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京杭大運河自北向南穿城而過,44.7公里的河道如一條流動的血脈,滋養(yǎng)著常州千年的文脈與生計。從奔牛九里鋪入,經鐘樓、天寧,至武進橫林余巷村出,這條水道不僅是漕運要道,更是信息傳遞的生命線。清末民初,郵政尚未成體系之時,運河兩岸的居民早已依水傳書,靠船遞信。而當現代郵政悄然登陸,常州的第一處郵政機構便落腳在西渡大關水橋——那正是運河畔最熱鬧的渡口之一。自此,水波蕩漾處,不只是貨船往來,更有信件穿梭其間。30多處濱河郵政機局沿河而設,串聯起蘇南蘇北的通信網絡,也讓常州成為江南水陸郵路的重要樞紐。</p> <p class="ql-block">在正式郵政到來之前,民間信局早已在運河邊悄然運作。乙酉年全泰盛輪船局寄往天津的一封信,封上“大關老號”四字筆力遒勁,仿佛還能聽見當年碼頭邊信差交接時的吆喝聲。另一封來自常州本地信局的紅條信封,“西橫月日”幾個字雖已泛黃,卻仍透出一絲莊重。那時沒有統(tǒng)一郵票,靠的是信局信譽與船幫運力,一封家書可能隨貨船漂泊數日,但人們依舊信賴這種慢而穩(wěn)的傳遞方式。這些信封不只是通信工具,更像是水上生活的縮影——輕舟一葉,載著牽掛,穿橋過鎮(zhèn),送往遠方。</p> <p class="ql-block">常郡億大信局的一封紅條信,從西瀛里出發(fā),目的地是蘇州城劉家浜的潘宅。信封左側寫著“潘宅內吳永生少甫啟”,右側紅框標注“福遠寄蘇州城劉家浜潘宅”,字跡工整,透著鄭重其事的溫情。這趟旅程沿著京杭大運河江南段南下,途經鎮(zhèn)江、丹陽、無錫,最終抵達蘇州。地圖上蜿蜒的水道,勾勒出一條清晰的郵路軌跡。而那枚“常億大信局”的圓形郵戳,像是一個小小的印章,為這段水上旅程蓋上了時間的印記。那時的通信,雖慢卻踏實,每一步都踏在水波之上,也落在人心之中。</p> <p class="ql-block">1901年,常州郵政分局在大水關橋正式開辦,標志著現代郵政在這座運河城市落地生根。兩年后的一封紅封信從北京經上海輾轉抵達常州,信封上“貴局福便”四字墨跡猶存,仿佛還能嗅到舊時公文傳遞的莊重氣息。另一封1903年常州府正堂的信件,則見證了地方政務與郵政系統(tǒng)的初步接軌。郵戳、日期、路線,一一清晰可辨。大水關橋畔的這間小小郵局,不只是收發(fā)信件的地方,更是一個時代轉型的見證者——從驛傳制度走向現代通信,常州正悄然邁入新的紀元。</p> <p class="ql-block">西倉橋與水門橋,不僅是運河上的交通要道,也曾是信件流轉的關鍵節(jié)點。西倉橋始建于明正統(tǒng)五年,三孔石拱橫跨運河,曾是常州最高的橋;水門橋則位于東門繁華街市,自五代后晉起便車馬不絕。這兩座橋旁曾設有“外信柜”,專司信件交接。一枚枚設計精美的郵票上印著“府州常柜信外郊橋門水”“府州常柜信外郊榆倉西”,像是古老密碼,記錄著當年信件如何在橋頭渡口完成交接。地圖上標注的位置雖小,卻是整個郵路網絡中的關鍵節(jié)點。橋下流水潺潺,橋頭信差奔走,一紙書信,就這樣穿越街巷與水網,抵達收信人手中。</p> <p class="ql-block">到了1919年,常州第八號郵政信柜已運作多年。一封寄給華祖沐君的信,出自商業(yè)補習學校,信封上蓋著多個郵戳,時間、地點、經手人清晰可辨。另一封信則直接標明“常州郵政信柜第八號”,像是在宣告一種制度化的秩序正在形成。這些信柜多設于市井深處,或學校旁,或商鋪邊,方便百姓隨手投遞。它們不像大郵局那般莊重,卻更貼近生活,是城市毛細血管般的存在。每一封從這里寄出的信,都帶著市井煙火氣,也帶著對遠方的期盼。</p> <p class="ql-block">1927年10月26日,一封從常州寄往上海的中國銀行掛號封,貼著橙紅相間的郵票,蓋著“子戳”與“常州府”字樣。四枚郵票整齊排列,郵資標記清晰,收件人信息手寫其上,透著一絲鄭重。此時的常州郵分局已在西藏里重開,業(yè)務日趨規(guī)范。這類金融信件的頻繁往來,也反映出常州作為工商重鎮(zhèn)的地位。運河帶來的不僅是人流物流,更有資金流與信息流。一封掛號信的背后,可能是生意的往來、賬目的結算,也可能是家庭的托付。郵路雖短,意義卻重。</p> <p class="ql-block">兩封跨越時代的信件,靜靜訴說著動蕩年月里的通信故事。上方那封貼著“民帆船郵票”的信,蓋有“常州中英文戰(zhàn)”與“常州信政郵No.5”的郵戳,1931年的印記清晰可見;下方那封則寫著“送申提升路小軍軍對西江要塞575”,地址奇特,郵戳斑駁,藍色與紅色交錯,像是戰(zhàn)時通信的匆忙印記。1931到1948,十四年風云變幻,郵路幾經中斷又重新接續(xù)。但無論時局如何,信件仍在傳遞——有人在前線,有人在后方,而郵戳,成了這段歷史最沉默的見證者。</p> <p class="ql-block">1948年6月25日,一封從橫林鎮(zhèn)寄往上海的信,貼著“上海滬大馬路西新橋頭三朋大旅館三樓”的郵票,蓋著“橫林郵政局下轄代辦所一覽表”的郵戳。收件地址寫著“馬鞍墩、崔橋、余卷巷、青司塘”,一連串熟悉的地名,像是運河邊村落的名單。下方“江蘇橫林七乙三局”的圓形郵戳,與地圖上從橫林至常州的路線遙相呼應。那時的郵路,仍是水陸并行,信件隨船而行,也隨人而走。一個小鎮(zhèn)的郵局,連接著整個江南的通信網絡。</p> <p class="ql-block">1931年10月31日,一封從水門橋寄出的信,信封上印著“王振忠寶號”與“南南宅鎮(zhèn)五”,紅框黑字,簡潔明了。多個郵戳記錄了它的流轉軌跡。而奔牛郵政局的歷史,也在這類信件中得以浮現——始建于1904年,初為代辦所,后升為二等乙級局,至1951年已是三甲等郵局。其下轄九里橋、湯莊橋、孔家橋等多個代辦所,織成一張細密的鄉(xiāng)村郵網。運河不僅服務城市,也惠及鄉(xiāng)野。每一個小橋流水的村落,都能收到遠方的音訊。</p> <p class="ql-block">1909年,揚州至宜興的水陸郵路圖上,清晰標注了經鎮(zhèn)江、常州的路線。一封寄往宜興的信,封上寫著“蔣蘊泉老爺升”,郵戳為“揚州府小文”,紅色豎條裝飾醒目。從揚州出發(fā),沿京杭運河入長江,再轉滬寧鐵路或內河水道,最終抵達宜興。這條跨區(qū)域郵路,將蘇中、蘇南緊密連接。常州作為中轉站,承擔著信息集散的功能。信件在這里換船、換車,也換人接力,仿佛一場無聲的接力賽。</p> <p class="ql-block">1913年的一封信,從宜興寄往南京,貼著郵票,蓋著“南京城中天青街”與“宜興信政郵”的郵戳。背面的手寫文字與郵戳層層疊疊,記錄著它穿越水陸的旅程。路線圖上,宜興至南京的路徑蜿蜒曲折,需經多段水路與陸路銜接。那時的通信,依賴的是系統(tǒng)的協作與人力的堅持。每一封能順利抵達的信,都是一次小小的奇跡。</p> <p class="ql-block">1931年,一封從水門橋寄往戴溪、南宅的信,蓋著“常州東門外水門橋至戴溪、南宅水上郵路”的郵戳,旁邊附有詳細路線圖。這條水上郵路沿支流而行,連接起運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