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美篇號:209652174</p><p class="ql-block">文 字:征倬</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逃離桂林市區(qū)的喧囂，向北不過半小時，一道覆滿楓葉的山梁后，時光便慢了。一片桂北特有的黛瓦白墻，靜靜地鋪在山坳里——山口村到了。我們此行的由頭，是慕名一口“四方靈泉”井，但心里隱約覺得，要尋的，或許是一段被山巒與溪流挽留的舊時光。</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將車子停在村委會旁的小廣場，大家三五成群漫步進(jìn)村。干凈的石板路順著小山坡蜿蜒，像一條藏著故事的絲帶，輕輕系住了整個村落。順著青石板路往里走，才懂什么是“一步一景”。路兩旁的民居多是老房子，白墻被歲月暈出淺淺的灰，卻用朱紅的對聯(lián)、窗臺的三角梅添了生氣。有戶人家的院門關(guān)著，木柵欄上爬滿了不知名的植物，紫的、藍(lán)的、粉的，像綴滿了星星，風(fēng)一吹，便跟著晃悠，連帶著墻頭上的絲瓜藤也簌簌作響，仿佛在說“歡迎來坐”。初冬的山口村，時光仿佛被山巒與溪流挽留，沉淀在此處靜默的風(fēng)景里。</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村口的古樟給大家?guī)砹梭@喜，它不僅是山口村不言的守護者，也在漫長的歲月中成長為這里的地標(biāo)。樹干粗壯得要三兩人合抱，巨冠如云，遮天蔽日，沉沉地覆在古時進(jìn)村的必經(jīng)之路上。樹皮皸裂如鎧，紋路深如歲月刻下的溝壑。像一部記載山口村歷史的典籍，想來已是數(shù)百年光陰的見證者。</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古樟樹最動人的是它的根系，一部分隆出地面，如蒼龍的巨爪緊緊摳入大地，與石板路的縫隙纏綿交錯，仿佛土地因此獲得了呼吸與脈搏。夏日，這里是全村最清涼的議事廳；此刻冬日，陽光穿過疏朗了些的枝葉，在地上投下明亮而斑駁的光影，清冷而靈動。樹下總有不知年歲的石凳，光滑沁涼。坐于此，背靠這千年生靈，聽頭頂枝葉在風(fēng)中如海潮般低回，便覺塵世喧囂瞬間退遠(yuǎn)，心也隨之沉靜、安穩(wěn)下來。它是村子的時間坐標(biāo)，每一位歸來的游子，望見這頂綠云，便知：到家了。 </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古樟的旁邊、蔭蔽還未散盡處，便是那口赫赫有名的“四方靈泉井”。古井建于北宋初年（976年一979年），歷史悠久，泉水清冽，甘甜可口，神奇靈驗。井臺由整塊巨大的褐色石板鑿成，呈規(guī)整的正方形，邊緣被無數(shù)代人的手掌、桶繩、袖口磨得圓潤如玉，泛著清冷溫潤的光澤。井口圓形，井壁內(nèi)圈長有線絨般的墨綠青苔，如一幅活著的、深邃的壁畫。井水極清，清到能數(shù)清深處石縫間米粒大的沙礫；又極靜，靜得像一塊被封存的、千年不化的淡綠色水晶。</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靈泉井的“靈”，在于恒常。無論旱澇，水位始終離井口七八尺，不增不減，冬日微溫，夏日沁涼。靈泉井的“靈”，在于相傳清朝嘉慶年間，趕考路過此地的陳繼昌患病，因喝了井水身體得以恢復(fù)，而且殿試連中三元，功成名就后回來題寫“四方靈泉”贈予山口村。</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清晨與黃昏應(yīng)是井邊最生動的時辰。木桶擊破水面那“咚”的一聲響，是村居晨曲的第一個音符；清冽的水花濺出，在石臺上綻開深色的花。村民在此汲水、閑聊，所有關(guān)于生活的對話，都伴著水桶起落的吱呀聲與水流嘩啦的脆響。這口井，是村落的血脈與明眸，它滋養(yǎng)的不只是身體，更是一種井然有序、從容不迫的生活節(jié)律。</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水汽氤氳上來，帶著地底深處的微涼，拂在臉上，像最薄的絲綢。捧一掬泉水入口，那股清甜直透心脾，仿佛能洗凈肺腑里所有的都市塵埃。</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從古樟的蔭蔽下稍往下走，一座蒼灰的單孔石拱橋，靜臥溪上。它叫“狀元橋”，名字里是農(nóng)耕社會對“文運”最懇切的盼望。石橋謙和得幾乎隱入環(huán)境，唯有橋面中央被足跡磨出的凹痕，訴說著無數(shù)個晨昏的往返。有趣的是，這份期許并非空懸：清末最后一位廣西狀元劉福姚，人生的歸宿便在此地。于是，這橋仿佛有了雙重隱喻——它渡人從田園走向曠野考場，也渡心從浮華回歸故土沉靜。風(fēng)吹過橋洞的嗚咽，像一首無字的歌，為所有“出發(fā)”與“歸來”輕輕唱和。</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令人難忘的還有離村子不遠(yuǎn)那條名叫甘棠河的河流。河水從青獅潭流來，清得能看見水底的鵝卵石和搖曳的水草，幾尾小魚倏忽游過，驚起一圈圈漣漪。溪邊有婦人浣衣，木槌敲在石板上，“梆梆”的聲響，混著溪水潺潺、鳥鳴啾啾，竟成了最動聽的鄉(xiāng)音。如果是夏天來這里，我會毫不猶豫脫鞋踏入水中，讓清涼從腳底漫上心頭。</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下午在村里的老蘇家菜館吃飯，菜是自家種的：青椒炒土豬肉，肉香濃郁，青椒脆嫩；蒜蓉清炒菜花，帶著露水的鮮；最驚艷的是竹筍黃燜鴨，還帶著竹子的清香。老板說：“食材都是早上現(xiàn)摘現(xiàn)殺的。我們山口村，吃的就是一個‘鮮’字。”</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臨走時又回到村口的古樟下靈泉井打上井水，灌滿一空的礦泉水瓶帶走，恰遇一位鄉(xiāng)里的老人過來，我問他，山口村最美的時候是什么時候？他笑著說：“春天看桃花，夏天聽蟬鳴，秋天摘橘子，冬天烤炭火——哪一季都美，來了，就舍不得走?！?lt;/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確實舍不得。山口村沒有名山大川的壯闊，卻有“小橋流水人家”的溫婉；沒有網(wǎng)紅景點的熱鬧，卻有“悠然見南山”的寧靜。它像一本翻開來的舊書，每一頁都寫著歲月的靜好，每一筆都藏著生活的詩意。</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走的時候，風(fēng)從甘棠江吹來，帶著樟樹的香、河水的涼。我知道，這趟靈川深處的邂逅，會成為往后日子里，想起便覺得溫暖的回憶。忽然覺得，初冬的山村像一冊毛邊紙裝訂的古籍——外表是素凈的，內(nèi)里的每一頁，卻都藏著被季節(jié)細(xì)細(xì)摩挲過的、溫暖而復(fù)雜的紋理。車子發(fā)動時，那片桂北特有的黛瓦白墻的民居在后視鏡里漸漸小了，淡了，終于化作記憶里一枚溫潤的朱砂印。</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感謝您的閱覽！</b></p> <p class="ql-block">圖片:永松、阿樂巴巴、蕤秀、O云、征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