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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軍魂】水木和諧／《煙火山河散文集》（174）鷗戀春城

唯吾知足*秀兒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煙火山河散文集》</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174）</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鷗戀春城</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8px;">作者：水木和諧</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當(dāng)北國的寒風(fēng)把最后的暖意凍結(jié)成霜，當(dāng)遷徙的本能在血脈里叩響時(shí)節(jié)的門扉，它們便出發(fā)了——一群群白色的精靈，自西伯利亞、自貝加爾湖，自那銀裝素裹的極寒之地，展開堅(jiān)韌的雙翼，循著亙古的航線，向南，再向南。它們穿越崇山峻嶺，掠過江河湖海，最終，一片被群山溫柔環(huán)抱的高原明珠，以其終年不散的融融暖意，挽留了它們疲憊的旅程。這里，便是昆明；這里，冬天亦是春天。</p><p class="ql-block"> 昆明的冬，是吝嗇于嚴(yán)寒的。當(dāng)別處已是萬物蕭瑟、冰封雪裹，這里的天空卻依舊澄澈如一塊微涼的藍(lán)玉。陽光慷慨地傾瀉下來，濾去了熾烈的鋒芒，只留下金箔般柔軟而明凈的溫暖，敷在人的肌膚上，癢酥酥的，直透到心里去。風(fēng)是有的，卻絕非那種割面的、凜冽的北風(fēng)，而是帶著湖水的濕潤與花草清息的、款款的微風(fēng)，像母親哄睡嬰兒時(shí)哼唱的搖籃曲，只拂得柳梢輕顫，水面微皺。這般的暖，這般的柔，于歷經(jīng)了萬里寒霜的鷗鳥而言，何異于天堂的恩賜？它們原本只是匆匆的過客，卻因了這一方水土無言的挽留，年復(fù)一年，將暫棲變作了長達(dá)數(shù)月的駐蹕，將漂泊的終點(diǎn)化作了依戀的故鄉(xiāng)。</p> <p class="ql-block">　　鷗影最盛處，莫過于滇池與翠湖了。晨光熹微，或日影西斜時(shí)分，你且去看吧。滇池，這云貴高原上最大的明珠，煙波浩渺，水光接天。曾幾何時(shí)，她也蒙過塵，患過疾，藍(lán)藻的陰翳讓人憂心?？蛇@些年來，春城人民像愛護(hù)自己的眼睛一樣愛護(hù)她，清淤、截污、引水、植綠……汗水與智慧終不負(fù)這片山水。如今的水，雖非古人筆下“五百里滇池”那般橫無際涯，卻也復(fù)歸了令人心折的澄澈。是那種溫潤的、富于層次的碧色，近岸處，可見水草柔曼的腰肢隨波輕擺；遠(yuǎn)眺去，則是一片空濛的、與天色交融的青灰。這清且潤的水，是鷗鳥天然的樂園。它們或成群結(jié)隊(duì)，如一片片被風(fēng)吹散又聚攏的云，在湖天之間自在舒卷；或三三兩兩，如嫻靜的處子，浮在柔波上，隨細(xì)浪起伏，享受著日光浴的愜意。</p> <p class="ql-block">　　翠湖則另是一番玲瓏情致。它仿佛是嵌在鬧市掌心的一塊碧琉璃，雖不及滇池闊大，卻更顯精致與親切。湖心的島嶼，岸邊的亭臺，九曲的石橋，依依的垂柳，無不成了鷗鳥嬉戲的背景。這里的湖水，清亮得能照見藍(lán)天白云的倒影，能數(shù)清水底卵石的紋路。鷗鳥們時(shí)而一個(gè)猛子扎下去，叼起一尾銀亮的小魚；時(shí)而又撲棱棱掠過水面，翅尖激起一串晶瑩的水珠，在陽光下幻作短暫的虹。它們知道，這一池碧水，是安全的，是潔凈的，是可以托付一場悠長假期的所在。</p><p class="ql-block"> 而與水相映成趣的，是昆明的山，尤其是那“睡美人”般靜臥滇池之畔的西山。冬日里，西山并未褪去綠意。遠(yuǎn)遠(yuǎn)望去，那連綿的輪廓在薄靄中顯出深淺不一的青黛，仿佛一幅酣暢淋漓的水墨，又像美人云鬢微松，慵懶而嫵媚。及至山腳，便見雜花生樹，雖不似春夏那般秾麗，卻仍有耐寒的茶花、含笑、玉蘭，點(diǎn)綴在蒼松翠柏之間，紅的灼灼，白的皎皎，吐露著幽幽的冷香。更有那不知名的山鳥，在密林深處，啁啾著清越的調(diào)子，與湖上鷗鳴遙相應(yīng)和。山因水而靈秀，水因山而沉靜，鷗鳥們便在這山環(huán)水抱的溫柔鄉(xiāng)里，找到了最完美的棲息圖卷。它們偶爾也會離開水面，成群飛向西山方向的天空，白色的身影在蒼翠的山脊上劃過，像是巨人無意間揮灑出的、靈動的一筆。</p> <p class="ql-block">　　然而，春城最讓鷗鳥留戀的，或許不僅僅是這得天獨(dú)厚的山水，更是這山水之間，那群與它們相親相愛的人。</p><p class="ql-block"> 晨曦初露，翠湖岸邊便已人影綽綽。有白發(fā)蒼蒼的老者，提著裝了鷗糧的小布兜，顫巍巍地走向熟悉的長椅；有青春洋溢的學(xué)子，捧著書本，卻總?cè)滩蛔⒛抗馔断蚰欠w的白羽；更有那被父母牽著的孩童，穿著鮮亮的羽絨服，小臉興奮得通紅，指著天空發(fā)出驚喜的歡叫。人們手里舉著的，不再是過去隨意拋灑的、可能傷及鷗鳥腸胃的面包，而是特制的、營養(yǎng)均衡的鷗糧。喂食的姿勢，也是小心翼翼的，或攤在掌心，平伸出去，等待那靈巧的喙來啄食；或輕輕拋向空中，看它們一個(gè)漂亮的滑翔，精準(zhǔn)地接住。沒有人高聲驅(qū)趕，沒有人大力追捕，有的只是輕聲的呼喚、會心的微笑，和無數(shù)舉起又落下的、記錄美好的手機(jī)與相機(jī)。</p> <p class="ql-block">　　這文明觀鷗、愛鷗、護(hù)鷗的風(fēng)尚，已深深浸入春城的肌理，成了市民們一種自覺的驕傲與溫情的儀式。海鷗，不再是遙遠(yuǎn)的、陌生的候鳥，它們成了昆明人冬天里一份如期而至的約定，一個(gè)流動的、充滿生機(jī)的城市符號。你看那穿行人群的環(huán)衛(wèi)工人，他們清掃落葉塵埃，卻對鷗鳥的“自然饋贈”抱以最大的寬容與理解；你看那維持秩序的志愿者，他們的袖章在陽光下閃亮，耐心地引導(dǎo)著觀鷗的秩序。人與鷗，在這方山水間，達(dá)成了一種無聲的、美妙的默契與共生。 </p><p class="ql-block"> 在這和諧的畫面里，偶爾還會躍入幾抹格外絢爛的色彩，響起幾串格外嘹亮的音符。那是春城各民族同胞的盛裝與歡歌。一位身著繡滿山茶花與孔雀圖案彝族服飾的姑娘，裙裾翩躚，像一朵移動的彩云。她也許剛從附近的村落來到城里探親訪友，順道也來看看這城中的“老朋友”。她站在湖邊，仰頭望著鷗群，鮮艷的頭帕和百褶裙在微風(fēng)中輕揚(yáng)。鷗鳥們似乎也被這突兀而美麗的色彩所吸引，有幾只盤旋著降低了高度，好奇地打量著。姑娘笑了，用彝語哼起了一首清亮的調(diào)子，那歌聲如山澗清泉，叮咚流淌。不遠(yuǎn)處的石階上，幾位頭戴“雞冠帽”的撒尼族老人，正笑瞇瞇地看著這一切，他們深藍(lán)的衣袍上，日月星辰的紋樣古樸而神秘。</p> <p class="ql-block">　　或許，在鷗鳥簡單的世界里，它們不懂得何為“民族”，何為“服飾”，但它們一定能感知到那繽紛色彩里所洋溢的、與自然生靈親近的善意，一定能感受到那悠揚(yáng)歌聲中所傳遞的、對生活與生命的喜悅。這五彩的服飾，是開在春城冬日里的另一片永不凋謝的花海；這歡樂的歌聲，是與山鳥鷗鳴交織而成的最動人的交響。這一切，共同構(gòu)成了昆明這座“春城”獨(dú)一無二的溫度與氣息——那是一種超越了物理意義上的溫暖，是流淌在人與人、人與鳥、人與自然之間的，生生不息的情誼。</p><p class="ql-block"> 夕陽西下，余暉將滇池染成一片金紅交融的浩瀚錦緞。鷗鳥們結(jié)束了日間的喧鬧，開始?xì)w巢。它們或棲息在湖心的礁石上，如點(diǎn)點(diǎn)未化的雪；或靜靜浮在水面，頭頸蜷縮在翅下，隨著微波輕輕蕩漾，做著關(guān)于北方故鄉(xiāng)，抑或是關(guān)于這個(gè)溫暖南國的夢。</p> <p class="ql-block">　　我靜靜地望著這一切，心中滿是澄明的感動。鷗戀春城，戀的是這里冬日如春的暖陽與碧水，戀的是這里青翠未凋的群山與繁花，戀的更是這山水之間，那一群視它們?nèi)缬H朋、以文明與愛心相待的人們，以及那彌漫在空氣里、無處不在的、對生命與和諧的深情禮贊。這份“戀”，年復(fù)一年，隨著翅膀的軌跡，被書寫在昆明的天空與湖面，也鐫刻在每一個(gè)春城人的心間，成了這座城市最溫柔、最富生機(jī)的冬季詩篇。</p><p class="ql-block"> 當(dāng)明年的寒風(fēng)再次從北方向南方發(fā)出訊號，我相信，這些白色的精靈，依舊會毫不猶豫地，踏上這條指向春城的、溫暖的歸途。因?yàn)檫@里，它們不二的選擇，是它們眷戀的、永恒的春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