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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播《漢口老通城曾家》（250）

武漢知音讀書會

<p class="ql-block"><b>長篇小說《漢口老通城曾家》三部曲.第三部《再生》第四章 黎明 4 音信 曾憲德/著 本期美篇責任編輯/張建</b></p> <p class="ql-block">小說演播音頻（孟祥蘭）</p> <p class="ql-block">　　上回說到，這一切發(fā)生的地方離昭舫最多五十米，他因震驚而呆站著。他似有說不出的內(nèi)疚，責怪自己沒有能早到幾分鐘救出這兩個朋友，責怪自己太多去考慮有沒有危險。他忽然痛感像是被抓走了兩個親人，因為他們和劉實、和楚妮、和大姐、小弟一樣，是在為同一個理想而獻身。那么，這回我接著說：</p><p class="ql-block"><b> 4 音信</b></p><p class="ql-block"> 中國的小民實在愚鈍，完全不了解蔣總統(tǒng)一統(tǒng)天下的苦心。蔣先生親赴武漢主持召開華中綏靖會議后，又風塵仆仆地趕回南京。從民國三十七①年三月開始、開了整兩個月的“行憲國民大會”。</p><p class="ql-block"> 但這絲毫沒有提起草民們對“民主”政治的興趣。什么競選聯(lián)盟哪，什么《動員戡亂條款》哪，統(tǒng)統(tǒng)抵不上柴米油鹽和物價的重要。無論什么大道理，無論如何宣傳共匪殺人放火、共產(chǎn)共妻的可怕威脅，他們還是更相信自己的判斷，在私下咬定，造成民不聊生的罪魁禍首乃是因內(nèi)戰(zhàn)大增的軍費。</p><p class="ql-block"> 廣誠和昭舫都收到漢口市“戡亂動員委員會”通知：商店必須按營業(yè)稅額的十倍、一次性交納“自衛(wèi)經(jīng)費捐”。</p><p class="ql-block"> “雜種！簡直是搶！”商會委員、以和氣生財而著稱的曾廣誠老板咬牙跺腳說。</p><p class="ql-block"> 因為缺煤，既濟水電公司宣布白天停止供電。漢口的工廠已經(jīng)大批停工。工人和他們的家屬擴充著饑民的隊伍。鈔票越來越不值錢。</p> <p class="ql-block">　　漢口人喜歡說些被稱為“二五點子②”的話：中國只有印鈔票的工廠還在開工。</p><p class="ql-block"> 湖北一些企業(yè)，包括有實力的紗廠自發(fā)組織了“工業(yè)協(xié)會請愿團”赴南京告急請愿。</p><p class="ql-block"> 4月，全國主要城市的教師和學生們罷課、游行、靜坐、絕食的風暴刮到了武漢。大學自費生和高中學生們，在武昌和漢口的街頭舉行“活命變賣會”，拍賣書籍、衣物。舉行罷課，到省政府請愿。要求改善學生伙食，具體綱領(lǐng)竟然是：“每頓至少要一個菜！”。</p><p class="ql-block"> 一身傲骨、拒不接受曾家援助的李毓章骨瘦如柴，也帶著兩個營養(yǎng)不良的兒子到市政府門前，參加示威抗議。要求保證按月發(fā)放、并增加教師的工資。</p><p class="ql-block"> 本地和外來的饑民們在街頭晃蕩著。廣誠和所有的店家一樣，對此望而生畏。米店的孫老板鋪子就被搶過一次，被偷過好幾次！祁萬順的柜臺也被哄搶過。大概因傳說“老通成”的老板有武功，多少起了些作用，廣誠才至今沒有被饑民破門涌入。盡管如此，他仍不敢大意，一天幾次、及時地把收來的銀元和大面值的鈔票轉(zhuǎn)移到昭舫樓上的保險柜里。他對法幣已信心全無，每天一早，都會讓謝三金帶著塘草，去設法把紙幣兌換成銀元，而又盡量不用銀元參加周轉(zhuǎn)。這讓為他供原料的老板們大為不滿，每日里為銀元比例討價還價、爭得不可開交。好在這些都有三金頂著，否則不要說凱鳴，就是昭舫也無應付的本事。</p> <p class="ql-block">　　一天，當廣誠坐在老通成柜臺邊，忽然聽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曾老板！”</p><p class="ql-block"> 廣誠不由一愣，定睛一看，竟是姚水蓮！</p><p class="ql-block"> 她已經(jīng)發(fā)福，不仔細看很難認出她來。廣誠有些木訥地看著她，同時想起了她那個蒼蠅般的丈夫秦禹洲。倒是水蓮又說話了：“認不出我了？我?guī)缣m和外孫回武漢，給我父母上墳。”她轉(zhuǎn)過聲叫道：“淑蘭！”</p><p class="ql-block"> 淑蘭帶著兩個少年走上前來，一時間，喊叔叔喊爺爺?shù)穆曇糇審V誠恍若隔世。他定下神來，把他們帶回了公新里六號，喊出了了靜嫻。又讓葵花使人去前面端雞湯、豆皮等。</p><p class="ql-block"> 淑蘭還是那么快人快語。說：“叔叔不要客氣，您駕收到過昭萍的信么？”</p><p class="ql-block"> 廣誠搖著頭，幾乎和靜嫻是異口同聲地問：“你見過她？”</p><p class="ql-block"> 淑蘭點著頭，說：“見過??！您放心，她很好，她讓我如果有機會回漢口，就給你們帶個信。她還說，她要等到和共產(chǎn)黨的大軍一起回漢口來?！?lt;/p><p class="ql-block"> 廣誠夫婦吃驚地聽著淑蘭那么肆無忌憚地說出“共產(chǎn)黨”三個字，真是還是那么“炮筒子”，禁不住不約而同地把食指豎放在嘴上：“噓！”靜嫻又小聲問：“她在上海？”</p><p class="ql-block"> 淑蘭笑了一下，聲音小了些說：“她好好的，民國三十三年，我就在上海見到她了。今年元宵節(jié)前，她還在我們家住過幾天?！?lt;/p> <p class="ql-block">　　廣誠夫婦大大松了一口氣，他們哪里知道女兒斗爭環(huán)境的險惡。在過陰歷年的那幾天，上海非常、非常寒冷。由于出了叛徒，昭萍領(lǐng)導下的一部電臺被破獲，諜報員被捕犧牲。小組幾個來不及轉(zhuǎn)移的同伴也被特務抓住，寧死不屈，被裝在麻袋中扔進了黃埔江。昭萍緊急逃離，無處安身，沒奈何，在追捕下，晚上竟躲藏在墳地里的棺材中過夜！她因此患了重感冒，抗戰(zhàn)中的幾處舊槍傷也疼痛復發(fā)。但她仍然堅持找到了幸存的同志，恢復重組了潛伏網(wǎng)絡。紅色電波又源源地從上海向解放區(qū)發(fā)射。昭萍因病情加重無法支持，在組織建議下，去找到淑蘭，隱蔽在她家調(diào)養(yǎng)了一周，依靠她丈夫潘醫(yī)生治好了病。而連淑蘭都無法知曉的是，現(xiàn)在昭萍又已奉命回到已被國軍控制的通、海、啟一帶，負責地區(qū)工委工作，堅持著游擊斗爭。</p><p class="ql-block"> 葵花端來了飲食，廣誠讓她們?nèi)衣裕贿厗枺骸澳銈兟犝f過他弟弟嗎？”</p><p class="ql-block"> 淑蘭道：“昭誠？聽她說過，抗戰(zhàn)時候在安徽的，現(xiàn)在只怕到山東去了。她沒說清楚?！?lt;/p> <p class="ql-block">　　廣誠著急地說：“報上說過啊！共產(chǎn)黨被打得到處跑，退倒山東去了，沒有吃的，穿得像叫花子一樣，這怎么得了哦？”他此時心緒大亂，顧不了身旁比他還焦急的靜嫻。</p><p class="ql-block"> 淑蘭竟若無其事地笑了，她的表情和他們簡直是兩個極端，“叔叔你莫相信，那報紙要反過來看。報紙上總說國軍節(jié)節(jié)勝利，那么多‘全勝’、‘全殲’，仗怎么還越打越大了？‘共匪’怎么還像越來越多了？說他們共產(chǎn)共妻？你信不信？哄三歲小孩吧！”</p><p class="ql-block"> 淑蘭的話并沒有讓廣誠夫婦安下心來，他們送走水蓮一家后，把昭舫找來商量，決定去個人到山東打聽昭誠的消息。</p><p class="ql-block"> “你大姐還機靈，又學過功夫。你小弟連襪子都不會洗，也湊熱鬧當什么兵啊！急死人了！”靜嫻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p><p class="ql-block"> 昭舫想自己去，立刻被廣誠制止了。廣誠胸有成竹地說：“要去個機靈的人。和尚他家娃娃害病，不能叫他去了。我看只有塘草機靈。他跟著三金把江湖門道、三教九流、躲壯丁的些事都摸得一清二楚，人又可靠。預備點銀元，手頭拿點法幣做樣子，帶些干糧，買張去徐州的火車票。到那里再看風聲，能打聽多少就打聽多少。找到小少爺，就一定把他帶回來。實在說不動他，就把錢留給他，還有，一定幫他送身衣服去?！?lt;/p><p class="ql-block"><b>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b></p><p class="ql-block">注釋</p><p class="ql-block">①1948年。</p><p class="ql-block">②方言，指一些反諷、揶揄、嘲笑的隱晦語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