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雪停兩日，正是融雪的冷天。我踱步至操場，沿著跑道慢慢走，化雪的潮氣裹著刺骨的冷風(fēng)往衣領(lǐng)里鉆，天空是整片的灰蒙蒙，低低地壓下來，連一絲縫隙都不肯露，光線滯重得讓人心里發(fā)沉。</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操場中央的枯草被薄雪壓得低低的，褐黃一片里，卻熱鬧得不像話。麻雀總是成群的，嘰嘰喳喳地在草窠里蹦跳啄食，就在這群灰褐色的小絨球里，我竟撞見了一抹格外惹眼的身影——一只啄木鳥。</p> <p class="ql-block">它的頭部聳起一綹修長的羽冠，黑白條紋隱約交錯，像一縷靈動的流蘇在冷風(fēng)中微微搖曳，別提多好看了。淺咖色的頭頸溫潤柔和，翅膀與頸下卻鋪陳著濃墨重彩的黑白花紋，那根長長的喙尖而彎曲，透著玉石般的堅硬光澤。</p> <p class="ql-block">它全然不顧周遭的雀鳴，只顧著在草根處一下下鑿擊，尖喙落處，泥土簌簌散開，每一次都深深扎進土層深處，節(jié)奏勻穩(wěn)，不停不歇，仿佛要把這凍土下藏著的生機都給鑿出來。</p> <p class="ql-block">樹上早沒了蟲影，想來是冬日無措，它才舍棄了樹洞，轉(zhuǎn)而在草地上尋覓生機。我舉著手機追著它拍，總想捕捉它眼睛里的亮色，可按了半晌快門，回看時只瞧見烏烏的瞳仁，半點光影都無?；秀遍g才想起，這般陰沉的天，連陽光都躲得沒影，又哪來的光折射進鳥兒的眼睛里。</p> <p class="ql-block">啄木鳥深耕草地</p> <p class="ql-block">灰喜鵲的身影寥寥，倒是斑鳩不少，深咖色的肥碩身子在草地上踱步，頸間一圈珍珠似的斑點，一看就是冬日里攢足了膘。偶爾有幾只烏鴉掠過，羽翼在冷光里泛著暗啞的光澤。</p> <p class="ql-block">雪地斑鳩</p> <p class="ql-block">操場邊的參天古木上，喜鵲窩挨挨擠擠地掛著，夏日常開粉花的枝椏間，喜鵲們撲棱著黑白分明的翅膀起落。偶爾有幾只烏鴉掠過，羽翼在冷光里泛著暗啞的光澤。</p> <p class="ql-block">我沿著樹影往跑道邊走去，眼前的一幕卻讓我陡然駐足——一只喜鵲正低頭啄食著什么，動作又快又狠。走近些才看清，它爪下竟是一截帶著羽毛的殘肢，還有細碎的血色粘連在枯草上。</p> <p class="ql-block">等我再往前挪步，喜鵲撲棱著翅膀竄上了樹梢，只留下地上怵目的殘?。阂恢Щ蚁铲o翅膀，旁邊還有一撮沾血的羽毛，裹著一截小小的鳥骨，不知是尾骨還是翅骨。</p> <p class="ql-block">灰喜鵲的翅羽，連著一條細瘦的腿和腳爪，腿骨上僅存幾絲殘肉；</p> <p class="ql-block">望著那片沾了血色的雪地，心里竟生出幾分悵然。這般陰霾沉沉的冬日，食源本就稀缺得可憐，灰喜鵲的遭遇實在讓人憐惜?？赊D(zhuǎn)念一想，這便是自然界的優(yōu)勝劣汰，沒有誰能例外。這雪融后的操場，雀鳥們的嘰嘰喳喳里，原來早早就寫好了生存的法則。</p><p class="ql-block">弱肉強食從來都不是人類的專屬，在這片灰蒙蒙的天地間，每一次啄食，都是一場與生存的博弈，白雪中那抹刺目的血色，便是寒冬最直白的注腳，縱然心生不忍，也只能一聲嘆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