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手莫伸，伸手必被捉。</p><p class="ql-block"> ——陳毅</p> <p class="ql-block">NJ梅家祠堂的蛛網(wǎng)積了四十年灰，直到一場暴雨沖垮后墻，那卷浸透墨漬的狀紙才重見天日。而揭開這樁陳年冤案的，是剛調(diào)任本縣的年輕探長沈硯。</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民國三十一年，梅白斯還是鎮(zhèn)上最年輕的賬房先生。他手穩(wěn)心細(xì)，替鄉(xiāng)紳?仁澤管著糧倉賬目，卻在秋收后被指認(rèn)監(jiān)守自盜，虧空了三千石稻谷。人證物證俱在——賬簿上的假字跡模仿得惟妙惟肖，糧倉角落還搜出了他常戴的玉佩。?仁澤在祠堂哭得捶胸頓足，說自己瞎了眼，錯信了中山狼。</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梅白斯百口莫辯。他知道是?仁澤挪走稻谷去黑市牟利，卻拿不出半點(diǎn)證據(jù)。三堂會審下來，他被判了流放三千里。梅白斯望著堂下冷眼旁觀的百姓，又看了看?仁澤嘴角那抹藏不住的笑，當(dāng)晚就在牢房的房梁上系了根麻繩。他死時，懷里揣著一張沒寫完的狀紙，指尖還沾著未干的墨。</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仁澤順理成章地吞并了梅家的薄產(chǎn)，此后四十年步步高升，從鄉(xiāng)紳變成了縣里的富商。他老了后常坐在庭院里曬太陽，摸著腰間沉甸甸的玉佩，總覺得耳邊有細(xì)碎的嗚咽聲。兒孫都說他是老糊涂了，他卻知道，那是梅白斯的聲音，纏著他半輩子。</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今年入夏，暴雨連下了七天七夜。?家老宅的后墻轟然倒塌，露出了當(dāng)年藏匿狀紙的磚縫。清理廢墟的村民發(fā)現(xiàn)了一卷桐油紙包裹的賬冊，轉(zhuǎn)手交給了沈硯。</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沈硯盯著賬冊上的字跡，眉頭越皺越緊。賬冊里不僅記著?仁澤每一次挪用糧倉糧食的時間、數(shù)量，還有他收買賬房偽造字跡的親筆記錄，末了，梅白斯用紅筆寫著：“天道昭昭，雖遠(yuǎn)必至。” 沈硯沒有急著抓人，他循著賬冊上的線索，走訪了當(dāng)年的糧農(nóng)，查到?仁澤當(dāng)年倒賣糧食的黑市商戶后人，又對比了縣衙封存的舊案卷宗，終于拼湊出完整的證據(jù)鏈——那枚作為“物證”的玉佩，本就是?仁澤贈給梅白斯的，所謂的“模仿字跡”，實(shí)則是?仁澤重金聘請的書手所為，那人的筆跡在另一樁舊案里留有存檔。</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狀紙與證據(jù)被一并送到縣衙時，?仁澤正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他聽見兒孫驚慌失措的叫喊，看見捕快冰冷的鎖鏈，渾濁的眼睛里滾出兩行淚。他終于明白，四十年前梅白斯懸梁時，不是絕望，是篤定。</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仁澤的家產(chǎn)被盡數(shù)抄沒，用來補(bǔ)償當(dāng)年因糧荒挨餓的百姓。他在牢里沒撐過一個月，死時雙手抓著牢門，嘴里反復(fù)念叨著“梅白斯，我錯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沈硯站在梅白斯的墳前，將結(jié)案文書焚于墓前。風(fēng)卷起紙灰，盤旋著飄向遠(yuǎn)方。老族長摸著那卷泛黃的狀紙，嘆著氣對沈硯說：“不是死人說話，是公道從來沒啞過。”</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恰似死人會說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