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映歸途，人鳥同輝映長空

歐陽波

來湛江工作已兩載，近日新同事恰又是同鄉(xiāng)，言談間提及遂溪北潭港美景，尤以群集的海鷗與白鷺著稱。更讓我心動的是，那里竟還出現(xiàn)了我從未拍到過的環(huán)頸鸻——一種小巧靈動的遷徙鸻形目鳥類，常在灘涂上輕快踱步，如風中躍動的音符。心向往之，與妻驅(qū)車五十多公里奔赴而去，果然不負盛名。朝霞初染天際時，水天交接處泛起金粉般的光暈，海鷗與白鷺早已在水面起舞，或低飛掠波，或靜立覓食，仿佛天地間最自然的詩行。人與鳥，在同一片晨光中蘇醒，在同一片水域上共舞，輝映長空，也照亮了彼此的影子。 天邊剛透出一抹橙紅，海面便如鋪開的錦緞，緩緩被晨光熨燙成一片流動的金。燈塔靜立水畔，像一位守夜人正輕輕卸下職責，將黎明交還給這片海灣。廣東航道的字樣在微光中若隱若現(xiàn)，遠處漁船悄然滑過，劃出細長的波紋。我不由放慢腳步，仿佛怕驚擾了這一刻的靜謐。朝霞不聲不響地升起，也讓我這異鄉(xiāng)人，忽然生出幾分“此心安處”的踏實。 突然，一只海鷗俯沖而下，翅膀半收，利爪精準地刺入水中，再抬起時，嘴里已叼著一條銀光閃閃的小魚。水花四濺，陽光穿過飛散的水珠，原來，連捕食也可以如此優(yōu)雅，如此充滿生命的詩意。 一只白鷺劃破藍天，單飛如一支素筆，在天幕上寫下孤傲的弧線。它飛得不急不躁，雙翅舒展，修長的雙腿向后筆直延伸，像在丈量天空的高度。下方漁船模糊，紅旗輕揚，仿佛為它伴行。那一刻，我忽然覺得，它不是在覓食，而是在巡禮——巡禮這片它年年歸來、歲歲相守的水域。 一群白鷺棲息在水邊的巖石上，有的展翅試風，有的低頭理羽，有的靜靜凝望遠方。巖石被潮水打磨得圓潤，上面還附著貝殼與青苔。它們站在這里，像一群守望者，年復(fù)一年，見證著潮起潮落，也見證著像我這樣偶然到訪的過客。 一只白鷺在水邊緩步前行，長腿輕抬，每一步都像在丈量水的深淺。它的翅膀微微張開以保持平衡，潔白的羽毛在晨光中泛著柔光。水波被它的腳步劃開，又緩緩合攏，仿佛大地在輕聲回應(yīng)。它不慌不忙，像一位智者，在用最慢的速度，走最遠的路。 在另一片灘涂上，一群環(huán)頸鸻正忙碌地踱步，像一群穿著灰褐外衣的小學生，在沙地上寫寫畫畫。忽然一只展翅飛起，其余的也陸續(xù)騰空，形成一小片流動的云。它們體型嬌小，卻飛得堅定，翅膀快速扇動，仿佛在與時間賽跑。我屏息凝神——這，是我第一次親眼見到它們的群舞。它們年年南遷，只為在這片溫暖的灘涂上，完成一次短暫的休憩與補給。它們的歸途，比我們更漫長，也更執(zhí)著。 遠處，一群農(nóng)人正彎腰在濕地間勞作。一群白鷺在他們身旁不遠處踱步，竟不驚飛。他們彼此相安，仿佛早已達成某種無聲的契約。人與鳥，在這片濕地上共享資源，也共享時光。那一刻，我看到的不是“打擾”，而是共生——一種久違的、土地本應(yīng)有的和諧。 夕陽西下，海面鋪開一條金色的光路。燈塔再次亮起，像在迎接夜晚的降臨。灘涂上人影稀疏，幾個觀景的背影靜靜佇立，仿佛也在送別這一天。我轉(zhuǎn)身踏上歸途，車窗外，最后一只白鷺正飛向巢穴，而我的心里，已裝滿了這片土地的光影與生靈。朝霞映歸途，人鳥同輝映長空——原來，最美的風景，不在遠方，而在你愿意停下腳步、靜靜凝望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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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霞映歸途，人鳥同輝映長空

歐陽波

朝霞映歸途，人鳥同輝映長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