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是特種兵“把頭”，守役八年，今年我退役了，可我的身軀刻上了軍旅的痕跡，心里也時常念起勇敢的搭檔混血狼犬。</p><p class="ql-block"> 我決定沿國界自駕游，可算任我使著性子翱翔一番。我駕車來到了距離首都幾百公里外的溫帶大森林，這可是我們歐洲現(xiàn)存最大的原始溫帶森林，也是聯(lián)合國認(rèn)定的生物圈保護區(qū)。</p><p class="ql-block"> 這一帶我些許熟悉，當(dāng)兵時我們曾來這邊臨近邊境處，執(zhí)行毒販打擊任務(wù)。</p><p class="ql-block"> 我想連夜穿過眼前這片幾十公里的荒蕪山路，趕到一個村落有人煙處宿營。</p><p class="ql-block"> 因為發(fā)過洪水，前方一段有七八十米路面被樹木土塊擱置成障礙，我停了車開了近光，下車來搬移清理。</p><p class="ql-block"> 一個多鐘后，就在我即將清完路障的時候，一群野狼趁著漆黑，從四面跳下路面，它們有序地朝我圍攏過來。</p><p class="ql-block"> 靜悄悄，綠色的眼睛晃動，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威脅。一時后悔下車沒有帶上驅(qū)狼電棒，因為剛下來清理那會兒天色還不算太暗。</p><p class="ql-block"> 說時遲，此時快，沖在頭里的是一條阿爾法狼（頭狼），殘光里隱約發(fā)現(xiàn)它高高揚起的尾巴，卻只有一只耳朵，它的匍匐魚躍姿態(tài)令我感到似曾熟悉。</p> <p class="ql-block"> 情急中，未加思索，條件反射下，我高舉手心向前，對著頭狼發(fā)出了“定！”的呼喊。</p><p class="ql-block"> 意外真的發(fā)生了，獨耳頭狼果然倉促立住，嘴里發(fā)出哧哧的低吟。</p><p class="ql-block"> 我接著喊了“靠！”的口令，獨耳頭狼再次迅速撲向我，并在貼身前急速轉(zhuǎn)彎，緊靠到了我的側(cè)面，并且用鼻子一再側(cè)拱我的腿部。</p><p class="ql-block"> 當(dāng)它發(fā)現(xiàn)我腿部有一處剛才清理樹杈時劃破的流血，就用嘴巴反復(fù)舔舐我的傷口。</p><p class="ql-block"> 是的，這是我熟悉的“吉兒”，曾經(jīng)我的混血狼犬，是我的戰(zhàn)友。</p><p class="ql-block"> “吉兒”是一頭第三代混血狼犬，來隊時配屬我服役。五年多前，在一次與入境毒販攻擊時，它為掩護我，與對方兩只惡犬廝殺，它非常頑強，不畏強暴，最后血淋淋地慘勝。</p><p class="ql-block"> 可我撫摸它時，卻發(fā)現(xiàn)它被咬掉了半只耳朵，從此也影響了“吉兒”的聽力，它已經(jīng)不符合服役標(biāo)準(zhǔn)，不得不退出軍役。</p><p class="ql-block"> 后來聽說在送往后方軍犬基地時“吉兒”在森林里走失了，我也打聽過，再后來就石沉大海，渺無音訊。</p><p class="ql-block"> 沒想到的是，我們居然在這個渺無人煙的地方邂逅了，而且五年多了，它依然清晰地記得軍令，依然記得它曾經(jīng)朝夕相處的“把頭”。</p> <p class="ql-block"> 看到頭狼的異動，狼群瞬間散開了，形成拱形半圓圈，“吉兒”左右晃動著，引著我走出了狼圈，它的搖擺，似乎是告訴狼群，它在迎接它的頭兒。</p><p class="ql-block"> 我回到我的越野車上，“吉兒”沒有再跟來，它回到了狼群里，但是沒有離開，遠(yuǎn)遠(yuǎn)地注視著我的車。</p><p class="ql-block"> 我打開車燈遠(yuǎn)光，鳴響了喇叭，狼群圍著它們的頭狼收縮成隊。</p><p class="ql-block"> 我啟動發(fā)動機時，看到“吉兒”朝我奔了幾步，又立在那里。</p><p class="ql-block"> 它像在向我訴說它的不舍，也像在告訴我，它現(xiàn)在有了新的使命，族群安全，出行決策，保護領(lǐng)地，維持狼群生存都需要它。</p><p class="ql-block"> 我是理解的，這時夜風(fēng)似乎涼了許多，可我卻感受到來自動物的溫度。</p><p class="ql-block"> “吉兒”退役后的未來生命里，它也是個“男人”，它也有它自己的冥冥宿命。</p><p class="ql-block"> 它將在這片營造生物多樣性、促進(jìn)可持續(xù)發(fā)展的原始區(qū)域里，保護族群，繁衍后代，也算是對這片熱土的最后親吻了。</p><p class="ql-block"> 車開了，后視鏡里的一切都昏暗如初，我沒有再往后面看，但我知道有一雙眼睛在為我送行，我想那雙眼睛如我，也是濕潤的。</p> <p class="ql-block">海平 北部灣小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