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昵稱:瀏仔</p><p class="ql-block">美篇號:83120646</p><p class="ql-block">圖片來源:網(wǎng)絡(luò)(鳴謝)</p><p class="ql-block">創(chuàng)作地址:江西</p> <p class="ql-block">窗外的梧桐葉被風(fēng)一卷，像一群倉皇南飛的鳥，轉(zhuǎn)眼就不見了。街角那家小賣部的玻璃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帶著一股冷風(fēng)，也帶著一袋剛買的熱牛奶。80后的我們，就是在這樣的冬天里，慢慢長大的。</p><p class="ql-block">那時候的冬天，好像比現(xiàn)在更冷。風(fēng)一吹，臉上像被刀子刮過，耳朵凍得通紅，指尖僵得握不住筆。但奇怪的是，記憶里的冬天，又總帶著一點甜。</p> <p class="ql-block"> 一</p><p class="ql-block"> 我小時候住在北方的一座小城。小城不大，一條主街貫穿東西，兩邊是低矮的樓房，墻皮剝落，露出斑駁的紅磚。冬天一到，屋檐下就掛滿了冰凌，像一排排透明的牙齒，在灰色的天空下，閃著冷光。</p><p class="ql-block"> 上學(xué)的路，要穿過一條長長的胡同。胡同里沒有路燈，清晨的時候，天還沒有亮，地上的雪，被人踩得結(jié)了冰，走在上面，“咯吱咯吱”地響。我縮著脖子，把圍巾往上提了提，幾乎遮住了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p><p class="ql-block"> 那時候的書包很重，里面塞滿了課本、練習(xí)冊，還有媽媽塞進(jìn)去的保溫杯。保溫杯是那種最普通的不銹鋼材質(zhì)，外面印著已經(jīng)掉了漆的卡通圖案。蓋子一擰開，一股白氣冒出來，帶著淡淡的紅棗味。媽媽總說：“多喝點，暖和?！?lt;/p><p class="ql-block"> 我記得有一年冬天，雪下得特別大。雪花像撕碎的棉絮，從天空一片片往下落，很快就把屋頂、樹枝、馬路都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那天早上，我賴在被窩里不肯起，窗外一片白，風(fēng)拍打著玻璃，發(fā)出低沉的響聲。</p><p class="ql-block"> “快點，再不起就遲到了?！眿寢屢贿吅?，一邊把我從被窩里拽出來。</p><p class="ql-block"> 我嘟囔著：“這么大的雪，學(xué)?？隙〞Ｕn的?！?lt;/p><p class="ql-block"> 媽媽卻笑了：“你以為學(xué)校是你開的呀？趕緊穿衣服。”</p><p class="ql-block"> 等我洗漱完畢，走出家門的時候，院子里已經(jīng)積了厚厚的一層雪。爸爸正在門口鏟雪，他穿著一件舊棉襖，袖口磨得發(fā)白，呼出的氣在冷空氣里，化成一團(tuán)團(tuán)白霧?？吹轿页鰜?，他把手里的鏟子遞給我：“來，把你自己的那一段路鏟出來?！?lt;/p><p class="ql-block"> 我接過鏟子，才發(fā)現(xiàn)雪比我想象的要重。每一鏟下去，都要費很大的勁。雪沾在鞋上，化成了水，又很快在冷風(fēng)里結(jié)成冰。我的手凍得通紅，指尖發(fā)麻，可爸爸只是站在一旁，看著我，不說話。</p><p class="ql-block"> “爸，我手好冷?！蔽胰滩蛔”г?。</p><p class="ql-block"> “冷就對了，”他說，“人啊，總要學(xué)會在冷里走路?！?lt;/p><p class="ql-block"> 那時候我聽不懂這句話，只覺得他不近人情?，F(xiàn)在想想，那大概是一個80后的父親，最樸素的教育方式——不多說大道理，只是讓你自己去扛。</p><p class="ql-block"> 鏟完雪，爸爸把我的書包接過去，背在自己肩上，又從口袋里掏出一副舊手套遞給我：“戴上?！?lt;/p><p class="ql-block"> 那副手套是他的，比我的手大了一圈，戴在手上松松垮垮的。但就是那副手套，讓我在那個冬天的早晨，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保護(hù)”的溫暖。</p><p class="ql-block">那一天的雪、那把鏟子、那副舊手套，像是在悄無聲息地告訴我：路要自己走！</p> <p class="ql-block"> 二</p><p class="ql-block"> 上學(xué)的路上，雪越下越大。自行車的輪子碾過雪地，留下兩道彎彎曲曲的痕跡。偶爾有汽車駛過，濺起一片雪水，打在褲腿上，冰涼刺骨。</p><p class="ql-block"> 校門口的小賣部，早早就開了門。玻璃柜里擺著各種零食：辣條、方便面、泡泡糖，還有一包包用塑料袋裝著的熱包子。老板是個中年男人，總是戴著一頂藍(lán)色的棉帽，臉上凍得通紅。</p><p class="ql-block"> “來一包熱奶?！蔽野堰冒櫚桶偷牧沐X遞過去。</p><p class="ql-block"> “今天這么冷，多穿點?！彼贿呎f，一邊從柜臺下面拿出一袋熱牛奶遞給我。</p><p class="ql-block"> 牛奶的溫度，透過薄薄的塑料袋，傳到手心，燙燙的，卻讓人安心。我把牛奶塞進(jìn)袖子里，讓它貼著胳膊，像揣著一個小小的暖爐。</p><p class="ql-block"> 那時候的我們，沒有智能手機(jī)，沒有外賣，沒有那么多選擇。冬天里的一點熱乎，就是最大的幸福。</p><p class="ql-block"> 教室里，暖氣片“滋滋”地響著，散發(fā)出一股鐵銹味。窗戶上蒙著一層霧氣，同學(xué)們用手指在上面寫字、畫畫。有的寫自己喜歡的人的名字，有的畫簡單的愛心，還有的畫小豬、小貓，亂七八糟的，卻又充滿童趣。</p><p class="ql-block"> 老師在講臺上講課，粉筆在黑板上“刷刷”作響。窗外的風(fēng)呼呼地吹著，樹枝被刮得東倒西歪。偶爾有一片雪花飄到窗玻璃上，很快就融化成一滴水，順著玻璃緩緩滑落。</p><p class="ql-block"> 下課鈴一響，教室里立刻沸騰起來。男生們沖到操場上打雪仗，雪球在空氣里飛來飛去，偶爾砸在某個同學(xué)的脖子里，引來一陣尖叫。女生們則圍在一起，一邊搓著凍紅的手，一邊小聲討論著最近流行的歌曲和電視劇。</p><p class="ql-block"> 那時候的冬天，沒有那么多補(bǔ)習(xí)班，沒有那么大的升學(xué)壓力。我們在雪地里奔跑，在冷風(fēng)中大笑，在作業(yè)本上畫小人兒，在課本的空白處寫歌詞。雖然物質(zhì)匱乏，卻有著現(xiàn)在的孩子難以想象的自由。</p><p class="ql-block">一袋熱奶，一扇起霧的窗，一場肆無忌憚的雪仗，等我走遠(yuǎn)了再回頭看，才發(fā)現(xiàn)那些被我隨手揮霍的冬日，正是后來所有堅韌與溫柔的底色。</p> <p class="ql-block"> 三</p><p class="ql-block"> 初中的時候，我有了第一個喜歡的人。</p><p class="ql-block"> 那是一個冬天的下午，天空灰蒙蒙的，像被人用鉛筆畫過。操場上的雪已經(jīng)被踩實，變成一層堅硬的冰。體育課上，老師讓我們跑步。冷風(fēng)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我卻一點也不覺得冷，因為我知道，他在我前面。</p><p class="ql-block"> 他是我們班的班長，成績好，籃球打得也好。那時候的喜歡很簡單，就是上課的時候偷偷看他一眼，下課的時候故意從他座位旁邊走過，放學(xué)的時候希望能和他順路。</p><p class="ql-block"> 那天跑步結(jié)束后，我凍得直打哆嗦，手指僵硬得連鞋帶都系不上。他路過我身邊的時候，停了一下，把自己的手套摘下來，遞給我說：“給你，手都凍紅了?！?lt;/p><p class="ql-block"> 那副手套是紅色的，上面有一個小小的卡通圖案。我愣了一下，不敢接：“不用了，你也冷?！?lt;/p><p class="ql-block"> “我不冷?！彼α诵?，把手套塞到我手里，轉(zhuǎn)身跑開。</p><p class="ql-block"> 手套上還殘留著他的體溫，以及淡淡的洗衣粉香味。我把它緊緊攥在手里，心里像揣著一只小兔子，撲通撲通直跳。</p><p class="ql-block">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心動”的溫度。它和冬天的冷風(fēng)無關(guān)，和教室里的暖氣片無關(guān)，只和一個人有關(guān)。</p><p class="ql-block"> 后來，我們各自考上了不同的高中，又去了不同的城市。再后來，就失去了聯(lián)系。但我一直記得那個冬天的下午，記得那副紅色的手套，記得操場上堅硬的雪地和灰蒙蒙的天空。</p><p class="ql-block"> 長大以后，我才明白，很多人出現(xiàn)在你的生命里，就是為了給你一段短暫卻溫暖的記憶。他們像冬天里的一束光，照亮你一小段路，然后，就消失在茫茫人海里。</p><p class="ql-block">多年以后，當(dāng)我在更漫長的冬夜里趕路，那道光，會在不經(jīng)意間亮起，讓我記起，自己也曾那樣認(rèn)真而柔軟地愛過。</p> <p class="ql-block"> 四</p><p class="ql-block"> 大學(xué)畢業(yè)后，我留在了南方。南方的冬天沒有北方那么冷，卻多了一份濕冷，冷得人無處可逃。沒有集中供暖，屋子里比屋外還冷。晚上睡覺的時候，要穿上厚襪子，再蓋上兩床被子，才能勉強(qiáng)睡著。</p><p class="ql-block"> 工作的第一年，我住在一間很小的出租屋里。房間里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和一個衣柜。窗外是一條狹窄的巷子，每天早上，都能聽到樓下早餐店的吆喝聲。</p><p class="ql-block"> 那個冬天，我經(jīng)常加班到很晚。走出公司大樓的時候，街上常常沒有什么人了。路燈把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冷風(fēng)鉆進(jìn)衣領(lǐng)，讓人忍不住縮成一團(tuán)。路邊的小攤還亮著燈，攤主在寒風(fēng)中搓著手，等待著最后幾個顧客。</p><p class="ql-block"> 有一次，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多了，我餓得肚子咕咕叫，路過一個小攤時，忍不住停下腳步。</p><p class="ql-block"> “來一碗熱干面?！蔽艺f。</p><p class="ql-block"> 攤主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臉上布滿了皺紋。他麻利地煮面、加調(diào)料，不一會兒，一碗熱氣騰騰的熱干面就端到了我面前。</p><p class="ql-block"> “這么晚才下班啊？”他問。</p><p class="ql-block"> “嗯，加班?！蔽业皖^吃面，熱氣熏得眼睛有點發(fā)酸。</p><p class="ql-block"> “年輕人不容易啊?！彼麌@了口氣，又從鍋里舀了一勺湯倒進(jìn)我的碗里，“多喝點湯，暖和?！?lt;/p><p class="ql-block"> 那一刻，我突然有點想家。想起小時候冬天的早晨，媽媽把熱牛奶塞進(jìn)我書包里，想起爸爸在門口鏟雪的背影，想起那條長長的胡同和胡同盡頭的學(xué)校。</p><p class="ql-block"> 原來，長大就是從被人照顧，變成了自己照顧自己，從有人給你準(zhǔn)備冬天的溫暖，變成你要學(xué)會給自己取暖。</p> <p class="ql-block"> 五</p><p class="ql-block"> 幾年之后，我換了工作，搬了家，也慢慢適應(yīng)了南方的冬天。雖然還是會冷，但已經(jīng)不再像剛畢業(yè)時，那樣手足無措。我學(xué)會了給自己煮一鍋熱湯，學(xué)會了在睡前用熱水泡腳，學(xué)會了在加班的晚上給自己點一份熱的外賣。</p><p class="ql-block"> 有一年冬天，我回老家過年。一下火車，就被一股熟悉的冷空氣包圍。街道兩旁的樹光禿禿的，屋檐下掛著冰凌，小賣部的玻璃門上蒙著一層霧氣。一切都和小時候一樣，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樣了。</p><p class="ql-block"> 爸爸來接我，他比以前更瘦了，頭發(fā)也白了不少?？吹轿?，他笑著接過我手里的行李：“冷不冷？”</p><p class="ql-block"> “有點。”我說。</p><p class="ql-block"> “走，回家，你媽給你燉了雞湯?！?lt;/p><p class="ql-block"> 回家的路上，我們一路聊著。他問我工作累不累，問我有沒有按時吃飯，問我有沒有多穿衣服。那些在電話里已經(jīng)問過無數(shù)遍的問題，他還是不厭其煩地再問一遍。</p><p class="ql-block"> 晚上，一家人圍坐在餐桌旁。桌上擺著雞、魚、餃子，還有我最愛吃的紅燒肉。窗外是漫天風(fēng)雪，屋里卻溫暖如春。媽媽不停地給我夾菜，爸爸一邊喝酒，一邊講他年輕時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所謂家，就是無論你走多遠(yuǎn)，無論外面的世界多冷，總有一個地方為你留著一盞燈，一桌熱飯，一個溫暖的懷抱。</p> <p class="ql-block"> 六</p><p class="ql-block"> 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在雪地里奔跑的小孩，也不再是那個為了一副手套心動的少女。我成了別人眼中的大人，要為生活奔波，要為未來擔(dān)憂。</p><p class="ql-block"> 冬天依舊會來。每年的冬天，我都會想起很多人：想起在胡同口鏟雪的爸爸，想起把熱牛奶塞進(jìn)我書包的媽媽，想起操場上遞給我手套的班長，想起深夜給我多加一勺湯的攤主……他們像一顆顆星星，點綴在我記憶的天空里。當(dāng)生活的冷風(fēng)襲來時，我只要想起他們，就會覺得，自己并不是一個人在走。</p><p class="ql-block"> 80后的我，生在一個變化很快的時代。我經(jīng)歷了從黑白電視到智能手機(jī)，從書信往來到微信聊天，從物質(zhì)匱乏到信息爆炸。我在冬天里挨過凍，在寒風(fēng)中跑過步，在雪地里摔過跤，冬天教會我的，是在冷風(fēng)里尋找溫暖，在艱難中尋找希望，在失去中學(xué)會珍惜，<span style="font-size:18px;">也在一個個寒冷的夜晚，學(xué)會了堅強(qiáng)。</span></p><p class="ql-block"> 窗外的風(fēng)，還在吹，雪，還在下。我合上電腦，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杯子里升騰起的熱氣，模糊了視線，也溫暖了我的雙手。</p><p class="ql-block"> 原來，冬天并不可怕。只要心里有光，有牽掛，有回憶，就沒有走不過去的寒冬。學(xué)會與寒冷和解，與自己和解，然后在冰雪消融處，悄悄種下下一顆春天的種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