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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ql-block">清晨的陽光斜斜地照進窗臺，我翻出那件壓在衣柜底層的棕色花紋外套，指尖拂過金線繡成的藤蔓，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第一次穿上它時，鏡子里那個眼波流轉的自己。那時卷發(fā)蓬松得像云，發(fā)飾叮咚，總覺得這樣的裝扮配得上每一個隆重的清晨。如今再披上它，領口的黑毛衣依舊貼合脖頸，可鏡中人眼角的細紋，已悄悄藏不住時光的痕跡。</p> <p class="ql-block">午后我坐在畫室角落的小凳上，調色盤里混著鈷藍與灰白。畫布上的輪廓漸漸清晰——依舊是那頭卷發(fā)，依舊是溫和上揚的嘴角，可筆觸卻不由自主地放輕了。年輕時作畫總愛濃墨重彩，恨不得把每一縷光都釘在畫布上；現在反倒學會了留白，像那些不再刻意修飾的白發(fā)，像那些不愿重提的往事。畫到發(fā)飾的金光時，我停了停，心想：有些光芒，照著照著就淡了。</p> <p class="ql-block">傍晚翻找舊相冊，指尖停在一張泛黃的照片上。盤起的發(fā)髻，鑲著碎鉆的發(fā)飾，披肩上的金線在燈光下微微發(fā)亮。那時總以為，穿得體面些，就能把日子過得像儀式。如今衣柜里仍掛著相似的衣裳，可再沒那樣的心情去精心盤發(fā)、對鏡描眉。倒不是懶，只是終于明白，再華美的裝束，也裹不住歲月悄悄抽走的那份輕盈。</p> <p class="ql-block">夜里整理舊物，順手把幾枚發(fā)飾放進檀木盒。它們曾是我最珍視的點綴，像年少時那些閃閃發(fā)光的夢想，以為戴上就能熠熠生輝。如今再看，不過是一些金屬與玻璃的組合，美則美矣，卻再難激起心頭的漣漪。窗外月色清冷，我摸了摸耳際的短發(fā)，忽然笑了——原來不是我們老了，而是終于學會了，不再靠外物證明自己值得被看見。</p> <p class="ql-block">前些天路過一家老照相館，櫥窗里擺著一張藍背景的肖像。卷發(fā)、黑高領、花紋外套，像極了我當年最愛的搭配。駐足片刻，竟分不清是懷念，還是釋然。年輕時總想把每一刻都定格得完美，如今卻更愿意讓日子如流水般淌過，不拍、不錄、不刻意留存。有些美，本就不該被框住。</p> <p class="ql-block">昨夜夢見自己站在一片藍幕前，穿著那身熟悉的裝束，有人喊我擺姿勢，我卻轉身走了。夢醒后躺在床上，聽見廚房水龍頭滴答作響。起身擰緊，順手拉開窗簾——天光微亮，樓下的梧桐葉又黃了一輪。我們終究回不去那個精心打扮只為赴一場尋常聚會的年紀，但清晨的寂靜，熱水的溫度，還有衣柜里那件依舊合身的外套，都在輕聲說：現在的你，也很好。</p> <p class="ql-block">今天剪了短發(fā)，卷曲的發(fā)梢貼著耳際，像一場溫柔的告別。換了對舊耳環(huán)，金屬光澤在陽光下一閃，竟讓我想起年輕時那些張揚的配飾?？扇缃翊魉鼈?，不再是為了吸引目光，而是像與老友重逢，彼此心照不宣。披上那件帶金紋的披肩，站在藍墻前拍了張自拍。沒有濾鏡，沒有修圖，只有一張?zhí)谷坏哪槪鸵欢尾槐刂貋淼那啻骸?lt;/p> <p class="ql-block">側身照進鏡中，輪廓在光線里顯得柔和。短發(fā)、耳環(huán)、披肩，一切都恰到好處地安靜。年輕時總愛拍正面，生怕漏掉一絲精致；如今反倒偏愛側影，像在回避，又像在凝視。背景是那面常刷成藍色的墻，干凈得像一段被洗去雜音的回憶。我忽然明白，優(yōu)雅不是保持不變，而是懂得與變化共處。</p> <p class="ql-block">晚上坐在燈下寫日記，窗外風起，吹動窗簾一角。筆尖停頓，想起白天那張照片——卷發(fā)、發(fā)飾、黑毛衣，一切都與從前相似，可眼神已不再急于證明什么。時光帶走了緊致的皮膚、濃密的發(fā)量，卻留下一種沉靜的從容。我們回不去年輕的模樣，但或許，正是這份回不去，才讓我們終于活成了真正的自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