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江邊的那棵銀杏樹又黃了。清晨走過去，風(fēng)還涼著，陽光卻已斜斜地灑下來，穿過層層疊疊的葉子，碎金一般落滿肩頭。整棵樹像被點(diǎn)亮了，金黃的葉片在藍(lán)天下晃得人睜不開眼，仿佛秋天把最濃的一筆都潑在了這里。</p> <p class="ql-block">沿著江岸往南走，那棵銀杏總是最先入眼。它不靠得最近，卻最搶眼——金黃的樹冠高高擎起，像一束燃燒的火，把整片秋色都點(diǎn)燃了。旁邊的楓葉還帶著紅邊，梧桐也才微微泛黃，唯獨(dú)它，已將秋意寫得淋漓盡致。</p> <p class="ql-block">陽光穿過它的枝葉時，像是被篩過一遍，變得柔軟又通透。我常在樹下站一會兒，看光影在地面跳躍，聽風(fēng)吹過葉片沙沙作響。那一刻，時間好像也慢了下來，城市的聲音被江風(fēng)輕輕吹散，只剩下一樹金黃，靜靜訴說季節(jié)的流轉(zhuǎn)。</p> <p class="ql-block">江邊的樹不少，但能稱得上“主角”的，大概只有這一棵。它站在堤岸高處，樹干筆直，枝條向四面伸展，像撐開一把巨大的扇子。秋風(fēng)起時，葉子翻飛如蝶，有的飄落在步道上，有的落入江水，隨波緩緩漂遠(yuǎn)。</p> <p class="ql-block">有時我會想，它是不是也記得往年此時？記得那些駐足拍照的人，記得孩子撿起落葉夾進(jìn)書頁的笑聲，記得老夫妻并肩坐在長椅上，望著江面沉默不語的背影。一棵樹的年輪里，或許也藏著許多未曾言說的故事。</p> <p class="ql-block">最動人的還是雨后的清晨?？諝馇遒~片洗得發(fā)亮，每一片都托著細(xì)小的水珠，在陽光下閃爍。抬頭望去，金黃與藍(lán)天之間綴著晶瑩，像是秋天悄悄藏起的星子。那一刻，整座城市都顯得干凈了。</p> <p class="ql-block">今年的葉子比往年更斑斕些。靠近樹梢的部分仍是金黃，中層卻泛出淡淡的綠意，像是季節(jié)在它身上遲疑了一下，又輕輕走開。這種漸變讓整棵樹多了幾分溫柔，不似全黃時那般耀眼，卻更耐看。</p> <p class="ql-block">樹下有座小亭子，紅頂灰柱，與金黃的樹影相映成趣。前幾日路過，見一位老人坐在里面拉二胡，琴聲悠悠，和著江風(fēng)飄散。幾個孩子蹲在亭子邊撿葉子，笑聲清脆。那一刻，樹不只是風(fēng)景，也成了生活的背景。</p> <p class="ql-block">江風(fēng)總比城里大些，吹得衣角翻飛。但站在這棵樹下，卻有種奇異的安定感。它扎根于此多年，看過潮起潮落，聽過四季風(fēng)聲，仿佛只要它還在，秋天就永遠(yuǎn)不會真正走遠(yuǎn)。</p> <p class="ql-block">仰頭看它時，總覺得樹冠像一片流動的海。陽光是浪，風(fēng)是潮汐，葉片在光里翻涌，層層疊疊，一直漫到天邊。偶爾有鳥掠過，撲棱棱地穿行其間，像是從金色的海面劃過的一葉小舟。</p> <p class="ql-block">它的影子斜斜地落在江岸上，隨著日頭移動。清晨短而濃，午后長而淡。我曾數(shù)過，從樹根到影子盡頭，大約有二十步。這二十步，是秋天最溫暖的刻度。</p> <p class="ql-block">公園的湖邊也有樹，高樓倒映在水里，與金黃的葉影交織。但江邊這棵不同，它更野，更自由。沒有欄桿圍它，沒有路燈照它，它就那樣自然地生長，像江風(fēng)里倔強(qiáng)站定的一個念頭。</p> <p class="ql-block">湖邊的銀杏美得規(guī)整，而這棵，美在隨性。枝條伸向江面，像是要夠到流動的時光。陽光灑落時，整棵樹都在發(fā)光，連空氣都變得金黃。站在這里，連呼吸都輕了，生怕驚擾了這份寧靜。</p> <p class="ql-block">江上有一座老石橋，橋邊也生著幾株樹，秋色正好。但人們走過時，總會不自覺地抬頭看它——那棵獨(dú)立于江岸的銀杏。它不依附誰，也不迎合誰，只是按時黃，按時落，用最本真的方式，活成了秋天的象征。</p> <p class="ql-block">前些天，水面平靜如鏡，整棵銀杏倒映其中，上下對稱，宛如一幅畫。一只白鷺掠過，翅膀輕點(diǎn)水面，金黃的倒影便碎成粼粼波光。那一刻，樹在天上，也在水里，而秋天，就在這虛實(shí)之間悄然停駐。</p> <p class="ql-block">岸邊的水波輕輕拍打石階，像是在應(yīng)和樹的呼吸。遠(yuǎn)處有石橋橫跨，行人三三兩兩?，F(xiàn)代的高樓在背景里靜靜矗立，而這一樹金黃，卻把人拉回一種更古老的情緒里——關(guān)于時節(jié)，關(guān)于靜默，關(guān)于生命在絢爛之后的從容。</p> <p class="ql-block">沿江的步道兩旁，梧桐和楓樹也漸漸染上秋色，但最動人的，仍是那棵銀杏。它不爭不搶，卻總在轉(zhuǎn)角處猝不及防地撞進(jìn)眼里。陽光照在葉片上，整條路都像是鋪了層薄薄的金箔。</p> <p class="ql-block">有天清晨，見一位穿橙色工裝的工人劃著小船清理江面。船經(jīng)過樹下時，他抬頭看了會兒，停了槳，仿佛也被這滿樹金黃怔住。那一刻，勞動與美景悄然相融，平凡的日子也有了詩意的停頓。</p> <p class="ql-block">一排金黃的樹沿江延伸，像為秋天鋪就的迎賓道。石橋、流水、倒影、行人，都在這色彩里變得柔和。而那棵最高的銀杏，始終是視線的終點(diǎn)，像一位沉默的守望者，年年歲歲，準(zhǔn)時赴約。</p> <p class="ql-block">湖邊的小橋上有人散步，水里倒映著樹影，還有一朵不知誰遺落的紅花浮在水面。但這江邊的銀杏不需要點(diǎn)綴——它本身就是秋天最飽滿的一筆，濃烈、坦蕩、無需修飾。</p> <p class="ql-block">石板小徑蜿蜒向前，落葉零星散在青石上。走在這條路上，腳步不自覺地放輕。樹影斑駁，風(fēng)過時，一片葉子緩緩飄落，像秋天輕輕打了個盹。</p> <p class="ql-block">一位穿紅衣的人走在小徑上，背影漸漸遠(yuǎn)去。垂柳輕拂，路燈靜立，而銀杏依舊高高在上，俯視著這一切。它見過太多來去，卻從不挽留，只是年年秋天，準(zhǔn)時披上金黃的衣裳。</p> <p class="ql-block">坐在湖邊長椅上的人戴著紅帽子，望著遠(yuǎn)處的建筑群出神。而我更愿把目光停在這棵銀杏上——它不說話，卻把季節(jié)的深意，都寫在了每一片葉脈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