">人是從水里長出來的。六百年前龍江趕來的船工、順著南運河漂來的商賈、九河下梢匯聚的各路鄉(xiāng)音……都被這條河拌成了同一份性子。話頭是干脆的，心腸是敞亮的，幫把手時勁兒使得實誠。他們懂潮水的脾氣，知道什么時候該把船系牢，什么時候該解開纜繩，去追風(fēng)。</p> <p class="ql-block">入夜，海河便成了流淌的燈河。摩天輪的彩光碎在水里，隨波一蕩，就成了揉皺的綢緞。白日里硬朗的鋼橋，此刻像綴滿鉆石的頸鏈，溫順地俯向水面。但這華彩是留不住人的。三兩路人抄著手，踱進(jìn)亮著暖燈的小館子?！袄习?，一碗云吞，多甩點兒胡椒面兒?！睙釟庖粨洌安ＡЯ⒖屉鼥V了，把整個流光溢彩的夜，都關(guān)在了外面。這才是此城最堅實的底子——任你窗外江河奔流，我自有一碗滾燙的人間煙火，安穩(wěn)如陸地。</p> <p class="ql-block">這座城，是把滄桑都化在了相聲的逗哏里，把風(fēng)雨都燉進(jìn)了百姓的砂鍋中。狗不理包子，沙窩蘿卜，玫瑰香葡萄，七里海河蟹，鹽田汪子蝦，人間美味匯聚。它不問你從哪里來，只在你碗里添一勺熱湯，用一聲拖長的“姐姐”或“大哥”，把你認(rèn)作了自己人。</p> <p class="ql-block">津門故里，只言片語。它只是日夜流淌，將所有的抵達(dá)與出發(fā)、所有的昨日與明朝，都釀成了河面上那一片永不消散的、暖金色的波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