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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文】雪落永州，情系京華

嘯傲長空

<p class="ql-block">美篇昵稱：嘯傲長空</p><p class="ql-block">美篇號：30282828</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2006年11月20日的永州，空氣濕冷濕冷的。路邊兩旁樹枝上掛著一層薄薄的白霜，風一吹，簌簌地往下掉。任排長剛一年的我?guī)е嚅L小陳，踩著濕漉漉的柏油路，拐進一條窄窄的巷子，來到了“周氏賓館”門前。</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就這兒了？”小陳搓著凍得通紅的手，哈了一口白氣。他是山東人，平生第一次來南方，難免有些不適應。</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點點頭，推開賓館的大門。屋里暖烘烘的，兩個穿著碎花棉襖的年輕女子正圍著煤爐納鞋底，見我們進來，連忙站起身。</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來一個兩人間，得住一個半月，我們是首都外使部隊來這兒征兵的?！蔽姨统鼋榻B信和軍官證遞了過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原來是武警同志啊，快坐快坐，烤烤火。”一年輕女子把煤爐往我們這邊挪了挪，又轉(zhuǎn)頭看著另一女子說道：“這個賓館的‘周氏’就是我的姓。是我和我小妹開的，她就是我小妹，還有一表妹叫小唐，她是大學生，在我這兒邊學習邊幫幫我們的忙?！?lt;/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個穿著淺藍色羽絨服的姑娘走了出來，手里捧著一本厚厚的書。她看著二十出頭的樣子，圓圓的臉，梳著馬尾辮，一雙眼睛又黑又亮，很美。</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這就是小唐?！敝艽竺媒榻B道。小唐沖我們笑了笑，露出兩小酒窩，說了聲“你們好”，就又捧著書回里屋去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和小陳來到二樓218房間，放下行李，才感覺身體有些乏了。小陳對著我說：“排長，咱們先找個館子填飽肚子?！?lt;/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們來到樓下旁邊的小餐館，隨便點了兩個菜。結(jié)果剛吃了一口青菜，我倆就被辣得齜牙咧嘴。我湊和吃了幾口，小陳可就慘了，再也沒敢吃菜，他用開水泡著米飯，勉強吃完了那碗米飯。</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這事不知怎么就被周小妹知道了。第二天早上，我倆剛準備下樓吃早餐，周小妹就端著托盤進了我們的房間，是小米粥、饅頭，還有一碟清炒的青菜，而且沒放辣椒。</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聽餐館的服務員說，由于湖南菜辣，你們吃不慣，我和小唐早早起來給你倆單獨做了點北方口味的早餐?！敝苄∶靡贿吔o我們盛粥，一邊笑著說，“以后你倆想吃點啥，就跟我們說，我們姐妹三人學著給你們做，你倆能夠住在我們這個小賓館里，真是緣分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小唐緊跟著端著一碟腌蘿卜走了進來，小聲說道：“這蘿卜是我腌的，不辣，不知合不合你們的口味，你們嘗嘗，如果好吃，我明天繼續(xù)做?！?lt;/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夾了一塊放進嘴里，一股暖意涌上心頭，抬頭看了看小唐。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臉也紅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從那以后，我們吃過早飯就隨地方武裝部人員一起出去走訪，了解應征青年的情況。永州這個地方，雨多雪少，可一下雨，就濕冷濕冷的。有時候走訪回來，渾身都濕透了?？擅慨斠贿M賓館的食堂，就能聞到飯菜的香味。周大妹、周小妹和小唐，總會守著一桌熱菜等我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空閑時，我們五人就坐在煤爐邊烤火，我倆就會給她們講一些關于部隊里的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有時候，我們回來得晚，小唐就把飯菜放在煤爐上，自己回到里屋看書，等我們回來，她再把飯菜端到桌子上，等我們吃飯，她收拾干凈了才熄燈睡覺。我們換下的臟衣服，也總是被她悄悄拿去洗了，曬干疊好，放在我們的床頭。慢慢地，她給我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我們也就越來越熟悉了。小陳有時候也會和她開開玩笑，她也總是笑呵呵的。</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天晚上，我和小陳政審回來，小唐正在客廳等我。她手里提著一個深藍色的紙包，見我進來，臉一下子紅了：“這個，送給你?！彼呎f邊把紙包遞給我，然后低頭小聲說道：“你試一下，看看是否合身，不合身我再改。”。</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打開紙包，里面是一件藏青色的毛衣，是我喜歡的顏色，針腳細密，在左胸前還專門織了一紅色的五角星。我愣了一下，“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蔽野衙逻f了回去，心里有些慌亂。</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小唐的眼圈一下子紅了。她咬著嘴唇，小聲說：“我用五天五夜的時間才趕織出來的?！蔽疫€想推辭，周小妹走了過來：“劉哥，你就收下吧。這是小唐的一片心意，拒絕女孩子送的禮物不太禮貌喲！”</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也知道接了這毛衣，也就意味著什么，可我又怕傷了小唐，接過毛衣，也沒去試穿，把它拿到房間，就直接放進了床頭柜，以后再找合適的機會還給她。從那以后，我發(fā)現(xiàn)小唐看我的眼神不一樣了。心里有些擔憂起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開始有意無意地避開她，盡量減少和她會面時的尷尬。</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個半月的時間說快也快。接兵任務完成得既順利又圓滿，我們要帶著征集的40個新兵回北京了。結(jié)賬的時候，周大妹只收了我倆的住宿費，生活費卻一分錢都不肯要。</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沒有辦法，最后我們達成共識：請她們?nèi)巳ヰ^子搓一頓，來表示對她們的感激之情。晚上，我們找了一家當?shù)剌^好的飯館，點了滿滿一桌子菜。小唐坐在我旁邊，話很少，只是默默地給我夾菜，眼神里帶著一絲淡淡的憂傷。</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第二天早上，我們收拾好行李，準備離開。周大妹和周小妹一直把我們送到了永州火車站，小唐卻沒有來。我也知道她是怕我把毛衣還給她，所以干脆就沒有來。那件毛衣我也只好把它帶回了北京，同時，也帶回了一份沉甸甸的溫暖。</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2007年12月9日，我剛剛提拔為連隊的副指導員，一場大雪席卷京城。我正值班時，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我拿起聽筒，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你……你還好嗎？”是小唐的聲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不知如何回答：“我挺好的，你在哪？”</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就在你們營區(qū)大門外。”小唐的聲音很小，“我給你織了一件加厚毛衣，專門送過來的。下雪了，原來北京這么冷……”</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一下子懵了，腦子里一片空白?！安恍?，絕對不能讓她進來。我不能給她一點點希望，感情上的事，絕不能拖泥帶水，一定得讓她斷了念想?！?lt;/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披上大衣就向營門口走去。在一電線桿下，一個瘦弱的身影孤零零地站著，身上落滿了雪花，頭發(fā)眉毛都白了，她手里緊緊抱著一個包裹。</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小唐看到我，眼睛亮了一下，隨即又暗了下去。她把包裹遞給我，聲音沙?。骸斑@是我給你新織的毛衣，比上次那件厚，留個紀念吧！”</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沒有接，只是看著她凍得發(fā)紫的嘴唇，哽咽著說：“你怎么這么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就是想來看看你。”小唐的眼淚掉了下來，“我知道你可能不想見我，可我還是想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咬了咬牙，狠下心說：“小唐，我們不可能的。更何況，我已經(jīng)有了喜歡的人，我們依然和以前一樣，做朋友吧！”</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小唐哽咽著說：“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愛上你，我從未后悔過。”</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不忍心再看她，轉(zhuǎn)身對她小聲說道：“我叫通訊員下來，給你在附近找個賓館，今晚先住下來。明天，我叫他再給你買一張回永州的火車票，早點回去，別讓你的父母擔心。”</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通訊員過來，帶著她離開。我站在雪地里，看著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風雪中，心里真不是滋味兒。雪花落在我的臉上，冰涼刺骨，手里拿著她給我織的第二件沒有退出去的毛衣。</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兩年后，小唐如愿考上了永州市里一公職人員，2010年元旦，永州下了場小雪。小唐結(jié)婚了，知道消息的我真為她高興，她的老公小楊在永州市冷水灘區(qū)一稅務所工作，我也和小楊成了無話不說的朋友，每次通電話小楊總是說：“我得感謝那場雪，劉哥，你值得我們敬重，你就是我和小唐永遠的大哥?！?lt;/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這么多年過去了，我和小唐一家人一直保持著聯(lián)系。一有時間，他們一家人也會來北京旅游，兩家人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在他們的影響下，我也能吃點湖南菜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今天，北京又下雪了，白雪皚皚，我豈能誤了這大好時機，下樓用手機拍下了這老天賜予的大好美景。當拍到門前一電線桿時，我呆在了那兒，它讓我想起了當年那場雪：想起營區(qū)門口電線桿下那個瘦弱的身影；想起了那兩件藏在箱底的藏青色毛衣，那一針一線織起來的是一個少女最樸實的情感。雪落永州，情系京華，那段在異鄉(xiāng)寒冬里的溫暖歲月、青澀而純粹的情愫，是青春歲月里，最珍貴的記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