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晨霧通勤錄</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清晨七點(diǎn)，我匆匆穿過小區(qū)，走在上班路上。</p><p class="ql-block">高樓上的燈光，次第亮起，像閃爍的星辰，撕裂了黎明前的暗黑，遠(yuǎn)山只露出模糊的輪廓，寥寥幾筆，刻在天幕上。</p><p class="ql-block">坐在通勤車上，窗外的路燈飛速倒退，拉成一條條模糊的光線。車廂里死一樣地寂靜，只有引擎在低沉地嘶吼。一抹粉白，一抹淡紫，輕輕擦過車窗。那是正在綻放的異木棉和羊蹄甲，為寒冷的季節(jié)平添幾許不可置疑的溫柔。?</p><p class="ql-block">一絲亮光滲入黑暗，天空像一幅未完成的水墨畫，朦朧而神秘。霧從金沙江河谷氤氳而起，先是纏上峽谷兩邊低矮的山巒，將墨綠的山峰暈成一團(tuán)團(tuán)淺白，再繼續(xù)向高處漫延，越過山脊，與天幕融為一體。我的視線仿佛蒙上一層薄翳，窗外的樓宇、車流、山脈都成了未干的水墨，濃淡不明。</p><p class="ql-block">鄰座的人低頭刷著手機(jī)，屏幕的光映在慵懶的臉上，看不真切表情。遠(yuǎn)處的紅綠燈，在霧里只剩一團(tuán)微弱的紅與綠，像隔了一層毛玻璃。 </p><p class="ql-block">車緩緩滑過密地大橋，橋下的江水沒有追隨時光的腳步，靜靜的，漾著光，浮著云，載著山。早起的環(huán)衛(wèi)工人，揮舞著掃帚，一下，兩下，三下……衣服上的反光條，隨著掃地的動作不斷晃動，像暗橘色的油燈，被霧擦得忽明忽暗。</p><p class="ql-block">路燈的光浸在江水中，溫暖了這個冬天的清晨。霧越來越濃，仿佛要把整座花城都吞進(jìn)去。車廂里的引擎聲似乎也被浸得綿軟，連平日里刺耳的剎車聲，都變得遲鈍起來。崖壁上掛著一叢叢迷人的藍(lán)，被霧漂淡的野花，像天空掉落的瓷片，一碰就會發(fā)出清脆的回響。瘦削的黃狗“汪汪”叫著，追逐摩托車，跑出了殘影。</p><p class="ql-block">思緒似一匹脫僵野馬，忽然駛進(jìn)遙遠(yuǎn)的故鄉(xiāng)。兒時鄉(xiāng)下的晨霧，也是這般濃稠，藏著犬吠雞鳴，帶著柴煙與泥土的腥氣，漫過田埂，漫過竹籬，越過丘巒，通天徹地。而今這城里的霧，卻裹著汽車尾氣的味道，冷冽又疏離。</p><p class="ql-block">風(fēng)聲裹著市區(qū)的燈火往后退，直到大山深處。踏出車門的瞬間，枯黃的野草葉尖綴著露珠。對面山腰上，排巖機(jī)伸開臂膀，擁抱著這逐漸稀薄的晨霧，耳畔響起機(jī)車的嘶鳴，那是奔馳的礦車，唱著歡快的歌謠。</p><p class="ql-block">抬頭望去，大黑山的山頂仍然隱在霧里，像被天空藏起的秘密。而這滿城的霧，正無聲地，漫過一個又一個行色匆匆的背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