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清晨的陽光斜斜地穿過樹梢，灑在共青森林公園的小徑上，像是給落葉鋪了一層金箔。我踩著松軟的葉子往深處走，腳下沙沙作響，仿佛秋天在低聲訴說。雙十二這天，園子里人不多，反倒多了幾分清靜。抬頭望去，樹冠層層疊疊，金黃與橙紅交織，像誰打翻了一盒暖色調(diào)的顏料。我忽然覺得，這大概就是城市里最接近詩意的時刻。</p> <p class="ql-block">沿著小路往東拐，一片花園豁然展開。各色花朵還倔強(qiáng)地開著，紫的、粉的、明黃的，在秋風(fēng)里搖曳生姿。我認(rèn)不出它們的名字，但它們的存在本身就像一句安慰——原來不是所有生命都隨季節(jié)退場。路邊有個綠色的小雕塑，彎彎曲曲像棵抽象的樹，孩子路過時總會多看兩眼。我坐在一旁的長椅上歇了會兒，看一對老人牽著手走過，背影融進(jìn)斑斕的樹影里，沒驚起一片葉子。</p> <p class="ql-block">再往里走，樹林漸漸密了起來。腳下的落葉厚得像地毯，踩上去有種溫柔的塌陷感。這里的樹多是楓和梧桐，葉子紅得透亮，橙得沉靜，像是把整個秋天的濃度都收進(jìn)了脈絡(luò)里。一條小徑蜿蜒向前，不知通向哪里，我索性順著它走。風(fēng)一吹，就有幾片葉子打著旋兒落下，像慢動作的告別。</p> <p class="ql-block">公園中央的噴泉還在運(yùn)作，水花在陽光下閃著碎銀般的光。幾個游客坐在長椅上拍照，孩子指著水柱笑出聲。我站在不遠(yuǎn)處，看水珠落在池面，一圈圈漾開，又和倒映的秋葉紋路混在一起。噴泉邊的樹紅得最烈，像是特意站在這里，為這方寸之地添些熱鬧。我忽然想起，雙十二本是購物節(jié)，可此刻手里什么都沒買，心里卻像收了一份禮物。</p> <p class="ql-block">湖邊那棵楓樹，我每年秋天都要來看一次。它孤零零地站在水邊，葉子紅得像要燃燒起來，而湖水偏偏平靜如鏡，把整棵樹完整地接住。我蹲下身，看倒影里的紅葉在水波里輕輕晃動，仿佛另一片秋天在緩慢呼吸。岸邊落葉層層疊疊，像是時間一層層堆疊的印記。有只鴨子游過，劃開水面，樹影碎成金紅的漣漪，又慢慢拼合。</p> <p class="ql-block">我最愛這棵樹的姿態(tài)——枝條斜斜地探向水面，像在試探秋天的溫度。陽光正好，把每一片葉子照得通透，葉脈都成了發(fā)光的紋路。水面上的倒影比實景更安靜，仿佛另一個世界正默默復(fù)刻著這一刻的美。我站了很久，直到影子被拉得很長。周圍的樹開始泛黃，唯有它紅得決絕，像是要把季節(jié)的終章唱得響亮。</p> <p class="ql-block">隨手拍下幾片紅葉，它們掛在細(xì)枝上，邊緣微微卷起，像攥緊又松開的手。陽光從葉隙間漏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點，風(fēng)一動，那些光就跳起舞來。我忽然覺得，這些葉子不是在凋零，而是在燃燒最后的光。它們不懼墜落，因為知道泥土?xí)幼∷鼈?，來年還會化作新綠。</p> <p class="ql-block">走到林子深處，看見一座小屋模樣的茶室，白墻紅頂，掩映在楓樹之間。石板路通向門口，路上落滿了葉子，像是特意鋪就的迎賓毯。窗邊垂著藍(lán)布簾，隨風(fēng)輕輕擺動。我雖沒進(jìn)去，卻能想象里面該有一壺?zé)岵?，幾本舊書，和一段慢下來的時光。這樣的角落，總讓人想暫時告別手機(jī)和消息提醒。</p> <p class="ql-block">我仰頭望著樹冠，陽光穿過層層疊疊的葉子，在藍(lán)天的背景下織出一片金綠交錯的網(wǎng)。這一刻，世界仿佛只剩下向上生長的枝干和流動的光。我瞇起眼，任光斑在臉上跳躍，像小時候在鄉(xiāng)下曬谷場打盹時的感覺。秋天的陽光不燙人，只一味地溫柔，把一切都照得通透。</p> <p class="ql-block">一條小溪穿林而過，水清得能看見底下的石子。岸邊的灌木還綠著，和對岸紅黃的樹影形成奇妙的平衡。我蹲下身，把手伸進(jìn)水里，涼意順著指尖爬上來。陽光落在溪面，碎成無數(shù)小光點，隨水波輕輕晃動。這水不知流向哪里，但此刻它只是安靜地流淌，像秋天本身，不疾不徐。</p> <p class="ql-block">路上陸續(xù)多了些行人，有推著嬰兒車的年輕父母，有慢跑的中年人，還有舉著相機(jī)的攝影愛好者。大家都不說話，只是走著、看著、拍著。秋天有一種魔力，能讓陌生人共享同一種心情。我跟在一對夫婦后面，看他們的影子被拉長，和落葉、樹影混成一幅流動的畫。</p> <p class="ql-block">越往深處，光影越迷離。陽光穿過交錯的枝干，在落葉地上投下復(fù)雜的圖案，像誰用光畫了一幅抽象畫。遠(yuǎn)處有幾個模糊的人影，慢慢移動，像是走進(jìn)了秋天的腹地。我停下腳步，聽風(fēng)穿過樹葉的沙響，聽遠(yuǎn)處孩子的笑聲，聽自己呼吸的節(jié)奏。這一刻，時間好像也放慢了腳步。</p> <p class="ql-block">小徑盡頭，一個模糊的身影推著嬰兒車緩緩前行。陽光灑在車篷上，映出一圈柔和的光暈。那背影走得不急，像是知道路的盡頭還會有新的風(fēng)景。我站在原地，看他們消失在樹影深處，只留下一地金黃和滿耳的寂靜。雙十二的喧囂在城中回蕩，而這里，秋天正以它自己的方式，安靜地完成一場謝幕。</p> <p class="ql-block">溪邊那座藍(lán)色小橋讓我駐足。橋下水流不急，倒映著兩岸的樹影和頭頂?shù)奶炜?。橋頭有個藍(lán)色的卡通雕塑，頭頂著傘，像是在等雨，又像是在等春天。溪邊的花還在開，顏色濃烈得不像秋天。我坐在橋邊石頭上，看水波把一切揉碎又拼合。這園子像被施了魔法，把季節(jié)的邊界變得模糊。</p> <p class="ql-block">午后陽光斜照，樹影拉得越來越長。我沿著來路往回走，地上的落葉被踩出熟悉的沙沙聲。一個穿黃外套的人從樹下走過，背影很快融進(jìn)光影里。我抬頭看，樹葉在風(fēng)里輕輕晃動，像在揮手告別。雙十二的購物車空著，可這一整天的秋色，早已悄悄裝滿了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