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理解一座城市,就是在理解自己如何成為這漫長故事的一部分。</p><p class="ql-block"> 題記----</p><p class="ql-block"> 當一個人能夠與百年、千年,上萬年歷史的城市或和生活在城里的人產(chǎn)生共鳴的時候,那么你的平凡生活便被賦予了史詩般的意義。</p><p class="ql-block"> 11月15日晚,我從訥河返回富拉爾基,距離169Km。此前在訥河市工作有一年多的時間。小城簡約靜謐、民心淳樸,我喜歡這座城市。</p><p class="ql-block"> 在寫這篇小文時,為標題斟酌了許久。起初擬了《訥河風(fēng)物》、《訥河漫筆》、《訥河絮語》幾個,總覺得不夠妥帖,似乎少了些親臨其境的現(xiàn)場感與如實記錄的質(zhì)地。思來想去,最終決定用《訥河手記》。索性信馬由韁,海闊天空,只記下這一路行走、一路成文的痕跡。</p> <p class="ql-block"> 秋水之城</p><p class="ql-block"> 訥謨爾河橫貫訥河市境域,訥謨爾河達斡爾語意為“秋天的水”,故訥河別號“秋水之城”。</p><p class="ql-block"> 想對訥河這座城市做深入了解,是緣于訥河火車站廣場的地刻銘文:</p><p class="ql-block"> 清朝康熙三十四年(1695年)由齊齊哈爾城至黑龍江城(今黑河市愛輝)鎮(zhèn)設(shè)博爾多站。</p><p class="ql-block"> 清朝光緒三十二年(1906)以嫩江為界,分設(shè)東、西路布特哈總管,東路布特哈總管衙署駐博爾多站。</p><p class="ql-block"> 民國二年(1913年)設(shè)置訥河縣;1946年原中共嫩江省委省政。</p><p class="ql-block"> 可見,就是一座有故事的城市。</p><p class="ql-block"> 訥河博爾多驛站是康熙年間,清廷自吉林伯都訥至黑龍江愛輝一千六百里設(shè)置的二十站之一,位于今訥河市訥河鎮(zhèn)西南長青村,是當時“進京第三站”,也被稱為“天下第三站”。“博爾多”意為“喂肥牲口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再說一說布特哈總管是做什么的,官階有多大。</p><p class="ql-block"> 清朝布特哈總管是管理布特哈八旗的長官,為三品官 。布特哈總管主要負責(zé)收繳貂皮、巡查邊境、管理地方事務(wù)以及根據(jù)朝廷征調(diào)出兵等,兼具軍事和行政職能。</p><p class="ql-block"> 訥河有人類活動的歷史是比較早的:最早的清河屯遺址位于訥河市北部,是舊石器時代遺物點,距今約一萬年,以及距今3000多年位于二克淺的白金堡文化類型遺址。1654年,達斡爾、鄂溫克、鄂倫春族人民南遷至此,成為主要居民,正是他們的南遷,后來出現(xiàn)了阿那保等眾多的少數(shù)民族將軍。</p><p class="ql-block"> 在這座城市工作、生活了一年多的時間,我是漸漸喜歡上了這座城市。我走遍了橫平豎直的每一條街道,見到了新哥特式建筑的天主教堂,城市東北、西南方向的“尼姑庵”、普渡寺,還有雨亭公園附近的清真寺;熱鬧非凡的文化、人和、人民休閑廣場,國防教育主題公園、充滿人間煙火氣的訥河不夜城、雨亭國家城市濕地公園都是我經(jīng)常去的地方,留下了深深的足跡;那里還有難忘的熱情商家,淳樸的百姓,什么都很便宜的商品。</p><p class="ql-block"> 今年3月28日早晨,我從海軍2號樓下來,沿環(huán)城南路西行。走到中心大街交叉十字路口,向南不出二十米,便是“妙品包子”。</p><p class="ql-block"> 推門進去,一股熱氣迎面而來。我忙摘下眼鏡擦了擦?!皬埜鐏砝玻拷裨绯渣c啥?”聲音從里間傳來。我心里一暖,不用看就知道,是小我四歲的小戰(zhàn)(姓)兄弟?!斑€是老樣子,一碗小米粥,三個牛肉包子,粥里加點糖?!薄昂绵?,馬上!”</p><p class="ql-block"> 去年我常來這里吃早飯,是楊華義哥介紹的。夫妻倆做的包子地道,價格也便宜,人更是厚道。不一會兒,包子和粥就端了上來。加糖時,他關(guān)心地問:“加多少?去年您不是不加糖嗎,身體有啥變化?”我說剛獻完400mL血,想補補熱量。小戰(zhàn)兄弟眼睛一亮,那神情像地下黨人對上接頭暗號,滿是見到同志的驚喜與溫暖。他轉(zhuǎn)頭就朝里喊:“媳婦,給張哥加倆雞蛋!”我連忙推辭說“謝謝了,真不用,這些足夠了?!毙?zhàn)卻說:“張哥,您都54周歲了還想著獻血,不簡單?。 ?lt;/p><p class="ql-block"> 我擺擺手,把無償獻血的緣由跟他說了說----也就是寫成《張小二獻血記》里的那些事。他聽了,讓我在微信上把那篇文章發(fā)給他,隨后說:“我也堅持獻血13次了,一共5200mL。接著,他把十三張獻血證拍照傳了過來。最早那張還是手寫的,血型竟也登記錯了。</p><p class="ql-block"> 這件事讓我想了許多。我們身邊看似平常的人,或許就在這平淡的日子里,默默做著不平凡的事,只是我們不常知道。就像戰(zhàn)爭年代,那些為了祖國和人民的幸福而犧牲的無名英雄----他們同樣讓人感動,更讓人懷念,即便姓名無人知曉。</p><p class="ql-block"> 也因此,我們實在不該輕視任何人,不該帶著偏見與傲慢去打量他人。在陽光之下,你未必比他更明亮。要說做人,我們或許還遠遠不如人家。</p><p class="ql-block"> 9月22日,懷著對訥河這片土地的熱愛,在訥河分站再次無償獻血400mL。這微不足道的血量,算是我對這座小城一份靜靜的敬意。</p> <p class="ql-block"> 訥謨爾河畔</p><p class="ql-block"> 秋季的某個傍晚,我和同寢室的王宇光哥走到了訥謨爾河邊。</p><p class="ql-block"> 訥謨爾河主流發(fā)源于小興安嶺西麓北安市雙龍泉附近,若以南北河為正源,則發(fā)源于綏棱縣東部,北安市與綏棱縣交界的博克托山西北麓是其重要發(fā)源地;訥謨爾河有三條主要支流:分別是老萊河、引龍河、白河(石龍河)。</p><p class="ql-block"> 一位本地老哥不無自豪地告訴我,白河是一條自東向西流動的河流----這在國內(nèi)并不多見。它從五大連池發(fā)源,流經(jīng)一串火山堰塞湖,沿新舊石龍臺地向東蜿蜒南下,最后匯入訥謨爾河。他又指河岸說:“咱這兒的土地是真正的黑土地,你看河底烏亮烏亮的淤泥,正宗得很!”這位六十多歲的老哥膚色黝黑,臉上那份燦爛而驕傲的笑容,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腦海。</p><p class="ql-block"> 河畔搭設(shè)帳篷、釣魚的人很多。土好,水好,生態(tài)好,魚也肥美。垂釣者臉上悠然自在的神情,真叫人羨慕。</p><p class="ql-block"> 歸途中,夕陽穿過生態(tài)林,將樹干的影子拖得長長的,又把一整片金黃瀉在草地上,河水也泛著粼粼金光,晚風(fēng)吹動岸邊蘆葦,在水面搖出一圈圈細密的網(wǎng)紋。牛群正從草甸上歸來,在暖融融的夕照里悠然嚼著草葉,汁液仿佛都要從肥嫩的草莖中濺出來。放牛人將摩托車停放在路邊,身體微微斜靠著車座,遠遠地望著這一切,像忘記了回家似的。</p><p class="ql-block"> 好美的訥謨爾河畔。</p> <p class="ql-block"> 莽鼐屯“將軍墳”</p><p class="ql-block"> 初冬,我有幸去了一趟莽鼐屯“將軍墳”。</p><p class="ql-block"> 郭貝勒氏家族墓地位于訥河市龍河鎮(zhèn)新生活村五屯北一百米坡地上。</p><p class="ql-block"> 按照網(wǎng)絡(luò)上提供的位置及沿途村民的一路介紹,40分鐘的路程足足用了1個多小時的時間。莊稼路兒,實在是難走,途中我們都曾動搖過。在進入莽鼐屯的時候,我向走在村道上一位老哥詢問將軍墓的位置。老哥說:你說將軍墳?。ж就痛迕窳?xí)慣說“將軍墳”),在新生活五屯北邊,往前走6里地,見到政府樹立的界樁和兩塊石碑就是了。</p><p class="ql-block"> 來到這里,在滿眼的苞米榨子的壟溝里,我們終于見到了界樁和黑龍江省人民政府2011年立的郭貝勒家族墓碑。碑文中介紹:家族墓地為清代乾隆至道光年間,達斡爾族官宦世家郭貝勒氏家庭墓地。墓群有十一處墓穴,規(guī)模最大的為阿那保墓。阿那保在乾隆、嘉慶年間任都統(tǒng)。道光帝曾在萬壽山宴請十五位老臣,阿那保是其中之一,并被書畫刻像于玉蘭堂,道光十七年卒。阿那保的墓碑和一對石獅子被訥河市政府安置在雨亭公園的小碑林內(nèi),碑刻采用漢滿雙語銘文并裝飾龍紋浮雕,為從一品官員。郭貝勒氏家族墓地所承載的是一部達斡爾族史,彰顯的是黑龍江地區(qū)古代少數(shù)民族對我國統(tǒng)一多民族國家的歷史貢獻。以此標志為中心,向東六十米、向南三十五米、向西三十米、向北一百二十米以內(nèi)為文物保護范圍。</p><p class="ql-block"> 莽鼐屯的一些歷史我是了解一些的,莽鼐屯(莽乃屯、蟒乃屯)是達斡爾族郭貝勒氏于清朝順治初年建屯。據(jù)郭克興《黑水郭氏家乘》記載,該屯先后有12人被誥封和追封為武顯將軍、振威將軍和建威將軍以及他們的誥命夫人。其中尤以阿那寶、中山、穆騰阿、都興阿、西凌阿、長順等人為著名,因而被后人稱為“將軍屯”,其中達斡爾族將軍長順正是末代皇后婉容的曾祖父。一個很小的村屯,涌現(xiàn)出如此多的達斡爾族名人,鮮為少見。</p><p class="ql-block"> 郭貝勒氏家族墓地,那是一道刻在土地深處的傷口,是一種深切的悲涼與惶恐。文物不是冰冷的石頭,是文明演進的坐標,是留給后人的信物。</p><p class="ql-block"> 歷史不語,唯石能言。仿佛在說:文明的傳承脆弱如縷,郭貝勒氏家族墓地那是中華民族這株參天大樹的一脈根系,需要我們每個人的精心呵護!</p> <p class="ql-block"> 雨亭濕地公園</p><p class="ql-block"> 雨亭公園是我常去的地方,那里的小碑林、濕地及眾多的野鴨、近一百年歷史的雨亭……都刻在了我的腦海里。</p><p class="ql-block"> 雨亭公園,在歷史上曾經(jīng)有一座避雨的亭子,是蘆葦做成的,容易發(fā)生火災(zāi),早就拆掉了。目前這座亭子是訥河市政府按原貌重建于2017年9月,始建于1930年。</p><p class="ql-block"> 我于2024年9月末來到訥河工作,常在這一帶散步,卻一直不知道公園內(nèi)有座“雨亭”。直到今年5月底,同事丁立發(fā)從哈爾濱調(diào)來訥河。一天晚上,我們在公園河邊偶遇。意外重逢,格外高興。 </p><p class="ql-block"> 我對他印象深刻,是因為他長得極像我大爺家的宇哥,連說話神態(tài)都像。于是我領(lǐng)著他去看公園小碑林內(nèi)的6座石碑,他看得興致勃勃。</p><p class="ql-block"> 看完忽然問我:“宇輝,你知道雨亭在哪兒嗎?”</p><p class="ql-block"> “當?shù)厝苏f早就拆掉了,哪里會有?”我答道。</p><p class="ql-block"> “有的,有的,往北走一點就看到了。”他興奮地說。</p><p class="ql-block"> 反過來他帶著我向北走去----果然,雨亭就在那里。</p><p class="ql-block"> 隔日再約,我們向東深入,方知園中水系竟來自老萊河----那條發(fā)源于嫩江縣南部的東吐沫山,流經(jīng)百公里沃野,最終注入訥謨爾河。那天晚上,我在淺水處拾得一石,紋路天然勾畫出一個合十拜佛的小僧。那天我倆都像拾得了寶貝。</p><p class="ql-block"> 來雨亭濕地,若錯過夏日荷與鴨,便是辜負了它的魂靈。</p><p class="ql-block"> 中國沒有人不愛荷花的。</p><p class="ql-block"> 《愛蓮說》那一句有名的“香遠益清”是膾炙人口的,雨亭公園那一池荷花,真是看得人心醉。荷葉蔓延,遮蔽了大半個湖面,淡粉、淺紅、深紅的荷花從其間探出,臨風(fēng)搖曳,似在盡情歡笑。幾只游船在池塘輕快劃過,船尾拖開柔美的水紋----此情此景,真應(yīng)了“菱葉縈波荷飐風(fēng),荷花深處小船通”的詩句。</p><p class="ql-block"> 湖畔的野鴨子真是多啊!可愛至極!</p><p class="ql-block"> 一陣清脆嘹亮的嘎鳴從蘆葦叢中傳來,讓人心頭一喜;那聲音時而急促如鼓點,時而悠揚似隨性的哼唱,帶著水鄉(xiāng)特有的溫潤,混著粼粼的波響,讓整個河岸都鮮活熱鬧起來。野鴨們在水中悠閑游弋,劃出一道道靈動的線,有時像在編織水上的網(wǎng);它們時而低頭覓食,時而潛入水中,漾開一圈圈漣漪;有時忽地振翅,掠過水面,展示“水上飄”的真功夫;偶爾還會騰空而起,在空中劃出流暢的弧線,直向藍天而去,留下一串“嘎嘎”的鳴叫。那是一種山野間不受拘束的、靈動的美,也是一種與人類和睦共處的和諧之美。</p><p class="ql-block"> 美哉,雨亭濕地公園----這處棲于中國北方的自然瑰寶。</p> <p class="ql-block"> 對這座城市的癡迷,我思考過其原因:本質(zhì)上是一場與時間和空間的戀愛,歷史給了我深度,民生給了我溫度,而這兩者的結(jié)合,給了我一個真正稱之為“家”的地方。以至我回到家的前幾天,在與愛人說話時,會時不時地說,我們訥河什么都很便宜,好水、好風(fēng)光,以至于著了幾天的白眼!</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2025年12月9日于富拉爾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