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難得周末,本想好好睡個懶覺,奈何生物鐘一到五點半,人就醒了。索性起床,像往常一樣練起了瑜伽。窗外的雨“滴嗒滴嗒”落在屋檐的棚子上,偶爾夾雜著“乒乒乓乓”的輕響,像一首有節(jié)奏的樂曲,把心里的浮躁一點點撫平……</p><p class="ql-block"> “等會幾點下敖泉?”接通姐姐電話那一瞬間,我突然想起和姐姐的約定——本周回家陪父母!“回家”!這原本是個再簡單不過的舉動,可在我人生的字典里,有很長一段時間,卻是一個讓人難以釋懷的痛。尤其是在我還沒成家的那些年……</p><p class="ql-block"> 那時候,每逢周末,我總會提前和同學約好:這周去臨武,下周去宜章,再下周又去桂東。家離學校只有十六里路,可我卻總像找不到回家的路一樣,很少回去。</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記得有一年端午節(jié)前夕,媽媽特地到學校來找我。</p><p class="ql-block"> “今年端午節(jié),你回家,我們一起過節(jié)?!?lt;/p><p class="ql-block"> “我不想回家!”我脫口而出。</p><p class="ql-block"> “這么些年了,你爸爸其實很想你回家的。”</p><p class="ql-block"> “他要是想我們回,為什么每次我們回家,他都黑著一張臉?”</p><p class="ql-block"> “他是太累了?,F(xiàn)在年紀大了,改變很多了。你有空多回家,他會很高興的?!?lt;/p><p class="ql-block"> 看著母親近乎央求的眼神,我終究還是答應了。</p><p class="ql-block"> 端午節(jié)那天,我如約回到家。父親高興得像個得了糖的孩子,忙里忙外,張羅了一大桌菜。我在旁邊打打下手。等親戚們都到齊了,大家圍坐在一起吃飯,父親有說有笑,話也比平時多了許多。看著他難得一見的笑臉,我心里那塊堅硬的冰,慢慢開始融化。</p> <p class="ql-block"> 后來,有了侄女,爸爸的態(tài)度又發(fā)生了更大的變化。每次我兇侄女的時候,他總會擋在前面,護著孩子:“對小孩子要溫柔一點,不要動不動就兇,會給你兇傻的!”那一瞬間,我竟有些緩不過神來——這還是我記憶中的那個父親嗎?</p><p class="ql-block"> 打記事起,我心里裝的,多半是童年的委屈、無奈和心酸。</p><p class="ql-block"> 五歲那個夏天的夜晚,因為我在餐桌上的一個小動作,父親當場把桌子掀了。媽媽拉著我的小手,在村里一圈一圈地走,一直晃到夜里十二點,確認父親睡下了,才敢?guī)е一丶摇O卵┨?,我托人帶話,讓父母到學校給我送件衣服。衣服沒收到,周末回家卻被狠狠罵了一頓。和姐姐吵架,每次挨罵的總是我:“一天天的,小麻拐(青蛙)吃大麻拐!”恨不能當場給我兩巴掌……</p><p class="ql-block"> 我知道,這一切的根源,就是——我不該是個女孩。上有哥哥姐姐,我仿佛就是個多余的存在。更關鍵的是,我出生時,正好趕上計劃生育嚴打,我是全村第一個因為超生被罰款的孩子。開社員大會時,父親因為超生,天天被點名、被批斗。</p> <p class="ql-block"> 后來,我成家了,有了自己的孩子。慢慢的,我開始懂得父母之愛,也逐漸理解了他們當年的辛酸和無奈,心里的那些結(jié),便一點點解開了。</p><p class="ql-block"> 如今,父母都已經(jīng)七十多歲了,身體還算硬朗。勞作了一輩子,他們始終舍不得那幾畝薄田,任憑子女怎么勸說,都不肯來城里住。我和姐姐、孩子們只好隔三差五開車回去看望他們。</p><p class="ql-block"> “妹妹,等會兒我去買好菜,九點多我們一起下去啊!”</p><p class="ql-block"> “好,帶著孩子,咱們一起回去!”</p><p class="ql-block"> 姐姐在電話那頭開心地應著,又興沖沖地去市場買菜了。想到這些天,每逢周末,我不是和同事外出游玩,就是忙著自己的事情,確實把父母冷落了。這個周末,雨來了,我的心靜了,姐姐有空了,是該好好回家,陪他們吃一頓飯,說說話了。</p><p class="ql-block"> 那條曾經(jīng)“找不到”的回家的路,如今,每走一次,心里就多一份踏實與溫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