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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實故事 一粒紐扣扣平生

瀟湘空間文社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作者胡安娜<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span style="font-size:22px;">一粒紐扣扣平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胡安娜</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20px;">月光下 一粒紐扣從信箋間滑落</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不久前,一位從央視退休的大學同窗看了我寫的十年公益系列紀實散文后,曾不解地問我:一般人做公益容易半途而廢,能堅持三、五年就不錯了,你為什么能堅持十多年呢?這一問,如同心湖投進一顆石子,激起無數(shù)浪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是呀,我做公益之心如此堅如磐石,起因在哪里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倚窗月光下,往事歷歷閃過眼前。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2004年9月28日夜,秋意漸濃。窗外的樟樹籽時而叩響雨棚,一陣電話鈴打破了靜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老同學,我回長沙了,下樓吃夜宵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是成浩,那個多年前遠赴廣州闖蕩的老同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目光掃過桌角的臺歷,心猛地一縮:9月28日駭然在目,如閃電劈開24年前的一幕記憶,此時此刻......他竟在同一個時間點打來電話,命運的圓,竟畫得如此嚴絲合縫。我欲披衣下樓,目光卻鬼使神差地落在書桌角落那只塵封的舊木箱上。這是我大學畢業(yè)時帶回的行囊,在一本泛黃的《雷雨》劇本下,我翻出了從未寄出的一封寫于1980年10月初的信。抽出信箋,一粒褐色衣扣從中滑落,“嗒”地一聲輕叩地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彎腰拾起。這是那夜我在劇痛中死死拽住成浩衣襟時扯下的那粒紐扣!那晚的風、那撕心的痛、那顛簸的板車、那漆黑的路,還有他耳畔聲聲低語……一幕幕如電影般在腦海中閃過。24年了,這份救命之恩深埋心底,從未向他正式表達過。愧疚扎心,一時淚滴在紐扣上,映出那年那個驚魂之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 <p class="ql-block">塵封的大學讀書時書箱和紐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深夜里,一輛板車在營口長街狂奔</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深夜,火車緩緩?fù)?繝I口站,站臺昏暗,涼風呼嘯。在一眾老師和同學們焦慮的目光下,成浩和連生兩位男生抬我下了火車,從車站借來板車。連生脫下白襯衫,墊在硬邦邦的木板上,“咣當咣當”,板車鐵轱轆碾過青石板,在營口縣城的夜色中朝著三公里外的縣醫(yī)院狂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夜如濃墨。成浩的外套在夜風中翻飛,發(fā)出“嘩、嘩”的急響。板車在坑洼路上劇烈顛簸,每一次震顫都加劇著我腹內(nèi)的絞痛。意識模糊間,車身猛地一歪,我?guī)缀醣凰Τ鋈?,一只有力的手臂瞬間箍緊了我-是成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抓緊我!堅持??!”他將我緊緊摟進懷抱,任憑板車顛簸,雙臂始終未松。我在劇痛中掙扎,手在亂抓,指尖猛地摳住了他外套上的一粒紐扣,用力一攥,“啪”的一聲,紐扣竟被我扯落,握進汗?jié)竦恼菩?。“快到了,堅持??!”他沙啞的聲音穿透黑暗,成為我近似昏迷中唯一看見的光?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們本不該出現(xiàn)在營口的長街。就在昨天,我們幾十名中央戲劇學院戲文系學生還在獐子島采風寫生體驗生活。孤懸黃海的小島,民風淳樸,與漁民同吃同住的日子雖清苦,卻浸著詩意。聽聞學校將在國慶前舉辦熱鬧的化妝戴面具舞會,同學們躍躍欲試,歸心似箭。誰曾想,上車前我貪吃的一小包新鮮蛤蜊海螺,竟如同服了毒藥。登車不久,我腹痛如絞,冷汗直流,上吐下瀉,渾身發(fā)抖,蜷縮著發(fā)出微弱的嘶喊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車廂里一片慌亂,帶隊的王老師當機立斷:“中途??繝I口站時緊急送醫(yī)院!要男生護送,兩名!”人群片刻沉默,突然一個聲音劈開靜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來!”是成浩,他第一個挺身而出。緊隨其后宋靈生也應(yīng)聲道:“我也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就這樣,我把他倆拖進了營口夜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終于趕到營口醫(yī)院,我被推進搶救室,打強心針、洗胃、輸液……我模糊地聽見醫(yī)生急切說:“急性食物中毒引發(fā)腸梗阻,再晚半小時,人就沒救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昏睡兩天兩夜的我,蘇醒后第一眼看到的,是成浩那雙布滿血絲含笑的眼睛。小醫(yī)院條件差,沒有舒適的病床,沒有被褥,也沒有護士陪護。兩位男生輪流守候,喂藥喂水,寸步未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你活過來了。”他用棉簽蘸水輕拭我干裂的嘴唇,遞近水壺,輕輕地讓水涓涓成珠,滴在我的唇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病房里秋夜寒涼,但兩位同窗的守護卻如篝火,暖徹心扉。當清晨的陽光照進病房時,他倆已上街買來熱粥,打來熱水,為我擦臉、喂粥、服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其間,見成浩低頭在尋找外套上掉落的那粒紐扣,我抿嘴偷笑。其實,它早已藏在我病號服口袋里,輸液時,我一遍遍撫摸著,舍不得歸還。它是那場生死救援的紀念,像一粒友誼的種子悄悄地植入心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 <p class="ql-block">畢業(yè)時成浩與我的留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躺在病床上,窗外風吹秋葉沙沙作響,那聲音,像極了無數(shù)細小的精靈在替我喃喃訴說著心底那份無處安放的、深沉而澎湃的感激之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一刻,年僅二十出頭的我第一次如此真切地體悟到:在生死交界的懸崖邊,在人性最本真的流露時刻,人世間,竟然真的存在著如此不計代價不求回報純粹到令人心顫的真情!我原本是為看海的去的獐子島,經(jīng)歷了這場生死劫難,我忽然間明白了:那間救死扶傷的病房,才是真正的“?!?。它沒有浪花,卻有洶涌的波濤;它沒有喧囂,卻有深沉的力量。我在心底深處,由衷地感激并贊美著這兩位毅然立在我命運的浪尖上,勇敢地將我托舉出深淵的英雄!不是親人,勝似親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在離開醫(yī)院返校途中,車窗外,營口的田野與遠山在暮色中閃過,像一幅未干透的水墨畫。我望著這片漸漸遠去的土地,不自覺地哼起了那時最愛的流行曲:“我記得有一個地方,我永遠永遠不能忘……”鄧麗君柔美的歌聲,忽然又掀開了記憶里屬于成浩的一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是來獐子島之前的一天,放學后,他拉我跳上公交車,說是“去解壓”。我問怎么解?他壓低聲音:“逃票?!蔽蚁乱庾R摸了摸胸前的?;?,心怦怦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被抓到怎么辦?”“看我的?!?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到站那一刻,他手一揮,像燕子般輕捷躍下。我慌慌張張跟著跳,卻跑錯了方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反了!這邊!”他在不遠處急喊。我們甩開售票員的追趕,相視大笑。他喘著氣問:“解壓了嗎?”我連連點頭:“太解壓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一刻的他像個沒長大的頑童。就是這樣一個調(diào)皮搗蛋愛捉弄人的成浩,竟在驚魂之夜第一個向我伸出了援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這反差讓我忍不住轉(zhuǎn)頭,問坐在身旁的他:“你為什么第一個站出來救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他想都沒想:“沒有為什么,這是本能??吹饺寺渌?,哪來得及想?跳下去再說,救人要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本能”!這個詞輕輕落下,卻重重敲在我心上</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畢業(yè)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可為什么面對同樣的事,有的人卻沒有這樣的本能?是歲月磨鈍了感知,還是世故遮蔽了初心?我望著窗外飛馳的田野,沒有問出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返校后,我的心情始終未能從那種巨大的震撼與感激中平復(fù)。含著熱淚伏案虔誠地寫下了一封長長的感謝信。信中,我詳細記述了那驚魂一夜的經(jīng)過,以及成浩與宋靈生兩位同學是如何不顧自身、傾力相救的感人事跡。我本意是想將這封信轉(zhuǎn)交給院系領(lǐng)導(dǎo),希望能為二人請功,讓他們的義舉得到應(yīng)有的表彰。然而,信寫好后,我拿給那位相熟的男同學看,希望能聽聽意見。不料對方粗略瀏覽后,卻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寫得還行,但感覺……不夠感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這一句輕飄飄的評價,卻像一盆冷水,瞬間澆熄了我心中燃燒的火焰。年輕而敏感的我,原本想將那封傾注了全部情感的信件重新改寫,后因急于完成十多份外國戲劇教學講稿,只好將那封感謝信初稿連同那粒我珍藏的紐扣,一起悄悄塞進了信封,鎖進那只陪伴多年舊木箱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但獐子島歸程的這場遇險與施救,成為我年輕生命中最為刻骨銘心記憶。它不僅僅是一場身體的劫難,更是一場關(guān)乎靈魂、真情與人性的考試。讓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窺見了人心的復(fù)雜與莫測:為什么在危難降臨的時刻,那些平日里似乎對我懷有好感、甚至展開追求的男生,卻選擇了退縮與沉默?我清晰地記得當時人群中他那雙眼睛,在與我視線相觸的瞬間慌亂地躲開,隨即悄悄地溜出了車廂。那雙眼睛里閃爍的“躲貓貓”般的冷漠與疏離,比食物中毒帶來的生理劇痛更讓人感到刺骨與心碎。真?zhèn)€是:落難識人心,患難見真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 <p class="ql-block">中年的成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大難不死的我,在往后的歲月里漸漸悟出:我能僥幸活下來,不僅僅是因為現(xiàn)代醫(yī)學的救治,更是因為在那個至暗時刻,有人愿意毫不猶豫地向我伸出溫暖的、有力的援手。這場生死劫難的背后,其實蘊含著天地間最樸素的“道”。那便是:做人,應(yīng)當常懷愛人、助人、救人之心。這,便是人間正道,是支撐文明社會薪火相傳的基石。而這??此莆⒉蛔愕赖募~扣,則成了我在生死邊緣徘徊時,最沉默也最堅定的見證。我將它小心翼翼地珍藏起來,如同虔誠地守護著一個關(guān)乎人性光輝的秘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然而,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24年后的那天,當我緊握著這粒紐扣,任由淚水奔涌、心潮澎湃地沖下樓,急切地想要向成浩一訴衷腸時,站在我面前的成浩,卻早已不再是記憶中那個沉默而略顯青澀的少年。歲月的風霜,事業(yè)的磨礪,早已將他雕琢成一位沉穩(wěn)、內(nèi)斂、氣度不凡的中年人。而我,在漫長而紛繁的俗世生活中,竟幾乎快要忘卻,他曾是我生命的拯救者。我們相視而立,一時之間,我千言萬語哽在喉頭,竟不知從何說起。而他,成浩,為何偏偏選擇在二十四年后的同一天、同一時刻,如此巧合地歸來?還有宋靈生,那個當年毫不猶豫扯下自己白襯衫,墊在板車上的仗義少年,他如今又身在何方?命運將他帶去了怎樣的生活軌道?這粒意外滾落的紐扣,此刻在我手中,仿佛不再是一粒普通的扣子,而像一把古老而神秘的鑰匙,剛剛“咔噠”一聲,為我打開了一扇塵封已久的大門。而門后等待我的,并非是往事的簡單回響,而是另一段動人的救贖故事。</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絕望時,一串電話鈴自瀟湘響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歲月的車輪沉重地碾入1983年。這一年,于我而言,是人生旅程中最為慘痛、最為黑暗的“蒙難之年”。事業(yè)、愛情、友情,這支撐我精神世界的三大支柱,竟如同遭遇了九級的強烈地震,接連崩塌,碎裂殆盡。首先崩塌的,是我視若生命的講臺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1981年8月,我剛從中央戲劇學院畢業(yè),前途似乎一片光明。然而,為了完成父親臨終前緊拉我手留下的沉甸甸的遺愿,也為了回應(yīng)家鄉(xiāng)一所新建大學的盛情邀約,我義無反顧地舍棄了留京考研深造的寶貴機會,懷揣著耗費一年半心血寫完的、厚厚一沓外國戲劇教學講稿,滿懷著對教育事業(yè)近乎虔誠的理想主義激情和憧憬,踏上了家鄉(xiāng)這所大學中文系的講臺。而現(xiàn)實卻給了我當頭一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27歲的我涉世未深,懷揣著對世界過分的善意與信任,剛進入職場不久,便不幸地遭到了“色狼”的攻擊,那可是影響我職業(yè)前途的人呀。他的騷擾無所不用其極,從言語的挑逗到行為的越界,令我感到無比的屈辱與憤怒。我忍無可忍,最終化作了強硬的反抗。然而換來的是他更加陰險、更加惡毒的報復(f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1982年春天,我懷著巨大的教學熱開始在全系范圍內(nèi)推行自己精心設(shè)計的“情境教學法”改革。我為79級中文系和英語系的學生們,主講莫里哀的經(jīng)典喜劇《慳吝人》。那不僅僅是一次普通的授課,而是一場充滿探索精神的“行為藝術(shù)”排練。試教取得了空前的成功!課堂上,學生們反應(yīng)之熱烈,氣氛之活躍,遠遠超出了我的預(yù)期。他們眼中閃爍的求知光芒、臉上綻放的會心笑容,以及一次次自發(fā)響起的滿堂掌聲與喝彩聲,如同節(jié)夜里最絢爛的煙花,將我內(nèi)心的理想天空瞬間點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然而,這成功的火焰過于灼熱,燒著了那位上司充滿嫉恨的敏感神經(jīng)。就在課堂氣氛達到最高潮時,他猛地站起身,當眾將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砰”的一聲脆響,瓷片四濺!像一頭被侵犯了領(lǐng)地的野獸,他勃然大怒拂袖而去,留下滿教室愕然的學生和瞬間冰涼的我。不久,各種惡意的流言如同秋日里連綿不絕的寒雨,在校園的角落悄然彌漫開來:“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女教師,她這哪里是在教學?分明是想出風頭,借機整垮我們這些老教師!”“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簡直是在公然挑戰(zhàn)權(quán)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 <p class="ql-block">在大學任教的我(大學體育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流言蜚語,殺人無形。最終,這些冷箭,匯成了一紙停課通知書冷酷地射落在我的辦公桌上。我辛苦籌備了兩年的教學計劃被強行取消,系里責令我“自修自學”——這分明是權(quán)力的任性與傲慢!是變相的打擊報復(fù)!我的心如同被最鋒利的刀片一片片凌遲,卻又無處吶喊。就在我陷入絕境,幾乎看不到任何光亮的時候,忽然省里派出的工作組進駐了學校,調(diào)查教學管理問題。我仿佛看到了沉冤昭雪的一線希望,于是,含著悲憤的淚水,遞交了長達32頁的《一個青年女教師的申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然而,工作組卻將我那份浸透著血淚的申訴書轉(zhuǎn)回到中文系!很快,我便接到了更嚴厲的處分通知和冰冷徹骨的定性:“你這是在對抗組織,思想極端!”被發(fā)配到校圖書館的我很不服氣,想起一位名人的話:“一個把教師趕出教室的民族,終將被歷史趕出文明的考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走!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憤怒的我連夜離開校園,滿懷希望回到故鄉(xiāng)長沙,想開辟新天地。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個秋天,長沙的雨,仿佛永遠也下不完。我抱著單薄的簡歷,如同一只無家可歸的孤雁,在冰冷而綿密的雨絲中四處奔走,試圖尋找一份能夠安身立命的工作。然而,我所學的戲劇專業(yè),在那個年代顯得如此冷門,如此不合時宜。我投出的簡歷,大多石沉大海,偶有回音,也往往是婉轉(zhuǎn)的拒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就在我尚未從事業(yè)崩塌的巨大打擊中喘過氣來之時,愛情的噩耗又不期而至,給了我更為致命的一擊。那個我曾傾心暗戀了整整五年、并保持通信長達三年的男生,突然寄來了一封斷交信。信中告知他已與前女友訂婚,便如期下月舉行婚禮。我捧著那封信,站在空蕩蕩冷清清的宿舍中央,仿佛整個世界都在瞬間失去了色彩與聲音。滾燙的淚水如同斷線的珠子奔涌而出,模糊了眼前的一切。他的婚訊只有寥寥數(shù)行,我卻讀了整整一個下午。信紙在手中漸漸濡濕,五年等待的時光就被這輕描淡寫的幾行字碎在黃昏里,再也無法拾起。</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 <p class="ql-block">懷抱美好希望的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緊接著,我最珍視的友情也在這片泥濘中慘烈地崩盤了。那年春節(jié),懷著節(jié)日的喜悅,去一位委托我?guī)兔ο胝{(diào)進同一所大學的知青閨蜜家中拜年。豈料,她那當教師的父親竟當著眾多鄰居的面,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你,為了當你那什么恩師的第三者,竟然不惜壞了我女兒調(diào)動工作的好機會!不要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巨大的羞辱感,讓我瞬間渾身冰涼,血液仿佛都凝固了。污蔑與咒罵聲引來了越來越多人的圍觀,指指點點的目光,像針刺得我體無完膚。我生平第一次蒙受如此奇恥大辱,百口莫辯,氣得渾身發(fā)抖,感覺每一根頭發(fā)都在憤怒地燃燒!我試圖去找另外兩位平日里稱兄道弟、無話不談的知青哥們,希望能向他們澄清事實,尋求一絲慰藉與支持。然而,我同樣被他們的父母冷冰冰地拒之門外。原來,那些惡毒的謠言,早已如同具有極強傳染性的瘟疫,在我不曾察覺的時候迅速蔓延開來,早已將我牢牢地釘在了道德的恥辱柱上,無力掙脫。我百口莫辯,在臺歷上絕望寫下岳飛詞句:“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這一年,連遭事業(yè)、愛情、友情的三重打擊的我徹底崩潰了,患上了嚴重的神經(jīng)官能癥,整夜地失眠,食欲全無,夢見自己不斷墜入無底的黑暗深淵。我感覺周圍所有的社會連接都被人無情地粗暴地攔腰斬斷。這種“社會性死亡”,遠比之前那次食物中毒所帶來的“生物性死亡”更殘忍,更可怕。它不是生命體征的消失,而是個體社會價值、人格尊嚴的全面崩盤與被否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一個暴雨傾盆的夜晚,我捧著那32頁寫滿冤屈與控訴的《申訴書》哭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甚至第一次萌生了輕生之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就在我一只腳踏在懸崖外時,電話鈴?fù)蝗豁懫?。像三年前一樣,又是成浩?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安娜,我聽說了你的事?!彪娫捘穷^,是他沉穩(wěn)如舊的聲音。只這一句話讓我淚水決堤,他語氣平靜卻有力:“回長沙來。帶上你發(fā)表的兩篇論文,明天到省戲研所見喬德文老師?!?lt;/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 <p class="ql-block">我與恩師喬德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喬德文?高材生成浩的恩師、全省知名的戲劇理論家!他當時是省戲曲研究所劇目輔導(dǎo)組的負責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為……為什么幫我?”我聲音顫抖,巨大的震驚與難以置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因為我知道你不是他們所說的那種人。我看過你的文章,你有才華,更有常人所不及的骨氣與韌性。你這樣的人,值得被看見,值得擁有更好的平臺。”成浩的話簡短樸實,沒有一句浮華的安慰。在我最絕望、最無助的時刻,他再一次,如同無所不能的守護神,向我拋來了救命的纜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次日,我如約而至。喬德文老師的書齋,彌漫著仿佛能滌蕩人世間的一切浮躁與塵埃的清雅茶香。喬老師耐心地聽完了我略帶哽咽的陳述,仔細地翻閱著我的兩篇論文,頻頻點頭。那“沙沙”的翻閱聲響于我而言,仿佛是命運之門即將重新開啟的莊嚴福音。末了,他放下論文拿起書桌上的電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文所長嗎?我這兒發(fā)現(xiàn)了一個好苗子,功底很扎實,眼光也獨到,你要不要親自看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電話那頭的文憶萱所長,正是建國初期戲劇改革的老專家。她求賢若渴,了解情況后當即拍板:“讓她明天上午就來所里報到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1984年初,我懷著無比激動與感恩的心情,推開了湖南省戲曲研究所那扇厚重的大門。我的人生,也由此迎來了重大的轉(zhuǎn)機。而這一切的柳暗花明,皆因成浩!他沒有簡單地給我一條可以果腹的“魚”,而是遞給了我一張可以自力更生、大有作為的“漁網(wǎng)”;他沒有試圖去治愈我那些一時難以愈合的傷口,卻把我?guī)нM了一個可以重新施展才華、實現(xiàn)價值的園圃。在省藝研所這塊肥沃的土壤里,我如饑似渴地吸收著知識的養(yǎng)分。我拜入被譽為“編劇教父”的齊芝田先生門下,潛心鉆研戲劇輔導(dǎo)與評論的精髓;并得到后來晉升為所長兼《藝?!冯s志主編、又成為省文化廳副廳長的喬德文先生的悉心指導(dǎo)與大力提攜。</span></p> <p class="ql-block">成浩夫婦與喬德文一家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使我從一個受欺凌走投無路的弱女子洗刷了不白之冤,迅速成長為本省戲劇界引人注目的戲劇評論家,變成了單位受重用、獨當一面的業(yè)務(wù)骨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然而,人生的道路,總是充滿了選擇與遺憾。在成浩對我長達十余年的關(guān)懷與幫助中,也曾有過一次我未能聽從他的忠告而最終釀成了苦果,讓我追悔莫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是在我調(diào)入省戲研所工作兩年后,或許是因為漂泊太久,渴望一個穩(wěn)定的港灣,我在情感空虛、頭腦不甚清醒的情況下,倉促決定嫁人。成浩得知此事后,立刻打來電話,幾乎是在吼:“安娜!別信他!我托人調(diào)查過了,這個人品行不端!”我當時正沉浸在對于婚姻生活的虛幻憧憬中,對他的警告不以為意,甚至笑他未免有些小題大做,過于謹慎了。沒想到,他竟為此事,親自從外地趕回長沙。他語重心長地對我說:“安娜,你聽我一句勸,這個人真的不行。你若是執(zhí)意嫁了,將來必定后悔終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可惜,當時的我被一時的情感蒙蔽了雙眼,終究沒有聽從這位摯友兼恩人發(fā)自肺腑的逆耳忠言。結(jié)果,不幸被他言中?;楹蟛虐肽辏煞虮惚┞读吮拘?,嗜賭成性,且家暴頻發(fā)。我在懷孕六個月時,因不堪忍受身心的雙重折磨與對未來的絕望被迫做了引產(chǎn)手術(shù)。身體與心靈,皆遭受了難以言喻的的重創(chuàng)。這才醒悟成浩當初憂慮的深意。我痛惜不已的是,在婚姻這個人生起跑線上,扣錯了至關(guān)重要的第一粒紐扣,以致于后面的婚戀扣子幾乎粒??坼e,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我這才真正明白,有些救命之恩,不僅僅發(fā)生在生死懸于一線的瞬間,更體現(xiàn)在人生那些關(guān)鍵抉擇的岔路口。我,腸子都悔青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1986年夏末,當我心力交瘁辦完繁瑣的離婚手續(xù)時,成浩特意來與我道別。</span></p> <p class="ql-block">1990年成浩在《外來妹》工作期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他說已攜妻兒,從省電視臺正式調(diào)往廣州電視臺工作。“半山腰的人太多了,很擁擠,”他望著遠方,目光堅定而遼遠?!拔乙缴巾斎タ纯矗ラ_辟一條屬于自己的、新的賽道?!?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他果然說到做到。在那個搖滾樂、朦朧詩與電影第五代等各種新浪潮蓬勃興起的年代,在南國那片改革開放的前沿陣地上,他執(zhí)導(dǎo)的《商界》、《外來妹》、《風生水起》等電視劇,接連榮獲全國電視劇最高獎——“飛天獎”三連冠。其中,1992年播出的《外來妹》,更是以其深刻的現(xiàn)實關(guān)懷與精湛的藝術(shù)表現(xiàn),一舉開創(chuàng)了中國改革開放題材影視創(chuàng)作的先河,成為了一個時代的文化印記。他也憑借這些杰出的作品,一舉成為中國影視界的風云人物,享譽全國的著名導(dǎo)演??粗锻鈦砻谩穭≈心莻€敢闖敢拼、不屈不撓的女主角趙小云,我心底那個沉睡已久的講臺夢,仿佛又被悄然喚醒。從1987年到1993年間,我曾三次南下廣東闖蕩,希望能在那片熱土上,找到我理想中的大學講臺。然而,命運似乎并未輕易給我第二次站在大學講堂上的機會,我只在一次次奔波中,嘗盡了漂泊異鄉(xiāng)的艱辛與無奈。后來,在一次成浩榮歸故里,我們重逢的場合,他看著我,若有所思,然后說了一句讓我終生難忘的話:“安娜,人生有時候就像射箭,夢想就像是遠處的箭靶子。如果連箭靶子都找不準在哪里,那么,每天辛苦地拉弓,又有什么實際的意義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幾句話,如同醍醐灌頂,瞬間驚醒了我這個夢中人。我終于徹底明白,不必再執(zhí)著于遠方那個特定的、形式上的“大學講臺”了。我腳下所站的這個廣闊的戲劇舞臺——無論是戲劇創(chuàng)作、評論研究,還是藝術(shù)教育、人才培養(yǎng)——本身就是一片無比廣闊、可以大有作為的天地!這里,同樣是我傳播戲劇火種、實現(xiàn)人生價值的“講臺”!從此,我將人生的“箭靶子”,清晰地瞄準了腳下的戲劇事業(yè),立志一生只做好這一件事。</span></p> <p class="ql-block">在省藝研究院,我登臺授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心無旁騖,金石為開。在接下來的短短十余年時間里,我先后出版了兩本頗具影響力的戲劇評論專著,順利評上了國家一級職稱,并連續(xù)奪得七項全國性的戲劇評論大獎,其中有四篇論文的學術(shù)價值與在業(yè)界的影響力,同行評價其含金量堪比“飛天獎”。此外,我每年還為全省藝術(shù)系列評職稱的人員主講戲劇賞析課,也常常受邀去省藝術(shù)職業(yè)學院等院校授課。我終于以另一種形式,圓了父親臨終前對我的殷切期望,重新登上了屬于我自己的、光芒閃耀的講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曾由衷地對成浩說:“我今日所取得的這一切成績,這枚沉甸甸的‘軍功章’,至少有你的一半功勞。是你,在我最黑暗的時刻,給了我重生的力量與方向?!笔堑?,每每想到成浩這第二次的伸手救援,徹底改變了我的生命軌跡,將我引領(lǐng)到了這座有夢可追、有路可走、有光可循的“山頂”,我內(nèi)心便充滿了無法言盡的感激。夜深人靜之時,我常常會取出那粒紐扣,在燈下細細端詳、摩挲。它早已不僅僅是1980年那個生死之夜的紀念物,更像是“扣對人生關(guān)鍵選擇”的隱喻:人生在世,有些關(guān)鍵的“紐扣”,比如事業(yè)的選擇、伴侶的抉擇,一旦扣錯,便可能導(dǎo)致步步皆錯,遺恨無窮;而有些關(guān)鍵時刻伸來的“援手”,看似偶然的際遇,實則是人性光輝的必然閃耀,是善良種子在適當時候的必然開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成浩對我這前后兩次的拯救,一次救贖了我的肉身,讓我得以繼續(xù)存活于世;一次救贖了我的靈魂,讓我找到了生命的價值與意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然而,一個深藏心底的疑問,也隨著年歲增長而愈發(fā)清晰:他,成浩,為何對我這個并非至親的同學,如此執(zhí)著地伸出援手?在他自己的人生軌跡中,是否也曾被某種看不見的、溫暖而強大的力量所拯救、所滋養(yǎng)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2004年9月28日,他為何偏偏選擇在24年后的同一天、同一時刻,再度出現(xiàn)在我的樓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 <p class="ql-block">1990年成浩在東莞《外來妹》拍攝現(xiàn)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感恩時 一句誓言從肺腑蹦出</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成浩的催促電話再次響起,將我從洶涌的回憶浪潮中拉回現(xiàn)實。2004年9月28日晚。我拿著那封泛黃的信與那粒珍貴的紐扣,懷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混合著激動、愧疚與感恩的復(fù)雜心情,匆匆下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夜風拂面,已帶秋涼。長沙的街頭,滿眼的燈紅酒綠??晌业乃季w卻仍在那漫長的時光隧道里穿梭往返,腦海里不斷回放著24年前那輛簡陋的板車,如何載著我在營口縣城漆黑的夜色中,撕裂重重黑暗,奔向生命曙光的畫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在湘江邊一家頗具特色、煙火氣十足的老巷夜宵店里,我終于見到了闊別多年的成浩。燈光朦朧,蒸汽氤氳,為這次重逢增添了幾分夢幻般的色彩。我深吸一口氣,打開泛黃的信,上面寫滿了我對成浩的感激之情。我讀著信,聲音漸漸哽咽。成浩靜靜地聽著,眼中滿是感動?!俺珊?,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何如何報答你的恩情。這封信和紐扣,是我對你感激之情的見證?!?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說完,將信和紐扣鄭重地遞給成浩。他微微一愣,目光落在那粒小小的褐色紐扣上,眼神在那一刻,變得無比柔軟,仿佛穿越了時光,回到了那個青澀而勇敢的年少時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原來……你還留著它,”他低聲說,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感慨:“當年我還到處找過這粒紐扣呢?!?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你救了我兩次,”我努力平復(fù)著翻涌的心緒,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一次是救命之恩,將我從死神手里搶回;一次是再造之德,改變了我的整個人生軌跡。我……我欠你的,實在太多太多了?!?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他緩緩地搖了搖頭,目光溫和而堅定地看著我:“安娜,我?guī)湍悖瑥膩砭筒皇菆D你任何回報。我只是希望,你能活得明白,活得堅強,活得對得起這份被救回來的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一刻,我深刻體會到,“人間大愛”并非驚天動地的口號,而是危難時刻挺身而出的本能,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的淡然。這光芒,比任何舞臺燈光都更耀眼,它源自人性最純粹的底色。在那個煙火繚繞、人聲微沸的夜宵店里,在朦朧而溫暖的燈光下,成浩語氣平靜地向我講述了他這些年的經(jīng)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 <p class="ql-block">成浩在新疆拍攝《蒼茫天山》現(xiàn)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1986年,他毅然南下廣州,從一名普通的電視劇編導(dǎo)做起,憑借過人的才華與勤奮,一步步做到部門主任,后來還擔任了廣州市政協(xié)委員。繼《外來妹》之后,他執(zhí)導(dǎo)的《功勛》在莫斯科歐亞電視節(jié)上榮獲最佳創(chuàng)作大獎,為國爭光;《榮譽》則讓他榮獲全國“十佳導(dǎo)演”的稱號;此外,《非常公民》、《絕對權(quán)力》等作品也廣受觀眾好評與業(yè)界贊譽,奠定了他在中國電視劇領(lǐng)域的堅實地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然而,在談及這些熠熠生輝的成就與光環(huán)時,他的語氣始終平淡如水,如同在敘述別人的故事,那份淡泊名利、堅守藝術(shù)初心的赤子情懷,比他頭頂所有耀眼的光環(huán),都更讓我感到由衷的敬佩與動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成浩,真正的成功,在我看來,不僅僅是成就一番事業(yè),更是成就一份功德?!碌搅?,得到了;德不到,得不到?!阏嬲龅搅说屡c才的完美統(tǒng)一,這正是你超越常人的高明之處。你用自己的言行,讓‘品德’這個詞匯,成為了這個時代最干凈、最值得追隨的風向標?!?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晚,我們促膝長談,直至凌晨。臨分別時,成浩拿起桌上那粒紐扣,卻沒有收回,而是再次鄭重地遞還到我的手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它陪伴了你二十四年,早已是你的了。留著它,做個紀念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緊緊攥住那粒紐扣,一股熱流涌上心頭,幾乎是脫口而出,許下了一個鄭重的承諾,連我自己都感到一絲驚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成浩,中國人向來講究投桃報李之情,得人恩義,千年記;有恩不報,枉為人。我愿用十年的時光投身公益,每年至少堅持做一件實實在在的善事,回報社會。用這種方式來還清,不,是來表達我對你這份恩情的感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十年?”他有些驚訝地看著我,隨即笑了起來,“公益之路不易,你確定你能堅持下來嗎?”“言出必行!希望我也像你那樣,通過十年公益,把薄情的世界努力活成深情的樣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迎著他的目光,語氣斬釘截鐵。</span></p> <p class="ql-block">2009年我與成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不容置疑。這個決定,不僅是對恩情的回應(yīng),更像是一顆被善意喚醒的種子,在我心中萌發(fā)了對“人間大愛”的新理解——它需要傳遞,需要生長,需要用行動去詮釋那份源于1980年的光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承諾既出,誓必踐行。2005年春天,我開啟了第一件公益——喂養(yǎng)芙蓉廣場的流浪貓,當了整整三年的“貓司令”。選擇從這里開始,源于一場“鼠患”帶來的無奈與頓悟。那年我家附近大拆遷,不少住戶將家貓遺棄在大院旁的芙蓉廣場花園里,而拆遷又帶來了鼠患無窮,家家叫苦不迭。我家更是成了老鼠的天堂,沙發(fā)墊、洗衣機管、空調(diào)管被咬得支離破碎,夜晚入睡,老鼠在床頭“吱吱”叫著,在我頭頂“唰”地竄過,驚得我夜不能寐。正當我為鼠災(zāi)愁眉不展時,一次下樓,單車棚里傳來一聲“喵嗚——”,一只奇丑無比、臟兮兮的貓鉆了出來。因它太丑太臟,無人敢收養(yǎng),傳達室大姐見了就往外轟。然而,我卻對這只丑貓生出憐愛之心。這不正是我苦苦尋覓的滅鼠好幫手嗎?我掏出衣袋里的梳子,小心翼翼地為它梳理毛發(fā),它舒服得直打滾。我輕聲呼喚:“丑貓,我每天喂你吃魚,你就幫我們抓老鼠好不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它像聽懂了一般,“喵嗚”回應(yīng)。</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趕緊回家取來剩魚剩肉喂飽它。第二天一早,傳達室大姐興奮地告訴我,丑貓真的開始抓老鼠了,一口氣抓了五、六只,清早掃地時掃了一撮箕的死老鼠。我欣喜萬分,更加疼愛丑貓,每日精心喂養(yǎng)、梳理,它也一天天變得干凈漂亮起來,盡管如此,我仍喚它“丑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丑貓很爭氣,還把芙蓉廣場的一只大灰公貓叫到大院里一起滅鼠,大灰貓又招來了更多的流浪貓。鄰居們都說,自從來了丑貓后,家里幾乎見不到老鼠了。一時間,丑貓成了大院里人見人愛的英雄貓、漂亮貓,大家都親切地叫它“丑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然而,美好總是脆弱的。一天下午,我出門買菜回來卻聽到噩耗:丑貓被工地的渣土車壓死了!那塊壓死丑貓的路旁高墻上,正掛著一幅巨大的廣告:“高度關(guān)注民生,構(gòu)建和諧社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這強烈的對比,像一把尖刀刺痛了我的心。淚水禁不住溢滿眼眶,我好心痛:丑貓來到大院僅半年,就使家家戶戶擺脫了鼠害,它才是“構(gòu)建和諧社會”的無名功臣!而我們?nèi)祟悾瑓s連流浪貓最基本的生存環(huán)境都無法保障,甚至對這些弱小的生命造成毀滅性的傷害!因此,我無比懷念丑貓,仿佛它已化作一顆守護我們大院的星辰。</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晚,大灰貓找不到愛妻,在傳達室窗臺發(fā)出凄厲的哀嚎。我心疼地將它抱在懷里,撫摸著它:“咪咪,你和丑貓幫我們滅了老鼠,從今往后,我來喂養(yǎng)你和你的小伙伴們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第二天,我買來貓糧,開始每日投喂芙蓉廣場的幾十只流浪貓。它們歡快地朝我奔來,形成廣場上一道溫暖的風景線。路人說:“看到你和貓兒們和諧的畫面,心里就暖暖的?!比昀?,我風雨無阻地守護這群流浪貓,如同當年紐扣見證的守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2006年夏,成浩回長沙時,我得意地向他展示我的“貓兵團”。他在夕陽下為我和貓咪們拍下無數(shù)溫馨合影,照片里貓群偎依我腳邊,圍成了一個暖色的花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他笑稱:“你這善舉,比電視劇還傳奇。真是萬物皆有靈,我們應(yīng)該愛這個星球上的萬物?!?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聽到他的夸獎,我抱起那只大灰貓笑得像個孩子。</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發(fā)動捐款建巖寺營小學我與孩子們合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此后的數(shù)年,我在湖南知青網(wǎng)當了三年義工;去偏遠的山村危房小學捐資助學,參與長達七年之久的新校舍的建設(shè);也利用人脈資源引薦戲劇界的大咖名家,深入我當年下放的知青之地,為鄉(xiāng)親們舉行公益義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十年公益漸漸接近尾聲。沒想到2014年,剛剛退休的我,公益事業(yè)雖然做得風生水起,可是相應(yīng)的資金卻捉襟見肘,于是把自己僅有的21萬元積蓄投放在網(wǎng)上的3個理財平臺,想獲得高額回報能支撐我的愛心團隊和公益事業(yè)的拓展。怎料被網(wǎng)絡(luò)騙子卷款跑路,血本無歸!怎么辦?公益事業(yè)還能做下去嗎?正在搖擺不定時,我突然情不自禁地拿出了那粒成浩回贈給我的紐扣,頓時一股熱血涌來,暗下決心:“為了報恩,無論遇到多大的困難,我的承諾一定要兌現(xiàn)!”</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2015年,我開始籌劃我的第十件公益行動——當“紅娘”,這一年幫助兩對中、青年牽手成功,唯獨為本單位德高望重的老專家、78歲的江老師介紹了幾人仍沒成功。我決定將10年已滿的“紅娘”公益繼續(xù)做下去,一定要幫江老師找到稱心如意的老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因江老師是我單位《藝?!窇騽】锏馁Y深副編審,為我發(fā)表的戲劇評論擔任了幾十年的責任編輯。有次他聽完我的發(fā)言,馬上建議我趕快寫出論文,交他編審發(fā)表,果然此文發(fā)表后一舉奪魁,讓我第一次榮獲全國戲劇評論金獎!此后我獲獎的好幾篇論文都出自江老師的編輯之手,他為我做了幾十年的幕后“紅娘”,為謝他厚恩與托舉之功,我下決心要把這“紅娘”做到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功夫不負有心人。2017年夏天,機會終于來了。在另一位熱心女友的默契配合下,幾乎沒費什么周折,我們竟然成功地將七十八歲的江老師,與一位同樣熱愛藝術(shù)、尤其是酷愛京劇的老年票友社社長、七十六歲的王老師,撮合到了一起!令人驚喜的是,兩位老人一見如故,相談甚歡,仿佛有說不完的話。用江老師自己的話來說,他們是“一見鐘情,一見如故,心心相印,相見恨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這真是天造地設(shè)的絕配!是“扣對人生紐扣”的絕妙寫照!黃昏戀讓他們越活越精神......幾天前,我隨單位組織秋游,恰好遇到同來的江老師與王老師。我看著他們精神矍鑠、容光煥發(fā)的樣子,忍不住笑著打趣問道:“江老師,您和王老師牽手已過七年之癢了,能不能給我們這些晚輩傳授點新的感受和經(jīng)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江老師聞言,哈哈大笑,反問我:“安娜,你知道嗎?《紅樓夢》里,賈寶玉第一次見到林妹妹時,是什么感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一愣,答道:“那是少男少女之間最純真美好的初戀感受啊。如今您二老都牽手八年了,難道還有這種感受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當然有!”江老師回答得斬釘截鐵,眼中閃爍著年輕人般的熱烈光彩,“真正的愛情,從來不分年齡!我們倆啊,到現(xiàn)在,還是那顆最初的少年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一旁的王老師聽著,沒有說話,只是含情脈脈地看著江老師,臉上洋溢著幸福而滿足的笑容,頻頻點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周圍聽到這番對話的同事們,不約而同地發(fā)出了由衷的贊嘆:“哇塞!真是聽暈啦!太讓人羨慕了!這簡直就是奇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這真是‘雨露滋潤禾苗壯’哩!”眾人笑翻一片,江老師更是臉上笑成了一朵花:“這是生命的密碼,我們倆正在喜迎桑榆晚,樂享歲月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一刻,我深刻感受到,愛不分年齡,善意的傳遞能點燃暮年最絢爛的火花,這是人性光輝在歲月沉淀后的另一種璀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 <p class="ql-block">2020年成浩在南極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2017年秋天,我的第二位救命恩人——已在外省某重點大學的退休教授宋靈生飛到長沙旅游探親,與我久別重逢。聽聞此事后感嘆:“真沒想到,一段美好的夕陽戀,竟然能成為一對老人延年益壽、煥發(fā)青春的‘大補仙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望著遠方那輪即將沉入地平線的、無比絢爛的夕陽,問他:“那年那月,你和成浩救我大難不死,我必有使命,我愿在有生之年盡我所能來報答你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安娜,那年那月我們救你,不是為了圖回報,而是因為你活得精彩,這個世界就多了一點光亮?!?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心中感慨萬千:宋靈生與成浩,是用他們骨子里的善良,在我心中種下了一顆名為“善”的種子。而這份源自于他們的善意,已經(jīng)通過我這十年的公益之路,生根發(fā)芽,開出了善意的花朵,芬芳了他人的生命。人生有此知己,幸甚至哉!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2019年春天,成浩再次做出了一個讓許多人意想不到的決定——事業(yè)達到頂峰的他,幾乎是一聲不吭,一個瀟灑的轉(zhuǎn)身,便退出了江湖,選擇了見好就收,抽身而去,隱入一片全新的、更廣闊的天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2019年6月初夏,我突然接到了成浩打來的緊急電話。他的聲音充滿了難以抑制的悲痛與急促:“安娜!喬德文老師……今天凌晨,病逝了!明天上午九點,在陽明山殯儀館舉辦告別儀式。我已經(jīng)訂了最早的航班趕回長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喬老師……走了?那個當年慧眼識才,在我人生最低谷時,欣然接納我、提攜我,給了我事業(yè)第二春的恩師伯樂,那個永遠溫和、睿智的長者,竟然就這樣永遠地離開了我們?第二天上午九點,在陽明山殯儀館,我先見到了淚眼婆娑的喬師母和她女兒喬宗玉,師母緊緊握著我的手,哽咽著向我講述了喬老師重病住院期間,成浩是如何無微不至、盡心盡力地關(guān)懷與付出的:他特意托人帶回一臺大屏幕電視機,讓臥病在床的喬老師能更好地解悶;他送來當時最新款的蘋果6高檔手機,方便聯(lián)系;他購買了大量的高級營養(yǎng)品,叮囑喬老師務(wù)必保重身體;</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他還送來了一筆數(shù)額不小的錢,為喬老師請最好的護工;更令人感動的是,他還將喬老師所有的詳細病歷資料都帶在身邊,請萬里之遙的頂尖醫(yī)學專家進行會診,開具了更優(yōu)化的治療方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喬師母一邊擦著止不住的眼淚,一邊訴說著,話語里充滿了對成浩的感激與欣慰。此時此刻,成浩風塵仆仆、汗流浹背地趕到了殯儀館。他緊緊地握著喬老師冰冷的手,淚水瞬間奪眶而出,眼神里充滿了巨大的悲痛與深深的不舍。我們一起送了恩師最后一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走出追悼小廳時,成浩依然滿臉淚痕。他作為喬老師最器重、也最親近的學生之一,親手捧著喬老師的骨灰盒,步履沉重地走在我們的前面。那一刻,他不像是一個功成名就的大導(dǎo)演,更像是一位失去至親、悲痛欲絕的孝子,在送別自己心愛的慈父。目睹此時此刻的成浩,我眼睛里滿是淚光,這才深切體會到什么叫“師徒情深,形同父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他眼含熱淚,聲音因悲傷而不住地顫抖,對我,也仿佛是對自己說道:“喬老師……他對我恩重如山??!安娜,你是知道的,我當年……因為家庭出身不好,在社會上受到各種排擠和擠兌。初中畢業(yè)后,沒能繼續(xù)上學,只能進了一個只有一百多人的小廠,當了一名普通工人。就在那段最迷茫、最灰暗的日子里,我在廠里認識了一位被下放到車間勞動改造的‘臭老九’,那是一位很有學問的老先生。他見我喜愛讀書,便偷偷地借給了我一本舊書《易卜生戲劇集》。我這才發(fā)現(xiàn),世界上居然還有這么深刻、這么好看的書!從此,我便無可救藥地迷上了戲劇,迷上了文學。我開始四處尋師訪友,歷經(jīng)周折,終于認識了當時已在戲劇理論界頗有建樹的喬德文老師。他完全沒有大學者的架子,對我這個只有初中學歷的青工,給予了極大的鼓勵與肯定。他不僅耐心解答我的各種幼稚問題,還慷慨地借給我很多珍貴的戲劇專業(yè)書籍,系統(tǒng)地輔導(dǎo)我自學,為我這個在底層掙扎的青工,推開了一扇通往藝術(shù)殿堂的大門!終于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入了夢寐以求的中央戲劇學院戲文系!從此,我的命運被徹底改變,走上了一條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 <p class="ql-block">組織捐款,為農(nóng)村小學義演《月亮粑粑》劇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聽著成浩這番發(fā)自肺腑、飽含深情的講述,我恍然大悟!原來,成浩這匹千里馬,正是喬德文老師這位慧眼識珠的伯樂,在茫茫人海中發(fā)掘出來,并精心培養(yǎng)、一路扶持,才得以脫穎而出的!喬老師的人間大愛、無私助人的君子風范,早已深深地影響并塑造了成浩的人格與品行。我這才真正明白:楓葉,不是一天之內(nèi)驟然變紅的;人心,也不是天生就如此熾熱而充滿力量的。成浩自己,也曾在他的人生旅途中,真切地“淋過雨”,感受過世間的寒冷與無助。是喬老師,在他最需要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向他遞過了一把足以遮蔽風雨的、溫暖的大傘。從此,這把傘,便永遠撐開在了成浩的心中。他總是想著,在自己有能力的時候,也要為正在“淋雨”的人,力所能及地撐起一把能遮風擋雨的傘。他的英勇救人,他的仗義執(zhí)言,他的無私相助,很大程度上,正是用他對喬老師那份深沉的感恩之心,換來并傳承下來的寶貴品質(zhì)!喬老師改變了他一生的命運,而他又如同一位踩著七彩祥云的守護者,在我人生的兩次危難時降臨,施予援手改變了我一生的命運軌跡。而我,又因為感念他的恩情,選擇了以十余年堅持不懈的公益善行,來踐行“知恩圖報”這一古老而珍貴的信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聽完喬師母和成浩的講述,我站在殯儀館大廳前,潸然淚下。我心中一個堅定地聲音響起:暫停的公益必須繼續(xù)做下去!因為喬德文老師與成浩兩位恩人用他們的善良教會我,每個恩惠都會變成照亮他人的光。而這光,還將繼續(xù)照亮更多需要溫暖的角落。這不僅是感恩,更是將“人間大愛”的使命在一代代人手中傳遞下去。</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金粉微粒熔金薔 人間大愛永相傳。至今,我依然珍藏著那粒從成浩衣襟上扯下的褐色的紐扣。這粒紐扣,滾落于1980年,又在2004年重新扣響我的門時,它早已不再僅僅是一件簡單的救命信物,更是漫長歲月與深沉情感的沉默見證。正如俄羅斯作家帕烏斯托夫斯基在其《金薔薇》</span></p> <p class="ql-block">  成浩、喬老和我三人合影和扭扣鑲嵌在中國結(jié)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中所深情描述的那樣:生命的金粉,往往散落在日常的塵埃里,需要有心人用幾十年的光陰去耐心收集、精心熔煉,最終才能鍛造出一朵獨一無二、永不凋謝的“金薔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手中這粒小小的紐扣,也恰似那幾十年來,由生死關(guān)頭的援手、人生低谷的扶助、十年公益的踐行、恩師離去的悲痛與友情的重逢……所有這些生命經(jīng)歷熔鑄而成的“金粉微?!?,它們最終在我的心田里凝聚、升華,熔成了這樣一朵象征著人性至善至美、永不凋謝的“金薔薇”。如今,我把它鄭重地鑲嵌在一個精致的透明相框里。旁邊是成浩、喬德文老師與我的三人合影。我時常會對著這粒紐扣和照片上的恩人靜靜地舉杯。敬歲月,敬善意,敬所有溫暖的手,敬平凡個體微光匯成的星河。讓我們相信,人間值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下一個十年,我將如何延續(xù)這份善的傳承?喬老師播下的種子,成浩傳遞的火炬,宋靈生當年那沉默而堅定的付出,以及這粒紐扣所凝聚的全部溫暖、感恩與力量,又將在我未來的生命中,激蕩出怎樣新的漣漪,點燃怎樣新的故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紐扣的故事并沒有結(jié)束,或許你的人生也有這樣一枚“紐扣”?你的人生“救援隊”是否也來自意想不到的坐標?你的“紐扣”,是鎖在箱底還是化作“星光”?一切都蘊藏在時光深處,靜待揭曉。</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