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出生在浦城忠信鎮(zhèn)的游楓村,1934年的冬天冷得厲害,可家里灶火旺,母親坐在燈下剪花的樣子,是我童年最暖的記憶。她手里的紅紙一折一剪,梅花就開了,喜鵲就飛上了枝頭。</p><p class="ql-block">我從小跟著學(xué),剪得最多的是《喜鵲登梅》,那圖案在我心里扎了根——疏密有致,黑白勻稱,像是把日子過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又清清楚楚。</p><p class="ql-block">后來我當(dāng)了老師,教書育人幾十年,可剪刀從沒放下過。講臺上寫粉筆字,回到家就寫紅紙花。有人說我的剪紙秀媚纖巧,其實(shí)哪有什么訣竅,不過是把心事都剪進(jìn)了花鳥里。</p><p class="ql-block">這些年,作品去了省里的博物館,也走出國門展覽過,但我最惦記的,還是鄉(xiāng)下老屋窗上那一張張紅彤彤的窗花。</p> <p class="ql-block">母親的那些老花樣,我一直收在樟木箱底,一打開就有淡淡的紙香和舊時(shí)光的味道。</p><p class="ql-block">她是周鳳儀,我是鄧紅,從小看她剪花,耳濡目染,也愛上了這門手藝。那些“福祿壽喜”“鴛鴦戲水”的圖案,不只是紙上的紋樣,更是老一輩人對生活的期盼。</p><p class="ql-block">我在南浦鎮(zhèn)文化站工作,當(dāng)年參與發(fā)掘浦城剪紙藝術(shù)之鄉(xiāng)的事,至今想起來仍覺得踏實(shí)。</p><p class="ql-block">剪紙不是孤芳自賞,它是活在民間的日用之美?;榧迺r(shí)貼的“夫婦皆老”,節(jié)慶時(shí)用的“鯉魚跳龍門”,每一刀下去,都是祝福在流淌。</p><p class="ql-block">我常坐在桌前,一剪就是半天,陽光斜照進(jìn)來,紅紙落在膝頭,像一片不會(huì)融化的雪。</p> <p class="ql-block">外婆的手紋路很深,剪刀在她手里像長了眼睛;婆婆的花樣最多,柜子里壓著幾十年攢下的底稿。</p><p class="ql-block">我叫周小麗,生在九牧鎮(zhèn),現(xiàn)在福州上班,在電信公司做著和剪紙毫無關(guān)系的工作,可心里總有一塊地方,是留給紅紙和剪刀的。</p><p class="ql-block">每逢周末,我總會(huì)鋪開紙,靜下心來剪一幅新圖。她們教我的不只是技法,更是一種堅(jiān)持——把平凡的日子剪出花來。</p><p class="ql-block">我的作品顏色更鮮亮了些,圖案也復(fù)雜些,有人說是創(chuàng)新,其實(shí)我只是想讓這門老手藝,在我們這一代人手里,依然有溫度、有呼吸。</p> <p class="ql-block">前些天,浦城新聞開播的畫面換上了新片頭,一眼就認(rèn)出那是“老鼠啃金瓜”的剪紙紋樣。</p><p class="ql-block">那只小老鼠歪著頭,啃著圓滾滾的金瓜,瓜藤纏繞,葉子舒展,透著股子俏皮勁兒。這圖案老輩人說寓意“瓜瓞綿綿”,子孫興旺,日子甜如瓜。如今它被放大在屏幕上,紅得耀眼,像是把民間的煙火氣,一下子送進(jìn)了千家萬戶的客廳。</p><p class="ql-block">我看著那畫面,忽然笑了——原來我們剪了一輩子的花鳥蟲魚,不只是貼在窗上,也能跳上熒幕,講起新時(shí)代的故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