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8.9 吳陶玥</p><p class="ql-block"> 林語堂曾說:“構(gòu)成人生的,更多是且將新火試新茶的尋常煙火,平常小事?!?在我的記憶深處,家的味道從來不是什么山珍海味,而是父親在廚房那一方天地里,用煙火氣筑起的一座靠山。</p><p class="ql-block"> 如果說母親的廚房是精細(xì)的慢燉,充滿了柴米油鹽的瑣碎溫情,那么父親的廚房則是豪放的江湖,有著大開大合的熱烈與灑脫。在我家,父親才是那個真正的 “掌勺大廚”。每當(dāng)家里來了客人,或者逢年過節(jié),廚房里那個高大忙碌的身影,必定屬于父親。</p><p class="ql-block"> 記憶中的廚房,總是充滿了火光與香氣。那是一間并不寬敞的屋子,白色的瓷磚墻壁上掛著些許油煙的痕跡,父親系著那條深藍(lán)色的專用圍裙,手持一把被磨得锃亮的長勺,站在灶臺前,頗有大將風(fēng)范。隨著灶火 “轟” 地一聲燃起,藍(lán)色的火苗舔舐著鍋底,油煙機(jī)開始轟隆隆地運(yùn)轉(zhuǎn),父親便在這嘈雜的背景音中,開始了他的表演。</p><p class="ql-block"> 只聽 “滋啦” 一聲巨響,蔥姜蒜入鍋,緊接著是切好的肉塊。那聲音如同一場交響樂的前奏,瞬間喚醒了沉睡的味蕾。父親手腕一抖,那是他的招牌動作 ——“顛勺”。食材在鍋里跳起了舞,肉塊在高溫下迅速變色,滲出油脂。他動作行云流水,翻炒、調(diào)味、勾芡,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力量與節(jié)奏感。我喜歡站在廚房門口看父親做飯,看著白色的蒸汽升騰而起,將他的身影籠罩在一片朦朧的光暈中。他額頭上滲出細(xì)密的汗珠,臉頰被爐火烤得微紅,但眼神卻專注而明亮。那一刻,他仿佛不是平日里那個嚴(yán)肅沉默的父親,而是一位在舞臺上發(fā)光發(fā)熱的藝術(shù)家,將對生活的熱愛全部傾注在這方寸之間。</p><p class="ql-block"> 父親的菜,不僅色香味俱全,更藏著他對家人的深情。記得有一年深冬,我因為考試失利,心情跌入谷底?;氐郊視r,家里冷冷清清,只有廚房傳來熟悉的切菜聲。我無力地癱坐在沙發(fā)上,看著窗外的小樹。沒過多久,一股濃郁的紅燒肉香味飄了過來,那是我最愛吃的菜。</p><p class="ql-block"> 父親端著菜走出來,熱氣騰騰的湯汁在碗里翻滾。他沒有過多的安慰,只是把筷子遞給我,粗聲粗氣地說:“先吃飯,吃飽了才有力氣想別的?!?我夾起一塊軟糯的紅燒肉放進(jìn)嘴里,咸甜適中,肥而不膩,那股暖流順著喉嚨流進(jìn)胃里,瞬間驅(qū)散了心底的寒意。看著父親在廚房進(jìn)進(jìn)出出忙碌的背影,我突然明白,他不善言辭,卻用這一道道熱菜,填補(bǔ)了我內(nèi)心的空缺。他用最樸實的方式告訴我:無論外面的世界如何風(fēng)雨飄搖,只要回到家,有他在,就有熱飯吃,就有遮風(fēng)擋雨的港灣。</p><p class="ql-block"> 我吃了許多的美食,卻沒有一份與家中相似的味道。每當(dāng)我聞到路邊飯館飄出的油煙味,總會想起父親在廚房忙碌的身影。那不僅僅是一頓飯,更是他對家庭的責(zé)任與守護(hù)。</p><p class="ql-block"> 在那升騰的煙火氣中,父親的背影顯得格外寬厚。那是家的味道,是無論我走多遠(yuǎn),都魂牽夢繞的牽掛。他用煙火,為我筑起了一座最溫暖的靠山,讓我在成長的路上,無論走得再遠(yuǎn),都有歸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