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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jié)冰啦！

慎獨

<p class="ql-block">清晨出門時，天還灰蒙蒙的，風(fēng)貼著地面掃過，帶著刺骨的寒意。我沿著湖邊的石板小路徒步，腳下的路凍得發(fā)硬，遠(yuǎn)處城市的輪廓在霧氣中若隱若現(xiàn)。湖面早已結(jié)冰，像一塊巨大的灰白鏡面，映著陰沉的天空。冰上有些細(xì)碎的裂紋，像是冬天寫下的詩句，無聲卻有力。我停下腳步，呼出的白氣在眼前散開——這世界，真的結(jié)冰了。</p> <p class="ql-block">蘆葦在風(fēng)里輕輕晃動，枯黃的穗子擦著冰面，發(fā)出細(xì)微的沙沙聲。我蹲下來看那層薄冰，它并不完全透明，像蒙了一層紗，把湖底的影子都拉得模糊了。遠(yuǎn)處那排高樓靜靜立著，紅字招牌在灰天底下格外顯眼。今天，沒有太陽，照不暖這冷清的早晨。我忽然覺得，這樣的安靜不是空無，而是一種沉淀，像冬天把所有喧囂都凍進(jìn)了冰層深處。</p> <p class="ql-block">河邊偶爾有散步的人，我往河心望，冰面平整得能照出我的影子，只是那影子也冷冰冰的，沒有溫度。光禿的樹影斜斜地打在冰上，和遠(yuǎn)處樓宇的剪影交錯在一起。這里平時就安靜，而此刻，它仿佛也被凍住了，連呼吸都放輕了。</p> <p class="ql-block">走到橋邊時，風(fēng)大了些。橋橫在冰面上，像一道沉默的句號。背景里有高樓，腳手架這樣躺平應(yīng)該是很久了，房市的冬天來的更早，誰也改變不了腳下的事實——湖已封凍，大地休眠。我注意到冰面邊緣有些植物的殘枝露在外面，彎彎曲曲地伸向空中，像是在掙扎，又像是在告別。這冰，不只是冷，它還帶著一種緩慢的、不可抗拒的力量。</p> <p class="ql-block">繼續(xù)往前，石堤低矮，冰面一直鋪展到視線盡頭。裂紋和斑點散布在冰上，像老人手背上的血管，記錄著時間的冷。沒有鳥，沒有人，只有風(fēng)偶爾推著一片枯葉滑過冰面。這種平靜讓人有點恍惚，仿佛時間也被凍住了。我忽然想起小時候，總盼著結(jié)冰好滑冰、打陀螺，如今真到了這樣的天氣，反倒只想靜靜地走，看這世界如何一點點被冬天封存。</p> <p class="ql-block">湖邊專供釣魚的小平臺，看上去粗糙而慌涼。我蹲下看腳邊的冰，它薄得幾乎透明，底下還能看見石塊和沉沒的樹枝。冰面映著天光，灰蒙蒙的，卻有種奇異的潔凈感。這水曾流動不息，如今卻被凍得紋絲不動。我忽然覺得，結(jié)冰不是終結(jié)，而是一種暫?！f物都在等，等一個解封的信號。</p> <p class="ql-block">一只黑白相間的喜鵲突然闖入視線，在冰面上踱步，腳步輕巧，像在試探這世界的硬度。它歪頭看了看我，又低頭啄了啄冰面，它是渴了，想找水喝。喜鵲是冬天唯一留在北方的鳥類，與我們共同面對這寒冬。那一刻，整個畫面安靜得像一幅畫：冰、鳥、枯木、灰天，全都凝固了。烏鴉的冬天，更不好過，湖面結(jié)冰之后，不下雪缺水，下了雪，尋找食物將更困難。</p> <p class="ql-block">喜鵲站定不動，和我對視片刻，又低頭開始啄冰面。冰面的裂痕如細(xì)線般的枯枝橫在背景里，像是自然畫下的筆觸。它忽然展翅，又飛起，只留下冰面上一個小小的影子。我站在原地，數(shù)九之后，這里就可以下冰面滑冰了。這片寂靜中，將迎來生機勃勃年輕人和孩子，他們的冬天也是精彩的。</p> <p class="ql-block">枯黃的蘆葦叢在岸邊立成一片，像守著冬天的哨兵。電線從頭頂斜穿而過，連著遠(yuǎn)處的城市。冰面在蘆葦后延展開來，冷而沉默。天空依舊陰沉，可正是這樣的天氣，讓一切都顯得格外清晰。沒有花哨的色彩，沒有多余的聲響，只有冬的本色——冷，靜，真實。</p> <p class="ql-block">天空中，飛機飛過留下的痕跡清晰可見，一架直升機正在盤旋。附近是地鐵東站的預(yù)留站地，網(wǎng)上說要開建了。這也是當(dāng)初決定在此買房的一個理由。</p> <p class="ql-block">高高的蘆葦在風(fēng)里輕輕搖，發(fā)出窸窣的響。城市在它們身后靜靜矗立，輪廓清晰，卻少了平日的喧囂。我站在這冰與城的交界處，忽然覺得，冬天從不掩飾它的冷，可也正因如此，它才顯得如此坦誠。結(jié)冰了，不是災(zāi)難，而是一種提醒：慢下來，看看這被凍住的世界，聽聽自己腳步的聲音。</p> <p class="ql-block">轉(zhuǎn)過一個彎，眼前豁然開闊。冰面寬闊，遠(yuǎn)處高樓林立，陽光竟破云而出，灑在融化的水洼上，閃著細(xì)碎的光。幾處冰已裂開，露出黑沉沉的水面，像冬天睜開了眼睛。木欄桿旁的石塊上結(jié)著霜，可陽光照著，已經(jīng)開始融化。我的心舒展了——原來結(jié)冰，也不意味著永遠(yuǎn)封存。它只是季節(jié)的呼吸，一呼，一吸，都在節(jié)奏里。</p> <p class="ql-block">湖面廣闊，冰層厚薄不一，有些地方還泛著水光。城市在遠(yuǎn)處靜靜守望，光禿的樹影映在冰上，像一幅水墨畫。岸邊的枯草被風(fēng)吹得伏倒，又倔強地彈起。我站了很久，看那幾片未凍住的水面輕輕波動，像是大地在夢中呼吸。冬天再冷，也凍不住水的本性——它只是暫時安靜，等春來，便又會流動如初。</p> <p class="ql-block">一年無數(shù)次走過這片湖邊，看春天的鳥飛，夏天的蘆葦搖曳，秋天釣魚人的堅守，唯獨冬天是寂寞。冬天把許多東西都凍住了，但人心不會結(jié)冰。我拉緊衣領(lǐng)，迎著風(fēng)往回走——結(jié)冰了，可日子還在繼續(xù)，冬天已經(jīng)來了，春天就不遠(yuǎn)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