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清晨的山間還浮著一層薄霧，我踩著石階一步步往上走，腳下的霜花在鞋底輕輕碎裂，發(fā)出細微的“沙沙”聲。欄桿兩側的霜像是誰用棉花精心鋪過，厚薄不一地附著在石縫里，偶爾被風吹落一縷，飄進晨光里便不見了。石階向上延伸，盡頭處有個模糊的人影，背對著我，走得不快，卻很堅定。遠處幾座屋檐在霧中若隱若現(xiàn)，像是從山里長出來的老樹根，扎在清冷的空氣里。這地方叫云冰山，名字聽著像詩，走起來卻很真實——每一步都踏在冬天的呼吸上。</p> <p class="ql-block">走到半山腰，一座懸索橋橫在眼前，橋面覆著霜，像是被月光洗過一遍又一遍。我扶著欄桿試探著邁上去，鐵索冷得刺手，霜花在陽光下微微發(fā)亮，像無數(shù)細小的星子落在人間。橋那頭有座屋子藏在霧里，輪廓模糊，只看得見一盞燈還亮著，不知是守夜人忘了關，還是誰在等一個未歸的人。風從山谷里爬上來，帶著濕氣和寂靜，陽光斜斜地穿過霧，像一束束稀薄的琴弦，輕輕撥動著這冬日的清晨。</p> <p class="ql-block">過了橋，視野忽然開闊。一片山丘鋪展在眼前，幾座風力發(fā)電機靜靜矗立，白色的塔身映著藍天，葉片緩緩轉(zhuǎn)動，像是在丈量風的溫度。小路蜿蜒向前，兩旁的灌木結著霜，枝條低垂，像老人彎著腰看路。我沿著小路走，腳印一串串留在霜地上，沒走多遠就聽見身后有輕微的“咔嚓”聲——是霜在陽光里慢慢融化，是時間在走動。山不高，卻有種說不出的遼遠，仿佛現(xiàn)代的風輪與古老的山氣在這里達成了某種默契，誰也不打擾誰，誰也都成了風景。</p> <p class="ql-block">再往上，山勢漸緩，一座風力發(fā)電機孤零零地站在坡頂，葉片在空中劃出緩慢的弧線。它腳下是一片被霜覆蓋的草地，白得干凈，像是剛落過一場小雪。遠處的山峰還裹著云霧，淡藍的天光灑下來，把整個山谷照得清透。我停下腳步，抬頭看那轉(zhuǎn)動的葉片，忽然覺得它不像在發(fā)電，倒像是在替山說話——用風的語言，講著冬日清晨的靜謐與清醒。云冰山的名字，大概就是這么來的吧：云在山腰，冰在腳下，而人走在中間，一不小心，就走進了一幅會呼吸的畫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