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清晨,我踩著天光未亮的薄霧,成了首批乘纜車、轉(zhuǎn)交通車登頂黃龍的訪客。沉甸甸的攝影包墜在肩頭,卻墜不住胸腔里突突跳動的期待。晨霜未散,山霧漫過棧道,薄雪裹著冰碴子覆在木板上,工作人員正彎腰忙著鋪防滑的麻袋布。四下里一片朦朧,天地都浸在一幅暈染開的水墨畫里。</p> <p class="ql-block">我選了最高處的觀景臺守著。寒氣往骨頭縫里鉆,索性席地而坐,將相機(jī)穩(wěn)穩(wěn)架在膝頭,靜候天光。時間裹在呼出的白氣里慢慢淌過,指尖凍得發(fā)僵,卻連指尖都不敢多動一分,生怕漏了稍縱即逝的光影。十點剛過,奇跡驟然降臨——陽光猛地刺破云層,像金瀑般潑灑而下,整片鈣化池的水面剎那間被點燃,波光粼粼地晃著眼。</p> <p class="ql-block">那一刻的震撼,是任何言語都描摹不出的。陽光揉碎在水波里,池水暈開夢幻的藍(lán)、澄澈的綠、透亮的黃,像被巧手鑲嵌在山間的各色翡翠。薄霧還未散盡,給眼前的仙境籠上一層朦朧的紗。我全然忘了刺骨的寒意,指尖不停按動快門,貪婪地定格這轉(zhuǎn)瞬即逝的絕美光景。</p> <p class="ql-block">三個藏族女孩踩著木板地起舞,裙擺掃過未融的殘雪,辮梢的紅穗子隨步子翻飛。陽光漫過寺檐金頂,落在她們彎起的眼角,亮得灼人。</p><p class="ql-block">舞歇時,一個穿藏袍的女孩抱著鼓狀的電子打擊樂坐下。指尖落處,清越的節(jié)奏淌出來,混著風(fēng)響,在空曠的廣場上蕩開。周遭霎時靜了,連風(fēng)都似放慢了腳步。</p> <p class="ql-block">拍攝過后,我沿著棧道緩步下行。陽光漸漸強(qiáng)烈,霧氣散去,黃龍展現(xiàn)出不同的風(fēng)貌。每個轉(zhuǎn)角都有驚喜:或是陽光穿透樹林形成的斑駁光影,或是流水在鈣化堤壩上形成的小瀑布,又或是積雪在陽光下閃耀的晶瑩光芒。</p> <p class="ql-block">行至半山,偶遇幾位背山工,男女皆有,背簍里碼著成箱的瓶裝水,百十來斤的重量壓得背帶深陷肩頭。他們或是弓腰悶頭趕路,或是尋塊山石默然小憩,汗?jié)竦囊律蕾N著脊背,讓我忽然懂得,山上五元一瓶的水,從不是簡單的買賣,而是沉甸甸的辛勞。</p> <p class="ql-block">攝影從不是簡單的記錄,而是一場需以耐心為箋、以運氣為墨的邂逅。當(dāng)霧靄、殘雪、金陽在剎那間相擁,便凝就了這組足以銘記終生的幀幀畫面。</p> <p class="ql-block">回望那日的際遇,我忽然徹悟:最美的風(fēng)景,向來藏在最漫長的等待里;而最動人的瞬間,往往綻放在咬牙堅持的最后一刻。黃龍用它獨有的方式告訴我,自然從不會辜負(fù)每一個虔誠的仰望者,而人間的煙火與辛勞,亦是這方天地里不可或缺的風(fēng)景。</p> <p class="ql-block">謝謝您的閱覽,懇請指正!</p><p class="ql-block">2025年12月22日凌晨寫于金壇城南家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