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戲 和 鄭 板 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教館本來是下流，</p><p class="ql-block"> 傍人門戶過春秋；</p><p class="ql-block"> 半饑半飽清閑客，</p><p class="ql-block"> 無鎖無枷自在囚；</p><p class="ql-block"> 課少父兄嫌懶惰，</p><p class="ql-block"> 功多子弟結(jié)冤仇；</p><p class="ql-block"> 而今幸入青云路，</p><p class="ql-block"> 遮卻當年一半羞。</p><p class="ql-block"> 鄭板橋這首《教館》詩，以自嘲的方式，勾勒出了私塾先生卑微的生存狀態(tài)，這也是鄭板橋早年當教書先生尷尬處境的真實寫照。</p><p class="ql-block"> 詩的意思是這樣的，鄭板橋說，教館（私塾）這差事，本就是一份卑微下九流的職業(yè)。那時候的我，依附在別人家的門庭之下，教幾個學生打發(fā)日子。過著半饑半飽的生活，倒也落得個清閑客的名頭；可這般光景，看似自由卻如無枷的囚徒一樣，課講少了，東家便嫌我懶散；管教嚴了，又容易與學生結(jié)怨。個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如今有幸考取功名踏入仕途，總算遮掩了當年大半窘迫。</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這是鄭板橋真切的感受。教書職業(yè)，看似清閑，實為仰人鼻息的囚徒。少教被嫌懶，嚴管結(jié)怨仇，進退都是錯。這就是科舉時代底層文人“非主非仆”的尷尬與苦澀，雖顏面掃地，但還要強作從容的無奈。其窘迫，體現(xiàn)在三個方面：一，“下流”二字，道盡社會地位的卑微與依附性生存。二，“半饑半飽”指物質(zhì)的貧困與潦倒的生活；三，“無枷囚徒”是指對精神的束縛。半饑半飽不說，還看人臉色，那種清苦是骨子里的。所謂“變上流”，不過是僥幸地踏入了青云仕途。一個七品芝麻官，官袍一穿，卻比當年做塾師時更像囚徒。仕途并不歡迎他，嫌他太多真性情，嫌他畫竹比批公文用心。飛黃騰達的青云路，他走得不順心，磕磕絆絆。也正因如此，那支被官場冷落的筆，才能讓他在紙上縱情揮灑。官場嫌他不合時宜，他便把一身傲骨都畫進竹節(jié)里。他的"難得糊涂"是他在濁世中的生存智慧。活得清醒，就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在清與濁的夾縫里，他看透了官場傾軋、世態(tài)炎涼后，為自己保留的一片精神領地。賣畫明碼標價，卻肯為樵夫漁父免費贈畫；這般作派，對于羞與不羞，其實，他早就不在乎了。在必須妥協(xié)的世界里，他堅守著不妥協(xié)的內(nèi)心。依然我行我素，喝他的酒，畫他的竹。鄭板橋最為精彩，也最為傳奇的是賑災時“開倉借糧”的故事：乾隆十一年濰縣大饑，他未待批復即開倉放糧，擲下“衙齋臥聽蕭蕭竹，疑是民間疾苦聲”的詩句作為呈報，這種將詩心置于官場規(guī)則之上的做法，最終導致其罷官歸揚。</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可憐這位曾經(jīng)的教館先生，束脩不夠買墨，徒有博學才華和繪畫技藝，卻困于方寸之地。我在想，假如鄭板橋活在現(xiàn)在，會是怎樣一個人？怪只怪鄭板橋生不逢時，時下的"教館"，今非昔比！教師職業(yè)，己非下流，早成了人們追捧的香饃饃。有事業(yè)編制，穩(wěn)定的收入，根本不用"傍人門戶"，看人臉色。既便不操舊業(yè)，以鄭板橋的才學與名望，在某平臺一亮相，可以秒變網(wǎng)紅主播。美顏濾鏡一開，揮毫潑墨，吟詩作對帶粉上千萬應該是小菜一碟，其盛名絕不亞于當今的俞敏洪，董宇輝之輩。別說"半饑半飽"，僅上千萬粉絲打賞的零頭，都遠比當年東家給的腌肉實惠得多！買百畝竹林都綽綽有余。正所謂：自古教書皆下流，豈與當今網(wǎng)紅比風流？！</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們來復盤這樣的情景：二百年前私塾的鄭先生握著智能手機，不再“傍人門戶”，一下子變成了擁有千萬粉絲的網(wǎng)紅，是何等的忘形與得意！</p><p class="ql-block"> 可以想象，一襲洗得發(fā)白的青衫裹著嶙峋瘦骨的鄭板橋，站在書案前，手里那著的毛筆還滴著墨，三分是昨夜的酒意，七分是不肯屈就的形象，在宣紙上揮灑。忽然手機震動，彈出字幕：“您的《風竹圖》被鹽商王老爺打賞” 鄭公不情愿的點開美顏濾鏡，自言自語地說道：“這世道，餓死膽小的，漲粉膽大的?！彪S手擲機于桌上：“呸！老夫的身價豈是二維碼能掃的？”說罷，又端起了清高的架子，不予理睬。轉(zhuǎn)念一想，沒必要跟錢過不去吧？賣畫不是為了活的更體面嗎？！隨即又拿起了手機，趕緊給“王老爺”發(fā)私信：“客官，要題名，或題詩服務否？”</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就此打住，不能再演義了。鄭公板橋，若地下有靈，得知有人在調(diào)侃，嘲笑他，定爬起來揮毫補注：“羞者，非羞也，乃時代換湯不換藥之苦笑耳?！? 戲而有作：</p><p class="ql-block"> 原本下流變上流，</p><p class="ql-block"> 穿越屏幕占鰲頭。</p><p class="ql-block"> 青云路塞開直播，</p><p class="ql-block"> 流量池寬任暢游。</p><p class="ql-block"> 帶貨能醫(yī)半腹饑，</p><p class="ql-block"> 漲粉翻作滿身囚。</p><p class="ql-block"> 忽驚打賞紛如雪，</p><p class="ql-block"> 笑問先生何來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