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要說哪兒的話最能逗人笑，那還不得是咱西安的方言？一進(jìn)城門，那股子熱辣勁兒就撲面而來，跟油潑辣子剛潑上去一個味兒——香得嗆人，辣得痛快！夜里的鐘樓飯店金光閃閃，像從古畫里走出來的樓閣，照得整條街都活了。車流如河，人聲鼎沸，可最亮的不是那燈光，是咱西安人一張嘴，那調(diào)兒一起，整座城都跟著顫三顫。</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你往回民街一扎，立馬就被這滿耳朵的“嘹咋咧”“麻利兒滴”給裹住了。賣肉夾饃的大叔嗓門一亮，那可不是吆喝，是秦腔帶勁兒的清唱：“來咧——臘汁肉夾饃，肥的流油，瘦的不柴！”那聲音震得青磚墻皮都快掉了，可你說怪不怪，聽著竟不覺得吵，反倒覺得踏實。就像小時候爹在巷口喊你回家吃飯，嗓門大，心更暖。</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掰饃那會兒，小伙計一邊接饃一邊念叨：“哥，你這饃掰得跟核桃似的，咋吃嘛！得碎，碎得跟雪花一樣，泡進(jìn)湯里才入味！”他那認(rèn)真勁兒，仿佛你手里捏的不是面疙瘩，是傳世玉器。旁邊賣鏡糕的大媽也不甘示弱：“鏡糕咧——甜得跟蜜罐子打翻了一樣！”她一嗓子甩出去，整條街都跟著甜了一截。這哪是叫賣？這是生活譜的曲兒，方言唱的詞。</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嘹咋咧”這三個字，簡直就是咱西安人的萬能鑰匙。涼皮端上來，紅油一晃，蒜香一沖，咬一口，筋道帶勁，立馬豎起大拇指：“嘹咋咧！”皮影戲臺上，驢皮人兒翻騰跳躍，唱腔一轉(zhuǎn)，全場叫好，你也忍不住來一句：“這手藝，嘹咋咧！”就連堵車堵到前不著村后不著店，你也得苦中作樂：“這陣仗，也是嘹咋咧！”——不是真夸，是咱西安人骨子里那股子樂呵勁兒，再難的日子也能咂摸出味兒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走在街上，常聽見大人喊娃：“這娃真懂事！”“碎娃跑得可快咧！”一個“娃”字，叫得親，叫得暖，叫得人心里頭軟乎乎的。不是誰都能被叫“娃”的，得是自家人，得是打心眼里疼的人。一聲“碎娃”，比千言萬語都親，像小時候奶奶給你掖被角，輕輕一句：“睡吧，娃?！?lt;/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麻利兒滴！”這是我媽每天早上喊我的開場白。再不起來，工資就沒了！她一說這話，我就知道，天塌了也得爬起來。還有那“瓷錘”，可不是夸你腦袋硬，是說你反應(yīng)慢，腦子轉(zhuǎn)不過彎。誰要是被喊了“瓷錘”，準(zhǔn)得跳腳：“你才瓷錘！你全家都瓷錘！”可罵完倆人又笑了——咱西安人吵架都帶笑，氣頭上也不忘逗個樂。</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西安人說話，最愛往天上扯。天熱了，說“熱得能把人烤成肉干”；天冷了，說“冷得鼻子都能凍成冰棍兒”。吃頓飯，能夸張到“香得把舌頭都吞了”。你要是不信，來吃一碗biangbiang面，寬得像褲帶，油潑辣子一澆，香氣直往腦門沖，吃完真想把碗都舔了。這不是吹，是咱實在——好就是好，不好咱也不裝。</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有回我朋友頭一回來西安，點面時跟服務(wù)員說：“來個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的?！狈?wù)員愣了：“哥，你這要求，比寫個‘biang’字還難！”倆人一愣，隨即笑作一團(tuán)。這笑話聽著糙，可細(xì)品，全是咱西安人的機(jī)靈勁兒和幽默感——生活已經(jīng)夠復(fù)雜了，咱說話，就得圖個樂呵。</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你聽秦腔，那可不是唱，是吼！一聲“祖籍陜西韓城縣”，震得城墻都抖三抖。那詞兒，全是咱土生土長的方言，聽著親，唱著痛快。坐在戲臺下，閉眼一聽，仿佛看見千年前的將士策馬奔騰，聽見長安城的晨鐘暮鼓。方言，就是這座城的呼吸，是歷史在耳邊低語。</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逢年過節(jié)，社火一鬧，滿街都是扮相花哨的“神仙妖怪”，嘴里還說著俏皮話：“你這帽兒歪咧，莫不是讓風(fēng)刮跑了腦殼？”一句方言逗得滿街哄笑。這哪是表演？這是咱老百姓用自己的話，講自己的故事，熱熱鬧鬧，紅紅火火。</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走在古街，一碗熱面端在手里，熱氣撲臉，耳邊是此起彼伏的方言叫賣。燈籠紅得像火，人影晃得像夢。這一刻，你突然懂了——西安的魂，不在碑林的石刻里，不在大雁塔的風(fēng)鈴中，而在這一聲聲“嘹咋咧”里，在這熱騰騰的人間煙火中。</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所以啊，下次你來西安，別光吃肉夾饃、逛兵馬俑，學(xué)兩句方言，才是真“入鄉(xiāng)”。哪怕只會說一句“嘹咋咧”，咱西安人立馬就拿你當(dāng)自家人。因為咱知道，能聽懂咱話的人，一定也懂這座城的脾氣——直爽、熱乎、帶勁兒，還總愛笑著過日子。</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