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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播]《紅樓夢》第七十七回(上)

蝶戀花66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i>俏丫嬛抱屈夭風(fēng)流</i></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i>美優(yōu)伶斬情歸水月</i></b></p> <p class="ql-block">播講及制作:蝶戀花66</p><p class="ql-block">點擊↓方視頻即可收聽,想聽更多本人播講的《紅樓夢》可點擊主頁《小說連播》</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話說王夫人見中秋已過,鳳姐病已比先減了,雖未大愈,然亦可以出入行走得了,仍命大夫每日胗脈服藥,又開了丸藥方來配調(diào)經(jīng)養(yǎng)榮丸。因用上等人參二兩,王夫人命人取時,翻尋了半日,只向小匣內(nèi)尋了幾枝簪挺粗細(xì)的。王夫人看了嫌不好,命再找去,又找了一大包須末出來。王夫人焦躁道:“用不著偏有,但用著了再找不著。成日家我說叫你們查一查,都?xì)w攏在一處。你們白不聽,就隨手混撂。你們不知他的好處,用起來得多少換?買來還不中使呢?!辈试频溃骸跋胧菦]了,就只有這個。上次那邊的太太來尋了些去,太太都給過去了?!蓖醴蛉说溃骸皼]有的話,你再細(xì)找找?!辈试浦坏糜秩フ?,又拿了幾包藥材來說:“我們不認(rèn)得這個,請?zhí)钥?。除這個再沒有了?!蓖醴蛉舜蜷_看時,也都忘了,不知都是什么,并沒有一枝人參。因一面遣人去問鳳姐有無,鳳姐來說:“也只有些參膏、蘆須?。雖有幾枝,也不是上好的,每日還要煎藥里用呢?!蓖醴蛉寺犃?,只得向邢夫人那里問去?;兀骸吧洗螞]了,才往這里來尋,早已用完了?!蓖醴蛉藳]法,只得親身過來請問賈母。賈母忙命鴛鴦取出當(dāng)日所馀的來,竟還有一大包,皆有手指頭粗細(xì)的,遂稱二兩與王夫人。王夫人出來交與周瑞家的拿去,令小廝送與醫(yī)生家去,又命將那幾包不能辨得的藥也帶了去,命醫(yī)生認(rèn)了,各記上號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一時,周瑞家的又拿了進來說:“這幾包都各包好記上名字了。但這一包人參固然是上好的,如今就連三十換也不能得這樣的了,但年代太陳了。這東西比別的不同,憑是怎樣好的,只過一百年后,便自己就成了灰了。如今這個雖未成灰,然已成了朽糟爛木,也無性力的了。請?zhí)樟诉@個,到不拘粗細(xì),好歹再換些新的到好?!蓖醴蛉寺犃?,低頭不語,半日才說:“這可沒法了,只好去買二兩來罷?!币矡o心看那些,只命:“都收了罷?!币蛳蛑苋鸺业牡溃骸澳憔腿フf給外頭人們,揀好的換二兩來。倘一時老太太問,你們只說用的是老太太的,不必多說?!敝苋鸺业姆讲乓r,寶釵因在座,乃笑道:“姨娘且住。如今外頭賣的人參都沒好的。雖有一枝全的,他們也必截作兩三段,鑲嵌上蘆泡須枝,摻勻了好賣,看不得粗細(xì)。我們鋪子里常和參行交易,如今我去和媽說了,叫哥哥去托個伙計過去和參行商議說明,叫他把未作的原枝好參兌二兩來。不妨咱們多使幾兩銀子,也得了好的?!蓖醴蛉诵Φ溃骸暗绞悄忝靼?。就難為你親自走一趟?!庇谑菍氣O去了,半日回來說:“已遣人去,趕晚就有回信的。明日一早去配也不遲?!蓖醴蛉俗允窍矏?,因說道:“‘賣油的娘子水梳頭’,自來家里有的,好歹不知給了人多少。這會子輪到自己用,反到各處求人去了。”說畢長嘆。寶釵笑道:“這東西雖然值錢,究竟不過是藥,原該濟眾散人才是。咱們比不得那沒見世面的人家,得了這個,就珍藏密斂的。”王夫人點頭道:“這話極是。”</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一時寶釵去后,因見無別人在室,遂喚周瑞家的來,問前日園中搜檢的事情可得個下落。周瑞家的是已和鳳姐等人商議停妥,一字不隱,遂回明王夫人。王夫人聽了,雖驚且怒,卻又作難,因思司棋系迎春之人,皆系那邊的人,只得令人去回邢夫人。周瑞家的回道:“前日那邊太太嗔著王善保家的多事,打了幾個嘴巴子,如今他也裝病在家,不肯出頭了。況且又是他外孫女兒,自己打了嘴,他只好裝個忘了,日久平服了再說。如今我們過去回時,恐怕又多心,到像是咱們多事似的。不如直把司棋帶過去,一并連贓證與那邊太太瞧了,不過打一頓配了人,再指個丫頭來,豈不省事。如今白告訴去,那邊太太再推三阻四的,又說‘既這樣你太太就該料理,又來說什么’,豈不反躭擱了。倘那丫頭瞅空尋了死,反不好了。如今看了兩三天,人都有個偷懶的時候,倘一時不到,豈不到弄出事來。”王夫人想了一想,說:“這也到是??燹k了這一件,再辦咱們家的那些妖精?!敝苋鸺业穆犝f,會齊了那幾個媳婦,先到迎春房里,回迎春道:“太太們說了,司棋大了,連日他娘求了太太,太太已賞了配人,今日叫他出去,另挑好的與姑娘使。”說著,便命司棋打點走路。迎春聽了,含淚似有不舍之意,因前夜已聞得別的丫嬛悄悄的說了原故,雖數(shù)年之情難舍,但事關(guān)風(fēng)化,亦無可如何了。那司棋亦曾求了迎春,實指望迎春能死保赦下的,只是迎春語言遲慢,耳軟心活,是不能作主的。司棋見了這般,知不能免,因哭道:“姑娘好狠心!哄了我這兩日,如今怎連一句話也沒有?”周瑞家的等說道:“你還要姑娘留你不成?便留下,你也難見園里的人了。依我們的好話,快快收了這樣子,到是人不知鬼不覺的去罷,大家體面些。”迎春含淚道:“我知道你干了什么大不是,我還十分說情留下,豈不連我也完了?你瞧入畫也是幾年的,怎么說去就去了?自然不止你兩個,想這園里凡大的都要去呢。依我說,將來終有一散,不如你各人去罷?!敝苋鸺业牡溃骸八缘降资枪媚锩靼住C鲀哼€有打發(fā)的人呢,你放心罷。”司棋無法,只得含淚與迎春磕頭,和眾姊妹告別,又向迎春耳根說:“好歹打聽我受罪,替我說個情兒,就是主仆一場!”迎春亦含淚答應(yīng):“放心。”于是周瑞家的等人帶了司棋出院門,又命兩個婆子將司棋所有的東西都與他拿著。走了沒幾步,后頭只見繡橘趕來,一面也擦著淚,一面遞與司棋一個絹包說:“這是姑娘給你的。主仆一場,如今一旦分離,這個與你作個想念罷。”司棋接了,不覺更哭起來了,又和繡橘哭了一回。周瑞家的不耐煩,只管催促,二人只得散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司棋因又哭告道:“嬸子大娘們,好歹略徇個情兒,如今且歇一歇,讓我到相好的姊妹跟前辭一辭,也是我們這幾年好了一場。”周瑞家的等人皆各有事務(wù),作這些事便是不得已了,況且又深恨他們素日大樣,如今那里有工夫聽他的話,因冷笑道:“我勸你走罷,別拉拉扯扯的了。我們還有正經(jīng)事呢。誰是和你一個衣包里爬出來的,辭他們作什么,他們看你的笑聲還看不了呢。你不過是挨一會是一會罷了,難道就算了不成!依我說快走罷?!币幻嬲f,一面總不住腳,直帶著往后角門出去了。司棋無奈,又不敢再說,只得跟了出來。可巧正值寶玉從外而入,一見帶了司棋出去,又見后面抱著些東西,料著此去再不能來了。因聞得上夜之事,又兼晴雯之病亦因那日加重,細(xì)問晴雯,又不說是為何。上日又見入畫已去,今又見司棋亦走,不覺如喪魂魄一般,因忙攔住問道:“那里去?”周瑞家的等皆知寶玉素日行為,又恐嘮叨誤事,因笑道:“不干你事,快念書去罷。”寶玉笑道:“好姐姐們,且站一站,我有道理。”周瑞家的便道:“太太不許少挨一刻,又有什么道理。我們只知遵太太的話,管不得許多?!彼酒逡娏藢氂?,因拉住哭道:“他們做不得主,你好歹求求太太去?!睂氂癫唤矀模瑴I說道:“我不知你作了什么大事,晴雯也病了,如今你又去。都要去了,這卻怎么的好。”周瑞家的發(fā)躁向司棋道:“你如今不是副小姐了,若不聽話,我就打得你。別想著往日姑娘護著,任你們作耗。越說著,還不好好走。如今和小爺們拉拉扯扯,成個什么體統(tǒng)!”那幾個媳婦不由分說,拉著司棋便出去了。寶玉又恐他們?nèi)ジ嫔?,恨的只瞪著他們,看已去遠(yuǎn),方指著恨道:“奇怪,奇怪,怎么這些人只一嫁了漢子,染了男人的氣味,就這樣混賬起來,比男人更可殺了!”守園門的婆子聽了,也不禁好笑起來,因問道:“這樣說,凡女兒個個是好的了,女人個個是壞的了?”寶玉點頭道:“不錯,不錯!”婆子們笑道:“還有一句話我們糊涂不解,到要請問請問?!狈接f時,只見幾個老婆子走來,忙說道:“你們小心,傳齊了伺候著。此刻太太親自來園里,在那里查人呢。只怕還查到這里來呢。又吩咐快叫怡紅院的晴雯姑娘的哥嫂來,在這里等著領(lǐng)出他妹妹去?!币蛐Φ溃骸鞍浲臃?!今日天睜了眼,把這一個禍害妖精退送了,大家清凈些。”寶玉一聞得王夫人進來親查,便料定晴雯也保不住了,早飛也似的趕了去,所以這后來趁愿之語竟未得聽見。</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寶玉及到了怡紅院,只見一群人在那里,王夫人在屋里坐著,一臉怒色,見寶玉也不理。晴雯四五日水米不曾沾牙,如今現(xiàn)從炕上拉了下來,蓬頭垢面,兩個女人才架起來去了。王夫人吩咐,只許把他貼身衣服撂出去,馀者好衣服留下給好丫頭們穿。又命把這里所有的丫頭們都叫來一一過目。原來王夫人自那日著惱之后,王善保家的去趁勢告倒了晴雯。本處有人和園中不睦的,也就隨機趁便下了些話。王夫人皆記在心。因節(jié)間有礙,故忍了兩日,今日特來親自閱人。一則為晴雯猶可,二則因竟有人指寶玉為由,說他大了,已解人事,都由屋里的丫頭們不長進教習(xí)壞了。因這事更比晴雯一人較甚,乃從襲人起以至于極小的粗活小丫頭們,個個親自看了一遍。因問:“誰是和寶玉一日的生日?”本人不敢答應(yīng),老嬤嬤指道:“這一個蕙香,又叫作四兒的,是同寶玉一日生日的。”王夫人細(xì)看了一看,雖比不上晴雯一半,卻有幾分水秀。視其行止,聰明皆露在外面,且也打扮的不同。王夫人冷笑道:“這也是個不怕臊的。他背地里說的,同日生日就是夫妻。這可是你說的?打量我隔的遠(yuǎn),都不知道呢??芍牢疑碜与m不大來,我的心耳神意時時都在這里。難道我通共一個寶玉,就白放心憑你們勾引壞了不成!”這個四兒見王夫人說著他素日和寶玉的私語,不禁紅了臉,低頭垂淚。王夫人即命也快把他家的人叫來,領(lǐng)出去配人。又問,“誰是耶律雄奴?”老嬤嬤們便將芳官指出。王夫人道:“唱戲的女孩子,自然是狐貍精了!上次放你們,你們又懶待出去,可就該安分守己才是。你就成精鼓搗起來,調(diào)唆著寶玉無所不為?!狈脊傩q道:“并不敢調(diào)唆什么。”王夫人笑道:“你還強嘴。我且問你,前年我們往皇陵上去,是誰調(diào)唆寶玉要柳家的丫頭五兒了?幸而那丫頭短命死了,不然進來了,你們又連伙聚黨遭害這園子呢。你連你干娘都欺倒了,豈止別人!”因喝命:“喚他干娘來領(lǐng)去,就賞他外頭自尋個女婿去罷。把他的東西一概給他?!庇址愿郎夏攴灿泄媚飩兎值某獞虻呐⒆觽儯桓挪辉S留在園里,都令其各人干娘帶出,自行聘嫁。一語傳出,這些干娘皆感恩趁愿不盡,都約齊來與王夫人磕頭領(lǐng)去。王夫人又滿屋里搜檢寶玉之物。凡略有眼生之物,一并命收的收,卷的卷,著人拿到自己房內(nèi)去了。因說:“這才干凈,省得傍人口舌?!币蛴址愿酪u人麝月等人:“你們小心!往后再有一點分外之事,我一概不饒。因叫人查看了,今年不宜遷挪,暫且挨過今年,明年一并給我仍舊搬出去心凈?!闭f畢,茶也不吃,遂帶領(lǐng)眾人又往別處去閱人。暫且說不到后文。</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如今且說寶玉只當(dāng)王夫人不過來搜檢搜檢,無甚大事,誰知竟這樣雷嗔電怒的來了。所責(zé)之事皆系平日之語,一字不爽,料必不能挽回的。雖心下恨不能一死,但王夫人盛怒之際,自不敢多言一句,多動一步,一直跟送王夫人到沁芳亭。王夫人命:“回去好生念念那書,仔細(xì)明兒問你。才已發(fā)下狠了?!睂氂衤犎绱苏f,方回來,一路打算:“誰這樣犯舌?況這里事也無人知道,如何就都說著了。”一面想,一面進來,只見襲人在那里垂淚。且去了第一等的人,豈不傷心,便倒在床上也哭起來。襲人知他心內(nèi)別的還猶可,獨有晴雯是第一件大事,乃推他勸道:“哭也不中用了。你起來我告訴你,晴雯已經(jīng)好了,他這一家去,到心凈養(yǎng)幾天。你果然舍不得他,等太太氣消了,你再求老太太,慢慢的叫進來也不難。不過太太偶然信了人的誹言,一時氣頭上如此罷了?!睂氂窨薜溃骸拔揖烤共恢琏┓噶撕蔚忍咸齑笞?!”</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襲人道:“太太只嫌他生的太好了,未免輕佻些。在太太是深知這樣美人似的人必不安靜,所以恨嫌他,像我們這粗粗笨笨的到好。”寶玉道:“這也罷了。咱們私自頑話怎么也知道了?又沒外人走風(fēng)的,這可奇怪。”襲人道:“你有甚忌諱的,一時高興了,你就不管有人無人了。我也曾使過眼色,也曾遞過暗號,被那人已知道了,你反不覺。”寶玉道:“怎么人人的不是太太都知道,單不挑出你和麝月、秋紋來?”襲人聽了這話,心內(nèi)一動,低頭半日,無可回答,因便笑道:“正是呢。若論我們,也有頑笑不留心的孟浪去處,怎么太太竟忘了?想是還有別的事,等完了再發(fā)放我們,也未可知?!睂氂裥Φ溃骸澳闶穷^一個出了名的至善至賢之人,他兩個又是你陶冶教育的,焉得還有孟浪該罰之處!只是芳官尚小,過于伶俐些,未免倚強壓倒了人,惹人厭。四兒是我誤了他,還是那年我和你拌嘴的那日起,叫上來作些細(xì)活,未免奪占了地位,故有今日。只是晴雯也是和你一樣,從小兒在老太太屋里過來的,雖然他生得比人強,也沒甚妨礙去處。就只是他的性情爽利,口角鋒芒些,究竟也不曾得罪你們。想是他過于生得好了,反被這好所誤?!闭f畢,復(fù)又哭起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襲人細(xì)揣此話,好似寶玉有疑他之意,竟不好再勸,因嘆道:“天知道罷了。此時也查不出人來了,白哭一會子也無益。到是養(yǎng)著精神,等老太太喜歡時,回明白了再要他來是正理。”寶玉冷笑道:“你不必虛寬我的心。等到太太平服了再瞧勢頭去要時,知他的病等得等不得。他自幼上來嬌生慣養(yǎng),何嘗受過一日委屈。連我知道他的性格,還時常沖撞了他。他這一下去,就如同一盆才抽出嫩箭來的蘭花送到豬窩里去一般。況又是一身重病,里頭一肚子的悶氣。他又沒有親爺熱娘,只有一個醉泥鰍姑舅哥哥。他這一去,一時也不慣的,那里還等得幾日?知道還能見他一面兩面不能了?”說著又越發(fā)傷心起來。襲人笑道:“可是你‘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我們偶然說一句略妨礙些的話,就說是不利之談,你如今好好的咒他是該的了?他便比別人嬌些,也不至這樣起來?!睂氂竦溃骸安皇俏彝谥渌衲甏禾煲延姓最^的。”襲人忙問何兆。寶玉道:“這階下好好的一株海棠花,竟無故死了半邊,我就知有異事,果然應(yīng)在他身上。”襲人聽了,又笑起來,因說道:“我待不說,又掌不住,你太也婆婆媽媽的了。這樣的話,豈是你讀書的男人說的。草木怎么又關(guān)系起人來?”</b></p>