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六馬英姿映碧空，</p>
<p class="ql-block">石刻猶存戰(zhàn)血紅。</p>
<p class="ql-block">踏破關(guān)山千萬里，</p>
<p class="ql-block">隨君一統(tǒng)定中原。</p>
<p class="ql-block">長嘶似訴當(dāng)年勇，</p>
<p class="ql-block">鐵蹄聲斷夕陽中。</p>
<p class="ql-block">陵寢蒼茫煙樹外，</p>
<p class="ql-block">忠魂不滅守唐風(fēng)。</p> <p class="ql-block">這枚郵票靜靜躺在我的收藏冊里，灰底素描，線條古拙，一匹馬昂首挺立，鞍韉簡樸卻透出凜然之氣。上方“中國郵政 CHINA”幾個(gè)字沉穩(wěn)有力，下方“昭陵六駿 (6-3) T”的字樣像是一句低語，將人拉回千年前的渭水之畔。我知道，這不只是馬，是陪太宗穿越烽火的影子，是刻在石頭上的忠魂。它們不曾嘶鳴，卻在沉默中震耳欲聾。</p> <p class="ql-block">有時(shí)我會盯著那枚小型郵票圖案出神——它嵌在奔馬之上，像一段記憶的嵌套。飛鳥掠過云紋，仿佛銜著當(dāng)年戰(zhàn)場的風(fēng)。而那個(gè)“昭陵六駿”的郵戳，蓋在陜西禮泉的土地上，像是時(shí)間親手蓋下的印信。我雖未去過昭陵，卻總覺得那六塊殘石在夜里會輕響，如同馬蹄叩擊月光。</p> <p class="ql-block">又一枚郵票，60分面值，駿馬騰躍，鬃毛如焰。它的力量不是張揚(yáng)的，而是一種內(nèi)斂的奔涌，像極了史書里那些未被言盡的夜晚：李世民策馬巡營，六駿隨行，星河低垂。它們不單是坐騎，是戰(zhàn)友，是能在箭雨中護(hù)主突圍的鐵血之軀。如今它們化作方寸紙片，卻依舊讓我聽見風(fēng)從關(guān)山吹來。</p> <p class="ql-block">設(shè)計(jì)圖上的黑馬通體烏亮，裝飾繁復(fù)卻不顯累贅，倒像是披著夜色出征。那“昭陵六駿”的印章落下，如同為一段傳奇加封。2023年的日期寫在那里，竟讓我生出一絲錯(cuò)覺：千年后的人們，仍在為這些石馬點(diǎn)燈。</p> <p class="ql-block">四幅剪紙并列而掛，紙面透光時(shí)，馬影躍動如生。其中一匹馬旁立著人影，正俯身整理鞍具。我不知那是不是丘行恭，但那一刻，我仿佛看見他在戰(zhàn)場上為“颯露紫”拔箭的身影。剪紙的邊緣鋒利清晰，像極了歷史的斷面——?dú)埲?，卻鋒利得能割開時(shí)光。</p> <p class="ql-block">一位武士立于馬側(cè)，手執(zhí)韁繩，神情肅穆。他不像是在馴馬，倒像是在與一位老友作別。那匹馬昂首靜立，鞍韉華美，眉目間竟有幾分悲壯。我忽然明白，這不只是出征前的整備，而是生死相托的儀式。他們一同踏過尸山血海，也一同被刻上冰冷的碑石。如今，這畫面被印在郵票上，蓋上“陜西禮泉”的郵戳，仿佛歷史終于收到了一封遲到的回信。</p> <p class="ql-block">拳毛騧，這名字念出來像一句戰(zhàn)歌。它身披泥濘，四蹄如鐵，曾載著太宗在黃土溝壑間殺出重圍。郵票上的它，雖是黑白線條，卻仿佛能聽見喘息與蹄聲。下方那行小字：“月精按轡，天駟橫行，孤矢載戰(zhàn)，氛埃廓清”，像是為它寫下的墓志銘。而那枚紅戳，蓋得端正，像一種敬禮，也像一種追認(rèn)——我們沒有忘記你。</p> <p class="ql-block">特勒驃，水墨勾勒，一筆一劃皆是風(fēng)骨。它不奔不躍，只是靜靜立著，卻讓人不敢直視。那眼神，穿過千年，仍帶著戰(zhàn)場的銳氣。畫上題字遒勁，印章鮮紅，像一滴未冷的血。我常想，這些馬從不是裝飾，它們是活生生的魂魄，被石頭禁錮，又被紙張喚醒。</p> <p class="ql-block">那匹藍(lán)白花紋的馬立于華麗框架之中，飛天環(huán)繞，祥云升騰。它不像在奔跑，倒像是從壁畫中踏步而出，帶著敦煌的風(fēng)與長安的夢。那一刻，它已不只是戰(zhàn)馬，而是文化的化身，馱著唐韻穿行千年。</p> <p class="ql-block">白馬藍(lán)紋，清雅脫俗，像一場雪后初晴的夢。可它眼中的光，仍帶著戰(zhàn)場的銳氣。美與勇，原不必對立。六駿之美，正在于它們既可踏碎山河，也能靜立如詩。</p> <p class="ql-block">黑底上的馬群奔騰而過，線條如刀刻，光影如戰(zhàn)鼓。沒有顏色，卻比任何彩畫都更有力。它們像從黑夜中沖出的魂靈，帶著未盡的嘶鳴，奔向那個(gè)永遠(yuǎn)燃燒的黎明。</p> <p class="ql-block">深藍(lán)背景下，藍(lán)白駿馬奔騰，金線勾勒的鬃毛如火燃燒。它們不是在逃，也不是在追，而是在證明——有些忠誠，縱使化為石，化為紙，化為光，也不會熄滅。</p> <p class="ql-block">一張紅紙剪出一匹駿馬，四蹄騰空，鬃毛飛揚(yáng)。牡丹環(huán)繞，竹葉輕拂，像是為它送行。這本該是喜慶的剪紙，可我卻看出幾分悲壯。它不在廳堂貼著，而是靜靜躺在我的書案上，像一種紀(jì)念。</p> <p class="ql-block">甲午年，一匹白馬躍上郵票，銀鬃紅飾，神采飛揚(yáng)。它不是昭陵六駿中的哪一匹，卻承著同樣的魂。CHINA的字樣下，它昂首奔向未知的遠(yuǎn)方?；蛟S，每一代人都需要一匹馬，來記住那些不能遺忘的過去。</p>
<p class="ql-block">我合上收藏冊，窗外夜色正濃。</p>
<p class="ql-block">可我知道，在某個(gè)地方，六匹馬仍在奔跑。</p>
<p class="ql-block">它們踏過碑林的月光，穿過郵票的邊框，越過剪紙的輪廓，</p>
<p class="ql-block">一路向北，奔向昭陵的方向。</p>
<p class="ql-block">風(fēng)里，還有唐時(shí)的回響。</p>
<p class="ql-block">收藏冊翻到最后一頁，指尖停在那枚尚未寄出的郵票上。它靜靜臥著，像一截凝固的時(shí)間。馬身微側(cè)，四蹄騰空，仿佛下一秒就要躍出紙面。我忽然想起，昭陵的石馬原是六塊青石，被刀鋒一寸寸喚醒，成了李世民身后最沉默的衛(wèi)士。它們不說話，卻比任何碑文都更懂得何為生死相隨。</p>
<p class="ql-block">如今，它們被印在紙上，被剪成紅影，被繪作云中仙驥。有人將它們繡在抱枕上，有人把它們畫進(jìn)飛天的裙裾?？蔁o論形態(tài)如何流轉(zhuǎn)，那股子從黃土里站起的勁兒，始終未散。</p>
<p class="ql-block">我曾在一個(gè)雨夜夢見它們——不是石像，不是郵票，而是活生生的六匹馬，站在渭水之濱，毛色被雨水打濕，眼睛卻亮如星火。李世民騎在“颯露紫”背上，回頭望我一眼，未語。那一刻，我竟分不清是我在看歷史，還是歷史在看我。</p>
<p class="ql-block">醒來后，我翻出那枚2001年的郵票，輕輕吹去表面幾乎看不見的浮塵。它不需要被珍藏得嚴(yán)絲合縫，它需要的是被人記住：曾有六匹馬，陪著一個(gè)帝王打下江山，也陪著一個(gè)時(shí)代走過烽煙。</p>
<p class="ql-block">它們不是神，卻比神更真實(shí)。</p>
<p class="ql-block">它們不會歸來，卻從未真正離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