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石魯?shù)囊饬x</p><p class="ql-block"> 二十世紀三十年代末至四十年代初，受日本侵華戰(zhàn)爭的影響，陜西匯集了張寒衫、韓秋巖、田登伍、葉訪樵、郭登岑、李子青、蔡鶴汀、鄭乃珖、袁白濤等一大批在花鳥畫上已取得相當成就的畫家。他們或來自京津畫派，或來自滬上畫派，或來自嶺南畫派。因為逃難，生存壓力使他們基本上無暇顧及花鳥畫的推陳出新；加之彼此并不熟悉，工作之余即使仍有硯田之好，也因各自單打獨斗，不能形成合力?？傮w上，這個時期陜西的花鳥畫尚處于零散的發(fā)展狀態(tài)。</p><p class="ql-block"> 直至長安畫派誕生，在石魯?shù)氖⒚突B畫風格的影響下，出現(xiàn)了一大批追隨其筆墨風格的花鳥畫家，陜西才逐漸形成具有鮮明地域畫風特征的花鳥畫家群體。這，正是我們今天研究石魯花鳥畫所必須注意的一個學術切入點；這，也正是石魯花鳥畫的學術意義所在。</p><p class="ql-block"> 由于人生際遇的變化，以1970年為界，石魯?shù)幕B畫分為前后兩個階段。第一階段從1958年到1970年。</p><p class="ql-block"> 根據(jù)現(xiàn)有資料，石魯人生中第一幅花鳥畫習作畫于1958年6月。1961年，在一幅《海棠花》習作的落款中他還寫道：“素不學寫花，但不恥為行家一笑?！比欢?，1961年秋，石魯因一時有感于美協(xié)院中的一叢豆角花，便以寫生的筆法創(chuàng)作出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幅花鳥畫杰作《豆角花》。從1958年到1961年，僅僅三年，還在“素不學寫花”的情況下，竟能畫出如此杰作，這不能不讓人驚嘆他的絕世才華。不過，無論是1958年6月畫的《海棠》、同年秋畫的《一束秋意到吾家》，還是1961年秋畫的《豆角花》，這些畫有一個共同特征：一是注重寫生，二是注重傳統(tǒng)筆墨。</p><p class="ql-block"> 1965年，由于文化大革命的突發(fā)，石魯?shù)娜松\遭遇了空前的浩劫。從蹲牛棚、挨批斗，到逃難、差點被當成反革命槍斃；從革命者到“反革命”、“反動學術權威”再到“反動黑畫家”，日復一日的苦難和煎熬，使他的思想在內心深處慢慢發(fā)生蛻變。他一方面自認倒霉，“我生也癖，不識天緣風露，平生愛筆，查了五十年酒食，展紙糊涂，夢迷顛魂。‘攀其高矣，倒栽蔥’”，認為“糊涂剩東郭，五十而后悟”。他所“悟”的是什么呢？一、他認為過去五十年的藝術道路，“多是無聊筆頌”；二、“萬花凋謝了，只有我在心底翠微之中尚存新風——即自己的新文人畫風。”于是，“待筆墨重開舊卦”，“重新為天補缺”。到這個時候，他花鳥畫創(chuàng)作的第二個階段便開始了。</p><p class="ql-block"> 如果說他第一個階段的花鳥畫尚比較寫實、注重寫生和運用傳統(tǒng)筆墨，那么他第二個階段的花鳥畫則注重心象、注重主觀的發(fā)揮，并借荷花、梅蘭竹菊等傳統(tǒng)題材（即所謂“舊卦”）來表達憤怒、抗爭、自述清高以及為文人畫“重開舊卦”的藝術理想。直至臨死的時候他還說他不甘心，還說他還有很多想法沒有實現(xiàn)、還有很多畫沒有來得及畫呢！</p><p class="ql-block"> 這個時期的代表作有《荷花》（上款：梓盛老友賞）、《荷花》（上款：李公清賞）、《梅花》（上款：承仙清賞）、《蘭花》、《菊花》（上款：寶華醫(yī)家賞）、《秋陽》、《芙蓉鴨子》、《荷無風而動》（扇面）、《春在枝頭》、《紅高粱》以及多幅蘭花等。這些作品無論是構圖還是筆墨，大多都打破了傳統(tǒng)的套路，形象上純然是“為我之所為”，純然是——</p><p class="ql-block">人罵我野我更野，搜盡平凡創(chuàng)奇跡。</p><p class="ql-block">人責我怪我何怪，不屑為奴偏自裁。</p><p class="ql-block">人謂我亂不為亂，無法之法法更嚴。</p><p class="ql-block">人笑我黑不太黑，黑到驚心動魂魄。</p><p class="ql-block">野怪亂黑何足論，你有嘴舌我有心。</p><p class="ql-block">生活為我出新意，我為生活傳精神。</p><p class="ql-block">于是，無論是藝術形象，還是筆墨境界，都完全出現(xiàn)了與傳統(tǒng)迥異的樣態(tài)。它既是傳統(tǒng)的，又是反傳統(tǒng)的；既恪守某些東西，又是一種全新的創(chuàng)造。所謂“恪守”，即恪守中國傳統(tǒng)的藝術精神，恪守書法用筆，恪守“探索、探索、再探索”的不斷創(chuàng)造的精神。所謂全新的創(chuàng)造，即他把古人常視為敗筆的“妄生圭角”升華為“刀”、“戈”意象，升華為與惡勢力進行筆戰(zhàn)的武器，從而使他所追求的文人畫趣味不再是閑情逸致，不再是風花雪月，不再是遁世的清玩，而是一種“大風吹宇宙”、“山高人為峰”、“重為天地補缺”的文人擔當，從而形成他獨有的重氣勢、重抒情、重比興的“野、怪、亂、黑”的新文人畫風格，為開啟長安畫派花鳥畫新風格，為日后花鳥畫整體的長安地域畫風的形成打下了基石。</p><p class="ql-block"> 應該說，在吳、齊、黃、潘、李之后，陜西花鳥畫在當代中國畫壇開出了一片靚麗的風景線，這個開風氣之先者，正是石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