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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望天邊

地中海

<p class="ql-block">遠在天邊的阿拉斯加州,被稱為北美最后凈土。</p> <p class="ql-block">  美國阿拉斯加州安克雷奇的清晨,出門時天還是青灰色的,像一塊浸了水的厚氈子??諝饫镉蟹N微甜的、凜冽的干凈,吸進肺里,整個人都清明起來。車輪碾過柏油路,發(fā)出細密而柔軟的沙沙聲,像是大地尚未完全醒來的、均勻的鼻息。我并不知道,一場盛大的等待,正在緩緩拉開序幕。</p><p class="ql-block"> 起初是東邊天際,那厚重的青灰,不知何時洇開了一小片若有若無的魚肚白。像是有誰用極淡的墨,在生宣紙上輕輕呵了一口氣。我沿著河堤慢慢地騎,并不著急。水是沉沉的綠,映著天光,也映著岸邊柳樹初萌的、鵝黃的影子。風迎面拂來,帶著河水特有的、微腥的濕潤。就在一個不經(jīng)意的拐彎后,我抬起頭——那片魚肚白不知何時已暈染開來,成了極淺極柔的緋紅,又漸漸滲入些溫潤的蜜色。厚氈子裂開了縫隙。</p><p class="ql-block"> 我停下車支在路邊。仿佛有只看不見的巨手,正從那天幕的背面,耐心地、一寸一寸地,將遮罩揭開。青灰色褪去,緋紅與蜜色流淌、交融,終于,第一道真正的、金箭似的光,刺破了云層。不是轟然炸裂的輝煌,而是帶著一種莊重的、不容置疑的力度,將光芒潑灑下來。頃刻間,世界仿佛被重新擦洗過。河水碎金蕩漾,柳芽晶瑩透亮,連我車把上微涼的金屬,也反射出溫暖的光點。</p><p class="ql-block"> 這便是“藍天”了。可它又不是我們慣常形容的那種“湛藍”或“蔚藍”。它是一種極其高遠、極其純凈的敞亮。仿佛宇宙初開時,那最原始、最飽滿的光,溶解在了無垠的空間里,化作了這無底的、澄澈的藍。沒有一絲云翳,藍得那樣徹底,那樣坦然,像一塊無邊無際的、微微顫動的琉璃穹頂,籠罩著四野。在這純粹的藍之下,萬物都失了矯飾,顯露出最本真的輪廓與顏色:遠山的黛色是沉靜的,田壟的褐色是溫厚的,連遠處公路上甲蟲般移動的車影,也成了這宏大畫卷里生動的筆觸。</p><p class="ql-block"> 我重新蹬起車,感覺自己的身子也輕快起來,仿佛要融入這片無邊的澄明里去。騎了不知多久,直到身上微微發(fā)汗,肺葉充滿了清冽的空氣,我才在一片開闊的草坡上再次停下。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白云”登場了。</p><p class="ql-block"> 它們不知是從何處生出來的,或許一直就在那里,只是剛才被那純粹的藍震懾得隱了形跡。此刻,它們一朵朵、一團團、一簇簇地,悠然浮現(xiàn)。那不是城市上空常見的、稀薄而灰撲撲的云靄,而是飽滿的、立體的、有著清晰光影的云朵。離我最近的那幾朵,低低地懸在草坡盡頭,邊緣被陽光勾勒出毛茸茸的、耀眼的銀邊,核心卻是蓬松的、豐盈的潔白,讓人忍不住想伸手去觸摸,感受那想象中的、天鵝絨般的柔軟。更高遠的天際,云陣則更為磅礴,如巨大的、緩緩航行的雪山,或舒卷自如的、神話中的靈獸。它們靜默地移動,姿態(tài)萬千,在無瑕的藍底上,寫下瞬息萬變而又永恒的詩行。</p><p class="ql-block"> 風大了一些,從曠野上浩蕩而來,鼓起我的衣衫,也推著云陣變幻形狀。我索性在草坡上躺下,將單車擱在身邊。身下的草是枯黃與新生嫩綠交織的,隔著衣衫,能感到大地的堅實與微涼。從這個角度望去,天穹成了一個無比深邃的、弧形的藍寶石碗,而那些白云,便是碗中浮沉的、最輕盈的夢。一只鷹,或許就是被這藍天召喚出來的,成了一個極小的黑點,在那“雪山”與“靈獸”間平穩(wěn)地滑翔,不像是飛,倒像是一枚別在巨幅藍綢上的、靈動的黑色胸針。</p><p class="ql-block"> 時間在這里失去了刻度,只有光在流走,云在游移,風在吟唱。方才騎行時身體的疲憊,城市里帶來的種種心緒,都被這浩大的藍與白吸納、滌蕩了去。古人說“看云卷云舒”,此刻才懂得,那看的何嘗是云,看的分明是天地間最從容不迫的呼吸,是宇宙最開闊無私的襟懷。自己那點紛擾,在這呼吸與襟懷里,渺小得如同草坡上一粒微塵,卻也因這份渺小,而莫名地安頓了。</p><p class="ql-block"> 日頭漸漸西斜,那飽滿的藍,漸漸滲入了些含蓄的、暖金的色調(diào)。云朵的邊緣被染上胭脂與橘紅,像是盛宴將散時,美人頰上最后一抹醉意。我知道該回去了。</p><p class="ql-block"> 回程的路,仿佛還浸在方才那片光與色里。世界依舊是那個世界,但在我的眼中,卻鍍上了一層不易察覺的、溫柔的亮色。騎到家門口,暮色已如淡青的紗,輕輕覆了下來。我停好車,最后回望一眼天際。那里,尚留著幾縷未燃盡的、瑰麗的云霞,而浩瀚的、溫柔的夜的藍,正從四面八方悄悄涌上來。</p><p class="ql-block"> 這一日的騎游,并未到達某個著名的景點,也未經(jīng)歷什么奇遇。我只是在藍天白云下,獨自走了一段路,看了一場光與影的盛大演出。然而,正是這最尋常的蒼穹,這最無心的仰望,卻仿佛給了我一種隱秘的洗禮。那抹澄澈的藍,那團自在的白,從此便悄悄住進了心里。在往后許多未必“藍天白云”的日子里,或許只消閉上眼,那片無垠的、敞亮的天空,便會悠然浮現(xiàn),替我掃去一角陰翳,帶來一陣來自高遠處的、清冽的風。</p><p class="ql-block">? 2025年 12 月 9日</p><p class="ql-block">?在安克雷奇下榻酒店旁租自行車。</p> <p class="ql-block">騎行在阿拉斯加的郊野森林公園。</p> <p class="ql-block">藍天白云下的青山綠水。</p> <p class="ql-block">遠眺阿拉斯加最高峰迪納利山峰(海拔 6193 米)。</p> <p class="ql-block">遇見公園巡警就來個合照。</p> <p class="ql-block">同行同框。</p> <p class="ql-block">警花夠熱情的。</p> <p class="ql-block">北美的白頭鷹。</p> <p class="ql-block">繼續(xù)上山。</p> <p class="ql-block">山上積雪還沒有完全融化。</p> <p class="ql-block">俯看阿拉斯加海灣。</p> <p class="ql-block">在公園最高點遙望天邊。</p> <p class="ql-block">我要高飛!</p> <p class="ql-block">太陽開始西沉了。</p> <p class="ql-block">掛在天邊的太陽慢慢的淹沒在地平線下。</p> <p class="ql-block">世界的沉浮就在轉(zhuǎn)眼之間,令人唏噓不已!</p> <p class="ql-block">歸途。</p> <p class="ql-block">2018 年 5 月 27 日拍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